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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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苑，桂冷居。

岁月匆匆，自那韩定远大怒拂袖而去后，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尽管朝初升，破晓晨曦映照大地，但秋末的早晨甚是清冷，庭院里的花朵都看得见枝叶上凝着薄薄的霜。

晨起，莲苑内外犹是？静一片，独独杜泠居一早便不平静。

屋内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单薄的衣裳，你着，快步奔往水盆旁，对着盆子干呕着。

额首和发际泌着细小汗珠，一番折腾让小脸渗白无血，那种恶心呕吐的觉难受至极，彷佛五脏六腑全要呕出来了一般。

这是近十来桂泠居最常见的景象。朝霞的干呕声惊醒了隔壁厢房的如喜婆婆。如喜婆婆赶忙取来陈年老梅酿的酸梅茶，让朝霞喝下，抒缓些许不适。

“今个吐得特别厉害？”如喜婆婆问着。

“嗯。”朝霞轻点了头。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十来天前人便出现容易疲倦的症状，整无行采，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这十天来更糟！晨起固定的晕眩呕吐，将她折腾得半死，食难下咽，夜难安眠，没多久，人就瘦掉一大圈。拿起手绢轻拭汗，和铜镜那端那抹苍白憔悴的容颜对望，眼角还有淡淡浅浅的黑影，整个人简直无打采到了极点，连笑都难看！

朝霞愈看愈烦躁，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丑得像只鬼。

“朝霞，莫动怒！这样对你没好处的。你这些症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婆婆的话，别再固执了，好不？等会儿药铺开，我就差人去请大夫去。”

“不要，我没生病！我不要看见任何陌生男人！”朝霞拉高了嗓，一口便回绝。从百花楼之事过后，她便无端厌恶起陌生男人。只要一见男人，她就浑身不对劲，尤其是瞧见那些贪恋她的姿容出垂涎之的恶心嘴脸，更是让她讨厌到反胃。

“唉，不成啊，再这么下去，你一定撑不住的。瞧瞧才多久子，你就瘦成这样！我敢保证，不消二十，你就准备上地府找阎王老爷报到了。”

“婆婆，没！没那么严重啦。”朝霞的声音低了些，回答得有些心虚。如喜婆婆说的一点不差，她的情况，她自己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她不是恶吐到死，就是活活饿死。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她就是吃不下多少东西，晚上也睡不好；她也知道该看大夫，可是一想到要让陌生男人近她的身，口中酸意便忍不住直冒…

“嗯…”朝霞又趴在水盆边继续干呕。

“好好好，不说，不说。来，吐完了，到这边坐下来。吃颗酸梅一，会让你舒服点。”瞧朝霞的样子，如喜婆婆好心疼。

朝霞是怎么个状况，她自然知道。只是这个“状况”是促成朝霞和韩定远缘聚的要因，得要让当事人自行发现，她不能随意说出，坏了天机命数。

唉，虽说下凡是身负任务，可跟在朝霞身边三年，没情也有亲情，在她心中，她早把朝霞看成是自己在人界的亲人了。

为生死簿上注太坎坷、颠沛离一生的苦命朝霞扭转命数，寻一个幸福依靠，是她此番下凡历劫的唯一目的。

“唉，看你这个样子，病恹恹的，连桂泠居大门都走不出去，我心头有些话闷了好久，再闷下去铁定闷出病，我还是说出来才会舒坦。”

“什么事？”朝霞问着。这段子来，因为神体力均不佳，已有好些时候未询问处理莲苑事宜。想起苏净荷的委托，还有往昔莲苑的盛况，朝霞心中霎时涌现浓浓的愧疚。

“我想，莲苑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改变？怎么改变？婆婆，你的意思是…”

“你现往身体情况不佳，本无力掌理莲苑，其它的金钗们虽然才貌兼具，但子都温软了些，真要遇上麻烦的场面，随便推一个出去，绝对只有受欺凌的份。老婆子我虽然凶悍，见的世面也多，可年老衰，莲苑要是暂由我代理，只怕不出十天半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莲苑应该暂时封苑歇业，让大家休息一阵子，口气，也想想未来该怎么走。老实说一句，光靠净荷主子之前经营时留下的钱，就算此后不再开苑，不铺张费的话，那些钱也足够大伙儿吃到老都不必担心了。姑娘，这事你看怎样？”

“嗯。”朝霞低头沉，如喜婆婆一番话分析得极为合情合理，前些子她也一直为莲苑的将来苦恼，也曾动过想封苑暂歇业的念头，但想到前两任主子辛苦打下的基，若就此停住，将来是否能再起，谁也不知。是故，她犹豫不决，沉思许久也难做出决定，今如喜婆婆一番话倒教她厘清了思路。

“那…我们…晚点找…嗯…”话还未说完，朝霞便又你奔往水盆旁。

如喜婆婆看了直摇头，跟着走过去，用手轻抚朝霞的背，帮她顺气。

“你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要不是我看不下去，开口点醒你，只怕你还想苦撑下去，自个儿的身体都顾不好了，还想怎么管莲苑的事？”

“婆婆…”忍着呕出口的酸水，朝霞低声唤了如喜，神情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