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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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中的楚国王，像一头静卧着的巨兽，给人一种狰狞恐怖的觉。

吴不赊从侧后翻墙进去。他先后进过西门家、赵国王、西岳府，正如俗话所说，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何况他还是吃过两回猪的。在这种庞大却又卫森严的地方找人，他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小心摸进去，一点也不心急，避开明岗暗哨巡哨，在一个院子里看到一个闲在那里的小太监，他摸过去，伸手制住。

为什么要找闲着的小太监呢？因为他制住了人是要问话的，问完话即便不下手杀了，也至少要打晕过去。若是忙着的，半天不见人，必然会查，闲着的就不要担心这一点。

吴不赊左手掐着小太监脖子，右手变成一条蛇，草木之类，躯干构造比较简单。吴不赊有玄木心法，可以千变万化，可以变吊兰，也可以变桂花，但动物就不行了，所以吴不赊虽然有黑七的内丹，却就只能变猫，蛇是变不出的。他右手变出的蛇，还是用过多次的黑七的小幻术，只能骗普通人。不过小太监也就是普通人而已，身子不能动，面前一条蛇张开血盆大口，长长的信子吐着，几乎就要到脸上来，小太监吓得魂飞天外。

“问你两句话，你要老实回答，若有一字不实，我就放蛇咬死你。”小太监哪里敢抗拒，点头不迭。吴不赊略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小太监果然回答得老实，吴不赊这才问起颜如雪的住处。

王看上去卫森严，其实是这世上小道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因为它的圈子实在太封闭了。女、太监、后妃，反正就是那些人，就像一张蜘蛛网，中心的蜘蛛动一下，每一丝都会知道。尤其像颜如雪进这种既是大事又不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更是在里肆无忌惮地疯传。颜如雪长什么样，一餐吃多少东西，吃什么不吃什么。女传女，小太监传大太监，不要一个时辰，能传遍整个王，颜如雪的住处那更是人尽皆知。

颜如雪没跟四大长老住在一处，而是被王后接进了内，住在王后寝侧旁的海棠院。吴不赊也不要小太监带路，问清楚大致方向和距离，反手就把小太监掐晕过去。他心想:“颜小姐住在王后寝附近，这倒是好事。即便楚王派人监视，也该不会派男侍卫，太监和女中该不会有特别了得的高手吧。”他还是化身成猫，照着小太监所说的方位摸过去，大致到了地方时，便一个个院子找过去。到其中一个院子的后窗时，吴不赊忽觉一股微微的灵力扫上身来。这种觉他上次就有过，很显然，颜如雪就在房子里，她的心眼应到了他。

吴不赊大喜，跃上窗子，一眼就看到了颜如雪。她站在边，脸对着窗子，一脸的惊喜，先就叫道:“吴大哥，是你吗？”她肩头的灵犀一见吴不赊就叫了一声。她其实已经确定了，这问话，其实是有些喜难自的意思。

“颜小姐轻声，是我。”吴不赊进房，变回人身。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会来的。”颜如雪上两步，不过还是站住了，因为强自抑制，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的动却让吴不赊产生了另外的想法，道:“是不是楚王一直在威你？这软蛋昏君，岂有此理。”颜如雪确实受到了楚王的威胁，不过和吴不赊想象的有些不同。吴不赊想象的情形，楚王为了威颜如雪答应下嫁，还不知摆出了怎样的刀山剑林呢。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人家好歹也是一大国之王，朝中不乏无数玩谋诡计的高手，在王中威胁一个女孩子，有的是手段，本不可能摆刀摆的。颜如雪的动，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吴不赊远赴魔界接引云州遗族，在云州遗族包括颜如雪在内所有人的心里，吴不赊就是他们的亲人。在见识了赵炎和西岳帝君的卑鄙无后，在颜如雪心里，吴不赊是云州遗族在人界绝对信得过的唯一的亲人。现在云州遗族再次遭到了遗弃出卖，谁能信得过，谁会坚决站在云州遗族一边？只有吴不赊！听到消息，无论千里万里刀山火海，吴不赊一定会赶过来，颜如雪坚信这一点。

而现在，吴不赊真的来了。

有一个人始终和你站在一起，无论是天塌还是地陷，海枯石烂还是地老天荒，你都可以相信他。这种觉，叫颜如雪如何能不动，她还是有着很强的自制力，换了其他的女孩子，只怕会直接扑到吴不赊怀里。

颜如雪情略抑，道:“楚王倒也没怎么威我。”吴不赊疑惑起来:“他没有说让你…”他没有把话说全。如果楚王还没有以云州遗族作威胁颜如雪下嫁，那他当然不必先说出来。不过那似乎应该不可能啊，外界都传开了，未必颜如雪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颜如雪却知道他留在嘴中的话尾巴是什么，道:“说了，说楚国受到赵国攻击，尸莲国也来落井下石，趁机要挟，要我嫁给尸莲王，否则尸莲国就要和赵国联手夹攻。”

