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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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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香琼听从齐南山的话,暂时在济南隐居下来,此处且说薛陵的遭遇经过。

他出走之时,朱公明等人尚在庄内,因此他安然驰走,向东钻行。薛陵他深知朱公明明毒辣,势力极大,因此化装为乞丐,弃马步行。一路上餐风宿,备加辛苦,这一,已踏入广饶县境。

他经过两个村落,已到有异,不久又经过一座村寨,这个村寨很大,四周有高大坚牢的寨墙,约有数千户人家。入寨之后,但见一片冷落死寂,好像是经过兵荒马之后的光景。

薛陵诧讶忖道:“这几处村庄,俱是如此冷落光景,不知是何缘故?我且趁买点吃食之时探询一下”他虽是乞丐装束,但一路上总是花钱购买食物。

当下找着一户人家,屋内有个中年庄稼汉子,他才一探头,还未开口,那庄稼汉子怒声骂道:“瞎了眼的小贼,敢是活得不耐烦了,快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就敲断你的狗腿!”薛陵一怔,心想:这厮火气真大!懒得与他争辩,连忙走开。说也奇怪,这一路上民俗淳厚,人人乐善好施,但此寨之内,家家户户的人,无不十分凶恶,都是未等薛陵开口,就火气冲天地把他轰走。

他连挨七八户人家臭骂之后,心中到事出有因,决不是此地之人都用火药当饭,以致火气特大。眼光连转,发觉有一户人家之内是个老婆婆,当即掏出二三十枚铜钱,走到门前,先摊开手掌,让那老婆婆瞧见铜钱,才道:“我可不是上门乞讨,婆婆别骂我。”老婆婆裂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道:“罪过!罪过!我这么一把年纪的人,怎会张口骂你?”薛陵问道:“婆婆这儿可有吃的东西?卖点给我行不行?”老婆婆点点头,拿了两个馍馍给他,道:“不要钱。”薛陵不肯,道:“我说过不是乞讨来的,请婆婆把钱收下。”老婆婆一面摇头,一面向门外的天空望去,忽然笑容消失,叹一口气,道:“天又快黑啦!”薛陵不也转头望一望天空,发觉还只是未牌时分,离天黑还早着,登时大糊涂,问道:“难道这儿比别处天黑得早么?”老婆婆道:“不是天黑比别处早,而是害怕天黑,所以一过了午时,家家户户都心烦害怕。”薛陵恍然地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我老是挨骂了,大家心里又烦又怕,自然脾气不好。”老婆婆直着眼睛向外瞧看,喃喃道:“他们还不回来,待会儿要好好的嘱咐他们才行,免得明儿又给忘了。”她转眼望住薛陵道:“我说的是两个小孙子和一个孙媳妇,他们都到庄地里赶活,这时候还不回来,唉!真急死人了!”薛陵躬身行了一礼,道:“婆婆,你老人家行个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蹩闷得难受,这会才未牌时分,那有庄稼人这么早就不干活的?”老婆婆讶道:“什么!你都不晓得?我劝你快快走,赶过三十里路就不妨事啦!这几正是闹妖怪,几十里地之内的村庄,家家户户都骇死了。”薛陵这才明白了内中缘由,问道:“这妖怪怎样子闹法?难道还会吃人不成?”老婆婆面一变,低声道:“小声点,我年纪大的人不妨,但你年纪轻轻,正是那妖怪吃的。”她泛起恐怖的表情,又道:“两年前已闹过一次,一共闹了一个月,周围十四个村庄,一共被妖怪吃了十六个人,那可不是真的把人吃掉,只是血,但被妖怪过血的人,有的骇得疯疯癫癫,不疯癫的也几个月不能走动,后来虽是能够行走,可是面黄肌瘦,四肢无力,都不能下田作活,你说可怕不可怕?”薛陵道:“没有人禀告官府么?”老婆婆道:“前年告到官里去,派来几个捕头查究,这些公人光会大吃大喝,都不办事,最后有一个被妖怪了血,便通通跑啦,现在是谁也不管这事,别处地方之人也不敢提起,生怕把妖怪惹到他们村里去。”薛陵骇然道:有没有见过妖怪的?那妖怪是怎生模样”他略略一顿,便又低声音道:“婆婆啊,你老人家或者不知道,有种恶毒的强徒坏得很,专会装神扮鬼,吓唬良善之人。”他这么一说,登时搏得那老婆婆的信任,便也低声道:“也有人这么说来着,可是听那几个被妖怪过血而又没有死的人说,那妖怪身高体大,蓝面红须,眼如铜铃,发出的凶光可以把人骇死,黑的嘴,两角突出两獠牙,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她一口气,才又道:“总之,这可真是个妖怪,附近的道士、和尚统统走个干净,谁也不敢惹他。”薛陵倚在门边沉忖想,那老婆婆直着眼向外面张望,薛陵见了心中一阵侧然,想道:“倘使她的小孙子们遭遇不测,可真难为了这个倚闾而望的老祖母了,我可不信有什么妖怪鬼魅,好歹查究一下此事,只可惜我武艺低微,说不定会死在那恶徒手中,但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向老婆婆探询妖怪出没之地,得悉那妖怪每次掳摄了人之后,翌,村民就结夥到西北方八九里路的一座慈恩寺找寻,总是在大殿上找到,薛陵有意无意的又问出她的孙子们就在里许外的田里做活,便告辞而去。

