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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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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以开始为那讨债鬼买保险,别忘了顺便帮你自己买一份。”若茴的心灰如稿木,失去平素有的沉着,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你…不用回来了!我今天就把离协议书签好,找家快递公司寄给你!”线上那端犹豫片刻后说:“你还是省下邮资买水得好!我会回去解决的,只是还得再等个几,因为我这边还有些棘手的问题有待解决,是有关…”

“我没兴趣听!”若茴发疯似地打断他的话“你我从今天起断得一乾二净。在我挂电话以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是我所遇到最悲哀、最自私自利的可怜虫,你不懂得人、不懂得惜福、不懂得悲天悯人,只会一味的逃避事实,怨恨命运对你不公平,伤害所有真正你、关心你的人的情。十年的漂泊让你看透人情冷暖;七年的金权斗争蒙蔽了你的理智,让你失去自我。是!你现在有权、有势、有魅力,你的属下为了混口饭吃,只敢唯唯诺诺听命于你;女人因为你多金、财大气与虚有的外貌肯和你苟合。

那又怎样?十年、二十年后,当有人扳倒你这棵大树之时,希望你别奇怪,怎么以往寄居树上的猢孙皆散了,昔紧黏在你股后的娇柔美眷也一一不见了。以貌事人的女人一老,想以金钱买青;无情寡义的男人一衰,就只脑瓶金钱购买情了。你知道爷爷自中风后,活了这么些年,拚了一口气,最关心与最牵挂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他希望你别再步上他的后尘,希冀你能原谅他,并觉悟于嫱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你该为自己与活着的人着想…”

“你胡诌什么!”他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冷地说:“这是我的家务事,用不着你这新任下堂手管闲事。你还有道要传吗?”她缄默良久,长吁口气才说道:“看来我还是错人了!”她这几个字说得细如蚊鸣,却刺穿了他的耳膜,带给他怔然的僵硬;是心麻了,还是情无了?他无心仔细思量,因为此刻他脑子只有恼羞成怒的愧怍,想找个借口掩饰自己的不成

“我很遗憾,你到现在才想通这点。既然如此,我回国前会再通知你。保重身体!”然后毫不犹豫地切掉了通话钮,双手紧握撑着头,沉默不语。

一阵推门声轻响起,江汉出现在门口,当他眼见老板低垂着头,静坐在办公桌后时,霍然吃了一惊,这教惯于察言观的江汉,犹豫是否该开口说话。

算算子,他跟在广崎身边也有五年,帮着他处理私人的事务与排解纠纷,并塑造、维持他式的公众形象,以这样的身分而言,无异于是他的私人秘书,但私底下他得承认,自己并不了解广崎。

对江汉来说,广崎这几个月来的行径让他有一点摸不着头绪,对待自己老婆的方式也真是固执得不可救葯,残忍得完全不留给自己任何余地。

就公事上而论,广崎算得上是位好上司,很少摆架子,开得起玩笑,能接受建言,当然,他喜人家围着他说好听的话,不过哪一个阔气老板不是这样呢?所不同的是,他对事情的透视力相当强,非常清楚说话者的用意是奉承阿谀,还是发自内心的话,面对这两种情况,他皆能表现得不动声,至多说句幽默的话,揶揄对方走火入魔罢了。

要在表面处处尚礼、口气与遣词却又相当深奥的本社会中生存,并不容易,因为下层部属的忠诚度虽高,但上层管理单位却不容易驾驭,尤其挖角风气盛行,若施政上稍有不慎,出了一个闪失的话,后果便有可能是失整批的单位。所幸,广崎八面玲珑的人际关系与能屈能伸的个,让他得以立于不败之地;他能袒背地蹲在工地,和摊着蓝图、解释工程进度的设计师及工头们大嚼槟榔,阔论高谈;下一个小时,他已改头换面,换上一套体面的礼服,赶着赴正式的酒宴。也说不上他较偏好哪一种生活形态,只能说,他一人成功地分饰数个角,而且不需使上半分心力就已换了面目。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留给自己自我表现的时间与空间也相对的少了。

外界盛传广崎花心,鄙视女。事实上,广崎对女人的评价颇高,不会因为对方出身低或高贵就改变态度;有点大男人主义,却相当尊重异

江汉跟着广崎出入不少风月场所,看着他的老板拉出了不少一时失足的少女,协助她们创业、自立生,也看了不少宁愿自甘堕落、功亏一篑的例子,这是广崎不为人知的一面。

唯独一旦跟广崎牵扯上男女关系后,若还是不了解游戏规则,希冀要勒住他的心的话,恐怕下场都不得善终,唯一的好处,是金钱上的抚藉与时间的治疗。

当初广崎于初夏宣布要讨老婆时,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事不过半年,才转个眼就要步上离婚一途,想必也不会教人惊讶。不过让江汉到遗憾的是,他觉得广崎才刚觅得找回自我的时机,却又要放弃,不免教人惋惜。

江汉想到此处时,对方终于有所动作,只见大皮椅一转,背过身面视落地反光玻璃,然后用失去平豪迈的口吻沮丧道:“江汉,请你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让我静一静。”于是,江汉默默地退了下去。

不知道他已呆坐在那里多久了,一个小时吧?或许是两个小时也不一定。

对面镜墙上,隐约地浮现一名男子的倒影,他瞧见有两道火热的熔岩溜窜下僵冷的面颊,摇摇坠地挂在颚下,反光玻璃像磁铁般引住他的目光,让他久久无法移转朦胧的眼。

过了好久,他才明白原因,原来是外面有一片雪花附着在玻璃墙上,正好不偏不倚地停泊在对面男子颚下的泪珠影像上,起初雪花稀落飘下一点、两点浮在空中,不一会儿,愈来愈多,最后竟形成了一片银花飘散的局面。

降雪了!

这场初雪,将他拉引回七年多前的格拉斯哥。灰云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眼空的少女,呆坐在那冰冷的石台阶上,对着黯淡苍天,出无奈的惘。他恨!为何控制不了自己?为何要这样伤害她?同时,也不明白为何事隔多年之后,月星辰的光竟还是不透紧追不舍的乌云?

回去吧!是时候了,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包何况在和她断绝夫关系前,他也很想窥瞄一眼细长的茴香草,是如何肿到跟河豚一样。

“小换,你确定你爸说的地点是这里吗?”若茴住车窗外一瞧,看着装演成火树银花般的建筑物,瞄了一下过路行人的穿著打扮后,疑惑不解的问着。

金不换也诧异得吭不出一句话,因为眼前有位穿著白短洋装的长发女郎正倒在他们的车头边,吐得遍地黄水,她身旁西装笔的男伴却哈哈大笑,好象在鼓噪似的。这让他微皱起眉,强抑下心中的不

“应该没错才是,这一路上只有这家叫这名的。”

“可是看起来好象是…”酒家两个字若茴没冒出来,事实上,她也搞不太清楚钢琴酒吧和酒家的差别在哪。

“没关系!我陪你进去找爸。”

“你未二十呢!”

“快十九了!包何况你是我的代理监护人,到里而去后,我就可以跟我的监护人打声招呼了。”金不换嘲讽地说着。此时的他非常不谅解父亲的作法,毕竟离婚与结婚都是件大事,外面有那么多合适的场所他不挑,独捡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分明是要给二妈难堪。

若茴抓着手中的牛皮纸袋,考虑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