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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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翠岚皱皱眉,伸手一拍,口中低低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烈透一口气,已经能够做声,忙道:“哎!姑娘,你差点就杀错人哪!”冯翠岚道:“如何杀错人了,你不是阿烈么?”阿烈道:“我是阿烈,但…”底下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口气涌上来,寒住咽喉,便又做声不得,冯翠岚冷笑一声,道:“你是阿烈就行啦!有话你到阎王爷那儿说吧!”阿烈万万想不到才从鬼门关闻挣退两步,便又被拖回去,而这一回看来决计无法躲过,于是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眼,懒得理她。
他如若再次扬眉转眼,冯翠岚一定不会放过他,但他突然闭目等死,反而使冯翠岚大奇怪,付道:“他竟不怕死么?抑是另有原因?”当下玉手一拍,又解了他的道,沉声道:“你可知道祁京他们做了什么事情?”阿烈摇摇头,连眼睛也不睁,他并非否认知道祁京他们暗杀冯通之事,而是表示不愿理睬她。
冯翠岚发觉这孩子居然面含愤恨之,又气又疑,怒道:“就算你不知道,但你是他的同当,杀了你也是一样。”阿烈忍不住睁开眼睛,也怒声道:“谁跟他这恶人同当?他好几次想害死我,只是没有得手罢了。哼!哼!假如我武功强过他,我还要找他算账呢!”冯翠岚憬然而悟,道:“那一天你说要拜一个比祁京还强的人为师,敢是因为你想找他报仇?”阿烈道:“他欺负我,打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娘被杀害之仇,非报不可,所以我非赢得他们不可。”他口气中充了强烈的仇恨,这绝不是装作出来的,冯翠岚已信了八成,当下问道:“你说‘他们’,除了祁京之外,还有谁呀?”阿烈道:“七大门派之人有份…”他一口气把这七大门派那此高手名家的姓名都说了出来,最后又道:“现下我还不知谁是凶手,或者不是他们而另其人。”冯翠岚听了那些人的姓名,摇头不迭,道:“算啦!虽说父亲之仇不共戴天,但这些人个个都是当今武林顶尖儿的人物,我看天下间还没有谁敢说赢得这些人我,因此之故,你只好死了这条心。”阿烈咬牙道:“不行,我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改变此意。”冯翠岚收起匕首,道:“就算你把武功练成,那也是二三十岁之后之事了,这些人即使不死,也变成各派的耆宿长老,你向他们寻仇,等如挑他们的门派,所以我说这是全然没有成功希望的事。”阿烈道:“只要功夫深,铁杆磨成针,除非他们早一步杀死我,不然的话,此志必酬!”冯翠岚道:“你读过书么?”阿烈道:“我蒙王老夫子时时讲解,略识之无。”冯翠岚道:“那七大门派之人怎会找上你家的呢?”阿烈道:“这真是一栋飞来横祸。”当下简略地说出“血羽檄”之事,不过冯翠岚听完之后还是对他母亲之死,如何与这些人有关,不甚了了。
不过她却知道了一件事,向阿烈道:“你目下处境十分危险不过,祁京表面上保护你,同时又有其他门派高手在暗中支援,似是万无一失,其实他们是用你作钓饵,看谁会向你下手?”阿烈沉一下,道:“假如其他门派之人其中之一的是凶手,在这等情形之下,自然不敢向我下手了。”冯翠岚道:“你这等想法才是大错特错,他们要暗杀你,易如反掌,并且还可以布置得如同外人下手一般,你死了也不过是白死。”阿烈一想这话有理,当下道:“那么我如何是好?”冯翠岚沉一下,道:“你从未透过逃走之意,他们决汁想不到,同时妨范已疏,因此之故;你可找个机会溜掉…”她看见阿烈面有难,便又道:“别伯,我在这西安府,有一栋房子,是家父经营的秘巢之-,有几个很靠得住的家人婢仆,你只要躲进去。住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才出门拜师学艺,我担保七大门派之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你。”阿烈听了她的计策,心中一方面甚是,一方面也极为怀疑,忖道:“她为何对我这么好呢?”要知他自小家境贫苦,深知生活之难困,受的白眼闲气和打击出较多,因此,他原来就比同龄而出身温之家的孩子懂事得多,何况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又使他对人有了极深刻的印象。
故此他会想到自己既无可利用之处,冯翠岚怎会对他这么好?难道她所作所为,完全出自一片同情之心?