出得寨门,放目望去,但见四下田地中杳无人迹,一片荒凉惨淡的景象,使他深深叹一口气,同时也因此而下了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他放步向西北方奔去,绕过一片杂林,但见数箭之遥一块靠着树林边的田地上,有三个人正在做活。

薛陵望去之时,彷佛见到一条影子在树林中闪动了一下,心中怦地一跳,忖道:“难道事情就这么巧,赶上我绕了过来,那林中本来有恶徒正要出现掳人,见到了我便缩回去?”他心生一计,突然间,大叫一声,等田里的三个人全部望过来之时,才跌坐在地上,双手按着肚子,发出尖锐的呻声。

那三人是两男一女,互相商量之下,便一齐放下手中的活,举步奔来瞧看,到了切近,乃是两个壮伟的青年人和一个长得忠厚端正的小媳妇。

他们虽然见到薛陵是个乞丐,仍然出关心的神情,过来询问何处不适。

薛陵一面呻,一面断续的说道:“你们快点回家妖怪就要出现把我扛起来一道走就行啦!”他们都现出惊愕之容,那小媳妇最先说道:“我们且照他的话做。”原来她见薛陵虽是乞丐形状,可是剑眉虎目,她凭仗女子天生的锐直觉,到可以相信这乞丐的话,所以出这个主意。

那两个壮健青年自家没有主,便听从妇人的话,合力扛起薛陵,住回路走去。绕过杂林之后,薛陵一身站稳身子,挥手道:“你们快回去,你家老祖母心焦得很啦,我还要瞧瞧那妖怪是什么东西?”他们都骇得面发白,小媳妇道:“那物事怎生瞧看,你一个人最好别留在此地。”薛陵微微一笑,道:“我可不信世上真有魔鬼怪。”他暗中摸一摸贴绑在前臂上的小匕首,接着又道:“若是真有妖怪,那叫做时运不济,命该如此。”他说得很是认真和镇定,使人一望而知不是开玩笑,也当真毫不畏惧,那小媳妇痴痴的望着他,心想: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薛陵目送这三人隐没在寨门之后,才转身走出杂林,脚步飘浮,表现出病中衰弱的样子。良久才走到那一排树林旁边,忽然一阵怪异的低响,传入耳中。

薛陵已经尽其所能的收敛起眼神,面上本就已涂成黄,所以外表倒很像扶病而行一般,他缓缓地无心地转眼向那怪异声响望去,不骇了一跳,原来一颗大树旁边,站看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高达八尺,常人只能齐他际。

他鼻孔中发出沉重的呼声,宽阔的膛起伏不定,气之时,把两腮双颊上的红吹得动,形状煞是骇人,而且一望而知不是有人假扮。

这巨大怪物身上穿着衣服,可是出双臂和‮腿双‬,筋葫芦赤甚长,底下登一双软底靴,这副打扮真是不伦不类。

薛陵发呆的瞧着他,那巨大怪物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声,双手拍蓬蓬响,虽是凶恶可怖,但细瞧却似是十分高兴愉。

