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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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也不怀疑我。他看上去无忧无虑。他正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请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本就没有在考虑我。
他是个七十四岁的老人!而且刚钻出一个浑身疼痛、老眼昏花的身体,进入这个硬朗健美的身体。
嘿,我完全可以不管他有什么觉的!反正我曾经用自己的鬼神之躯换过这个身体!他也用自己的老年之躯换来这个年轻健美的身体。他的本体行将走向生命的终结,而青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折磨人的痛苦回忆,这些回忆如此可怕,使他心境的平和正在迅速而全面地崩溃,并可能使他的残年充沮丧和辛酸。
而现在他却被重新赋予青!他可以再把整个人生重来一遍!对这个到手的年轻男体,他自己就曾经觉得十分人和美好——他自己就曾对它产生过。
而现在我却在这儿为一个躺在医院里、受了重伤正在死去的垂垂老体大伤脑筋,何必呢!
“对!”他说“我敢说你的心情正是这样。但我知道我还是应该去找那个身体!我清楚哪才是我这个灵魂的真正归宿。我知道每多等一分钟,我就会多冒一分不堪设想的风险它可能会断气,那我只好待在这个身体里。可是既然我把你带到这儿来,这里也就是我打算待的地方。”我浑身颤抖,盯着他贬着眼睛,仿佛要把自己从睡梦中叫醒,接着又发起抖来。最后我大笑起来,疯狂而嘲讽的大笑。之后我说:“你坐下,给自己倒点那可笑的苏格兰威士忌,然后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没想笑,而是显得惑不解,或被动地觉得莫名其妙,目光从那完美的躯体里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瞧瞧地面,一会儿环视四周。
他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眼睛扫视远方带着无数小台的高楼大厦,看起来那么洁白。然后又远眺海天一的地平线。之后,他转身走到角落里的小吧台,步伐捷没有丝毫笨拙,举起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又拿了一个玻璃杯,回到桌前。他给自己倒一杯这恶心的玩意,然后一口气喝了半杯,用他紧绷的新脸皮扮一个可的鬼脸,扮得同他原来的松垂老脸一模一样。然后,他又用那不可抗拒的目光盯住我。
“唔,你说过他用我的身体作掩护,”他说。
“我本该预见到他会这么做!可是我却没想到,可恶!当时我们正忙着应付换身体。天晓得,我也没想到他会引你与他干那个。当那种血开始动时,他怎么会认为他能骗得了你呢?”我作个绝望的手势。
“告诉我发生的一切,”我要求。
“他居然把你赶出你的身体!”
“一点不错。而且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想象不出他的威力有多大!当然他也是全力以赴,像我们一样!我自然是在明白过来后马上向他反扑,要回我的身体,可是他挡住了我,接着就用那支手向你开火!”
“向我开火?他用那把伤不了我,大卫!”
“可是我并不太清楚这一点,莱斯特。万一一颗子弹打中你的眼睛就很难说。我不知道,但他有可能打出漂亮的一击中你的要害,并设法再钻回你的身体也没准!我可不敢说自己有当游魂的经验!这方面,我肯定无法与他相比。我当时只有害怕伤心。接着你就逃走了,而我还无法收复我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就把瞄准躺在地上的另一副身体。
“我甚至连能否占领这副身体也没把握。我从未干过这种事。连你请我干这事时我都没有试过——占据另一个身体,无法想象!这就如同故意杀人一样在道德上令我憎恶。但眼看他就要把那身体的脑袋打开花了,假如他接着用那把的话。但我当时在哪儿呢?我接着会出什么事呢?那副身体是我重新进入物质世界的唯一机会。
“于是我就按我教你进入自己身体的同样办法,钻进这个身体。接着我让它站起来,先推他一把然后拔腿就跑,差点撞掉他手中的。此时,外面的信道里已挤慌的旅客和服务生!于是我翻身跃下台,掉在下面一层的甲板上,与此同时他又开了一。
“我直到落在下面的甲板上才真正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若是用我原来的老年身体跳下来,肯定会摔断脚踝!搞不好还摔断一条腿。当时我是准备好疼到心底,但突然我就意识到我本没有受伤,我毫不费力地站起来,迅速穿过整个甲板,跑进通向皇家餐厅休息室的大门。”
“显然这么走是很错误的。保安人员已经在穿过那个船舱,冲向信号灯甲板的楼梯。我相信他们将会把他逮捕。他们必须抓住他。而他使用起那支来还很笨手笨脚。正像你以前形容过他的那样。他真的不会使用偷来的这些身体,总是很笨拙,自己原来的痕迹很重!”他停下了,又喝一口苏格兰威士忌,再把酒杯斟。我入地看着他,听他讲,听他那充权威的嗓音,欣赏他结合着容光焕发和天真无辜的举止。确实,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体内才刚完全成,尽管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一点。从各方面来讲才刚刚成,就像刚刚铸造出来的硬币那样新鲜,没有一丝玷污和刮痕。
“你穿著这副身体不会喝得那么醉吧!”我问。
“不会,”他说。
“不会的。事实上一切都不同了。我来接着讲。我并不想把你丢在船上不管的。我很担心你的安全。可是我毫无办法。”
“我说过不要担心我,”我说。
“哦,上帝,我差不多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我以为他是你的时候。你接着讲,后来怎样了?”