“你答应了？”颜如雪神一黯:“云州遗族住的是楚国的土地，吃穿用住，受惠良多，现在楚国有难，我理当…”她的意思，竟然是答应了，吴不赊气得顿足:“你糊涂！”

“大哥。”颜如雪看着他，眼中已微见泪光“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不愿意。可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等一等。”吴不赊伸手止住她“有些事情你可能没搞清楚。没错，云州遗族是住在楚国的土地上，也得了楚国不少好处，但请记住一点，这是一桩易。云州遗族得了好处，南岳帝君和楚国楚王也得了好处，说白了，这只是一桩买卖。当时我出了价，南岳帝君和楚王还了价，如果他们买不起，我会另找买主，沿着海岸线，我还可以找吴国，甚至更远的齐国。”竟然把云州遗族当作货物，有些过分了，但颜如雪听了，却没有太多的反。一，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事实；二，这话是吴不赊说的，吴不赊能赶来，他说任何话，她都不会反。

“大哥！”

“赵国突然之间攻打楚国，尸莲国也来凑热闹，你不要以为是巧合，这中间有一个大谋。”

“什么？”颜如雪有些发愣“这中间有谋，什么谋？”吴不赊犹豫过，是不是要把真相告诉颜如雪？真相会再次伤害这个纯真的女孩子，但不说出来显然不现实。

“南岳帝君和西岳帝君争天界北辰星位，楚国是南岳帝君一系，赵国是西岳帝君一系，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了。我把云州遗族回归的功劳送给了南岳帝君，南岳帝君声势大涨，把西岳帝君踩了下去。如果没有意外，北辰星君的位子肯定是南岳帝君的。西岳帝君不甘心，赵炎就给他出主意，勾结尸莲国攻打楚国，威楚王把你嫁给尸莲王。云州遗族有着独特的影响力，你又是云州遗族的圣女，地位超然，南岳帝君和楚王竟然把你嫁给一个魔王，风声传出去，赵炎、西岳帝君再在边上稍稍扇点儿风，必然人神共愤。那个时候，南岳帝君还有可能上调吗？”西门紫烟和吴不赊说的时候，一直到把真相差点儿全部揭出来，吴不赊才明白。他虽然滑，只是生意场上的小聪明，但他给颜如雪说，只说到是个谋，提到西岳帝君和南岳帝君的争执，颜如雪便隐隐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她是一族的圣女，大层面上的政治智慧，远超吴不赊。因此吴不赊只说到一半，她的双手已紧紧攥在了一起，身子微微发抖，脸上血全无。

“竟然是这样，他们为了自己…怎么可以…他们是神啊。”她仰首向天，无明的眼神似乎要穿透屋顶。

上次在船舱中，她也是这种神情，吴不赊这已是第二次看见了。

她就像一片雪花，空灵纯净，不含半点污垢，可这世间却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能让她容身。难道她终要陷身污垢，便如雪花，飘飘地寻觅后，最终还是要飘入尘土？

吴不赊心如刀搅。

或许他没有那么漫，但他知道珍惜，如果颜如雪是雪花，他愿把她捧在掌心，让她永离污浊的尘世。

“如雪，不要怕，有大哥在，他们的谋不可能得逞。”吴不赊走到窗边，他先前进来时，已留意过周遭，守卫不是很严，这一刻又凝神细听，并无异常“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没有？收拾一下，现在就跟我走。”颜如雪站在房中，整个人好像冰结了，一动不动。吴不赊知道她受到的刺比较大，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好半天，颜如雪却摇了摇头:“大哥，谢谢你，但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吴不赊急了“你是担心云州遗族吗？担心楚王会对云州遗族不利？这个你不要担心，云州遗族地位特殊，楚王绝不敢像对其他小国一样对付云州遗族。就算他狗胆包天，楚国现在面临赵国和尸莲国两方的力，兵力非常紧张，也不出多少人来对付云州遗族。云州遗族的战力我知道，全族动员，就有五万勇士，能在魔界撑下来，他们的战力一定非比寻常。多了，楚王没有这么多军队可派，少了，不管用。再说，就算楚王调二十万大军来，云州遗族依城而守，总可以撑一段时间。我们把风声放出去，云州遗族万里归来，楚王竟然为了一个魔国的威胁就来攻打。这可是人神共愤的事，万众声讨，楚王哪怕真是狗胆包着天，也不敢动你们。”这些是他苦思所得，一长串说下来，自以为可以说动颜如雪。颜如雪却是苦笑摇头。吴不赊真恼了，一把抓住她手:“如雪，你怎么这么固执？都告诉你这是个谋了，你难道还有什么报恩的念头吗？”他以为颜如雪还是有报恩的想法，即便云州遗族没事，她也在为楚国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