但无论如仍。他觉得先逃祁京的掌握,总是好的,将来的结局,不管是怎样子,他都愿意冒险试试。
他沉一下,才道:“我如果顺利躲起来。一定把七大门派之人都吓一跳,更可把祁京气个半死,他定然到很失面子,对不对?”冯翠岚道:“这还用说?不过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躲起来,以后就得万分小心,不然的话,一旦被他们抓回去,那你非死不可了!”阿烈心想:“这么一来,我就完全落在你掌握中,半点不敢反抗了。”但衡量之下,他仍然愿意在冯翠岚手中讨生活,而不愿和祁京这条赤练蛇在一起,因此他毅然答应逃走。
冯翠岚当下寻思助他逃走之计,阿烈也忙忙大动脑筋,考虑那琅琊秘宝的种种问题。
冯翠岚不久就有办法,道:“你小心听着,今晚你们出去吃饭之时,假如仍然在那家老店,我便在后门的巷子等候,你可诈作肚子痛上厕所,趁机溜之大吉,假如祁京盯住你,那么你万勿妄动,等回店之时,在南大街和西大街转角处,趁人多之时,走向西大街,我会在暗处看着,假如没有人注意你,我便现身招呼,带你逃到我那个地方,如果情势不妙,我就不出来,你可诈作贪看热闹风景而走错了路…”阿烈边连点头道:“我记住了。”冯翠岚很不意,道:“这是与你自家生死有关的大事情,你如若记错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岂可这般草率,随口回答?”阿烈道:“我真的都记住了,你不知道,我自小就记特别好,无论是什么话,我只要听入耳,隔上很久仍然能够讲出来,连一个字都不会错,前两三年前我年纪还小,有些话我听了本不懂,可是我也可以照样讲出来。”冯翠岚将信将疑的瞅他一眼,道:“希望你这次别失去这个本领才好。”阿烈道:“不会,姑娘放心,不过我的人是逃走了,我的箱子怎么办?”冯翠岚不悦道:“一口箱子所值几何?以后再卖一个不就行了?”阿烈已决定目前不说出“琅琊丹经”的秘密,要等到确信她对自己并无其他用心之后,方始把此物还给她。
因此他随口就说出已经想好的现由,道:“那口箱子不要倒没什么,但箱子里的衣服,都是我娘亲手的.我不能丢弃…”阿烈提起母亲,触起了孺慕之思,突然间涌出眼水,冯翠岚见了,不觉一怔,她登时大受动,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柔声道:“好啦!现在不是你难过的时机,让我想想看…”她一转念间,便道:“这样吧!我用重金贿赂那茶房,叫他等你们出去之后、偷了那个箱子,我另外派人把箱子拿回来。”阿烈一面拭泪,一面道:“这法子行得通么?”冯翠岚一笑,道:“临守者自盗,谁防得了?”阿烈道:“他们会不会疑到那茶房头上,如果抓起他毒打一顿,茶房定必会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冯翠岚道:“人家才不会那么笨呢,他不会早两个时辰告假外出么?等天黑之时,他潜回店内下手,事后如何能疑到他身上?”阿烈连连点头、却道:“但这么一来。祁京他们就知道有外人帮我逃走了。”冯翠岚笑道:“只怕他不这样想面已,他们人数那么多,大家疑来疑去,对我们更为有利。”她停了一下,道:“既然要带走衣箱,那么你今晚非逃走不可,如若不然,出了马脚,你的命定然不保。”说毕,便催他回房,阿烈临走之时,顺便问过好那栋房子的地址,这才匆匆回到房里去。
祁京已经睡了一觉,阿烈故意向他说道:“你不许我出城游览名胜,这城内也有不少古迹,我等会儿去瞧瞧行不行?”祁京道:“过两天再说…”他心中暗想:“这步子定是听那些掌柜茶房说得天花坠,所以十分心动。”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祁京正要打坐练功,突然部一个茶房敲门进来,拿了一张名帖给他。