“嗯。后来我就撤出来,钻进了皇家餐厅休息室后面的那个门厅。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仍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事倩。我猜想他们一定要经过那儿把他带走。我不知道有任何其它的路。我还得了解他是不是给抓住了。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大帮警官出现了,我——大卫-泰柏特的身体——夹在他们中间。他们簇拥着他——也就是原来的我——匆忙而严肃地穿过皇家餐厅休息室,朝船头走去。我看见他在挣扎着保持自己的尊严,一面飞快而诙谐地和他们讲话,好象是个有钱有势的绅士被牵连进一桩小麻烦的丑闻似的。”
“这我能想象。”
“不过我搞不清楚地在玩什么把戏。我没料到他想得这么远,想利用我的身体逃避你的攻击。当时我只考虑他现在想干嘛?接着我想到他可能会让他们来搜抓我。他会把整个事情都栽赃在我头上。于是我马上翻我的衣袋,找出了谢里顿-布莱克伍德的护照,还有你留下来帮他下船的那些钱,以及打开楼上你原来那间舱室的钥匙。我在考虑该怎么办。假如我去那间舱室,他们一定会来抓我。他并不知道护照上的姓名。当然那间舱室的服务生会把这一切都连系起来想。我正在茫然不知所措时,听到广播里传来他的名字。一个冷静的声音请拉格朗-詹姆斯先生立即去找船上的任何一个官员报到。这就是说他已把我牵连进去,认为我拥有他给你的那本护照。所以谢里顿-布莱克伍德这个名字迟早要被他们与它扯在一起。他很可能现在正向他们描述我的特征呢。我不敢下到五甲板去看你是不是已经安全地藏起来。否则我可能会把他们引到你那儿去。我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先躲起来,直到我确认他下了船为止。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在巴巴多斯因为私带支而被拘捕。他很可能不知道他的护照上是什么名字,而他们会在他把它掏出来之前先看它一眼。我下到丽都甲板,大多数旅客都正在这儿用早餐。我也在这儿要了一杯咖啡,偷偷躲在一个角落里喝起来。但几分钟之后我就觉得这一招不灵。两个警官冒出来,并且显然在找什么人。我正好逃过他们的目光。我开始和邻座两名好心肠的女人搭讪,所以多少算是加入她们这个小团体。这两名警官刚走,广播里又传来了一个通知。这次他们把名字搞对了。请谢里顿-布莱克伍德先生马上向船上的任何一名警官报到。我想到了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我正穿着这个杀害了全家人、并从一所疯人院里逃走的伦敦机械师的身体!这个身体的指纹很可能已建在警察局的档案中。詹姆斯在这方面没有躲过当局的调查。而现在我们又要在英属巴巴多斯靠岸!一旦我被捕,泰拉玛斯卡也无法把这个身体保释出去。所以尽管我很担心离开你,也只能想办法下船。”
“你应该知道我没事的,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在舷梯那儿拦住你呢?”
“哦,他们差点抓住我,但当时的忙帮了我的忙。布里奇敦港很大,我们就在码头靠岸。没必要用那条小船来回运送。海关工作人员花了很长时间做上岸前的清船工作,致使有几百名游客在低层甲板的过道上等着下船。”
“那些警察全力以赴在各个上岸通路值勤。我又设法混进一批英国女士当中,大声跟她们谈论巴巴多斯的可天气和美丽风光,就这样混下了船。”
“下船,来到水泥码头后,我朝着海关大楼走去。现在我担心的是,在那楼里他们会检查我的护照,完了才让我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