那怪物跨开长脚,向前迈步,但又缩了回去,似是不敢走上来。

薛陵收摄心神,胆气更壮,开口问道:“喂!你是谁?”他还记得自己装病之举,所以声音中仍然有气无力。

那巨大怪物厉啸一声,远扬数里,薛陵装出耳朵疼痛,举手捂住两耳,啸声一歇,那怪物竟自口吐人言,道:“老天啊,你是第一个问我是谁的人,胆子可真不小,难道你竟认为我算得是人么?”他言语畅,口舌便给,倒是十分使薛陵惊讶之事,薛陵点点头,道:一当然是人啦,不是人是什么?”那怪人道:“人人都叫我妖怪,只有你把我当做人看,这可真太难得啦,你不用害怕,我决不伤害你。”薛陵微笑道:“你的外形确实有点骇人,不过我天下,四海为家,奇怪事物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害怕。”那怪人仰天瞧瞧天,说道:“我虽不想伤害你,但到时候就情不自了,你叫什么名字?”薛陵摇摇头,道:“你叫我一声小叫化就得啦!你贵姓大名?”怪人道:“我现在已不能用以前的姓名啦,但你叫我什么才好呢?”他用巨大而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搔搔焦黄的发,沉忖想。

薛陵涌起腔探求秘密的望,他想知道这怪人是谁?什么叫做“到时候”?他以前竟是另有姓名?那么是不是后来才变成这等模样?

那怪人狞笑数声,说道:“有了,我本来姓江,现在长得像山海怪一般,就叫做山吧!江山,江山,这名字倒是合适的。”薛陵心中道:“我敢打赌,世上已没有比这山两字更合适贴切的名字了,他原本姓江,只不知名字是什么?”想时,连连点头道:“就用这个名字也好,只不知山大哥你本是何处人氏?怎会怎会”江山巨眼一瞪,凶光四,狞声道:“怎会什么?”薛陵本想问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但这刻觉得似乎不便老是触及对方心病,便改口道:“你怎会来到此地?”江山举手搔搔头皮,道:“我自家也不晓得,糊里糊涂就到了这处。”他的一举一动,纵是细微至说话时嘴的掀动,也使人觉得十分凶恶可怕。

薛陵好不容易才制止自己移开目光,事实上,眼前那张面庞太丑陋凶恶了,简直教人不愿多瞧一眼,他微笑道:“山大哥,小弟有个疑问想请教你,只不知该说不该说?”江山点点头,但凶睛一转,便停住在碧朗长空之间,怔了一下,才道:“不能问啦,你快走,再说下去就来不及了。”薛陵奇道:“什么事来不及?”江山厉啸一声,一晃身凌空跃到他面前,身法之快,大出薛陵意科之外,他大喝道:“快走,不然我凶发作,便不知道你是谁啦!”薛陵心头一凛,问道:“你的凶几时发作?”江山长臂一伸,巨大如蒲扇的手掌已抓住他左臂,那五只大的手指,力气巨大无此,握得薛陵臂骨裂。他一挥手,薛陵整个人离地向前疾冲,飞出两丈有多,双脚才沾到地面。

耳听江山咆哮叫道:“马上就要发作,快跑,不要回头。”薛陵虽然有胆跟他一拼,只要他没有法,总还有一点机会。但这江山对他毫无恶意,用尽方法使他离魔爪,就凭他这一份好心美德,岂忍与他决斗。

他不知不觉放步飞奔,眨眼间,已冲出老远。回头一瞥,那江山竟像是一阵清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陵大诧异,脚步略缓,正在考虑要不要回转去查看,突然间,一阵震耳响声传来,但见那排树木内一阵勋,许多树木折断倒下,响声不绝。

他顿时晓得那江山业已凶发作,正在树林中对树木发作。以这等声势瞧来,他的神力实在骇人听闻,纵是内外兼修之士,恐怕也难当得他的一击之威,而他本人身上这一点不三不四的武功,更加无法抵挡。

薛陵脚下加快,转瞬间,已达数里之外,早就瞧不见那座树林,因此也不知道江山后来的情形。

他缓下速度,心中蓦地泛起后悔内疚之情,忖道:“我这一走了事,但江山会不会闯入村寨之内,祸及村民?唉!我这等贪生怕死的行为,岂是侠义之士的行径,怎对得起忠义凛烈的先父英灵?”他痛苦的长叹一声,停下脚步,忽见左方里许有座丛林古刹,心中一动,顿时打消了转回去之念,直向那座寺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