阿烈目光一扫,只帖上的名字是“武当练士程玄道稽首”心中陡然到十分兴奋,因为这个天风剑侠程玄道,名列武当风火双剑,乃是武林中可以赢过“北邙三蛇”的有数几个人之一,这是那一晚上他偷偷得知的。
他有过投拜程玄道为师之意,所以现在忽然有机会见列他本人,当然十分兴奋。
祁京高声道:“哎!是程真人驾到,伙计,快快带路领我出去接。”房门外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祁兄好说了,贫道得蒙延见,不胜荣幸。”话声中,一个玄门羽士已站在门口,但见他年纪在五六旬之间,面貌俊秀,神清气朗,大有潇洒出尘的风范,他手中拿了一支白玉柄的拂尘,身上没有带剑。阿烈这一眼望去,已经十分倾慕崇敬。
祁京上前叙礼,两人寒喧过,分别坐下。天风剑客程玄道目光掠过阿烈,问道:“这孩子就是与血羽檄有关的那一个么?”祁京道:“正是此子,阿烈!这一位是当今武林的大剑客程真人,假如你愿意的话,过来行个礼最好。”阿烈默然上前,行了一礼,又默然退下,他此举有很深的用意。目的是要引起程玄道的注意。
原来他听王老夫子说过一个故事,那是古时候一个文士。如何以奇异的行径惹起时人注意,终于得了盛名。
因此,他故意一言不发,使程玄道对他生出好奇之心,因而留下深刻的印象。将来见面之时,就比较好说话了。
程玄道果然深深打量他几眼,道:“这孩子虽是面不佳,身子薄弱,但论起骨秉赋,却是不可多得之才呢!”祁京淡淡一笑,但心中却如有所触,突然动了收徒之念。
他岔开话题,道:“程真人忽然过访,不知有何见教?”程玄道徐徐道:“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会绕弯子说话,我此来乃是为了那‘琅琊丹经’而来,祁兄想必也会得贫道之意。”祁京装出鳄然的样子,道:“程真人如何得知此事?”程玄道:“咱们不妨省去无谓的言语,这个秘宝既已落入贵派的手中,贫道因为一时寻访不到屠大敬兄,所以只好找祁兄谈谈了。”祁京道:“听真人的口气,似乎是那冯通已失去此宝,而真人却认为是敝派之人所为。但兄弟未接得通知,究竟有无此事实是不知。”他略略一顿,又道:“但此事敝同门已经得悉,却是千真万确,不必瞒你!只不知真人何以疑到敝派身上?以程真人的身份名望,自然是握有证据,方向兄弟提及!因此,兄弟甚愿先个明白。”他既不承认,也不一口否认,甚至自认已招这个秘密告知同门,因而程玄道有怀疑的理由。
但假如程玄道提不出证据,他便可以讥嘲对方了。这一手之狡猾机诈,其高明之处实在无与伦比程玄道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徐徐道:“祁兄或者有所不知,那琅琊府的先祖,曾经有一位于仙道之学,极负盛名。这本丹经,乃是练丹修道的宝笈,旁人得去全然无用。但玄门中人得了此经,却大有助益。”祁京点头道:“兄弟相信必是如此,因此之故,那一天并无觊觎强求之心。就算这本丹经内载有琅琊府的武学秘艺,兄弟得之也是无用。难道兄弟这一把岁数之人,还会抛弃了从前的基础,重新学起么?你说是也个是?”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程玄道连连点头道:“贫道也是这么想,不过当冯通被劫之时,适值贫道经过,因见双方舍命相拼,是以出手排解。后来从冯通口中,得悉一切。同时贫道又从武功手法上,得悉对方竟是祁兄的同门,所以特来奉访,顺便谈一谈而已!祁兄既然不知详情,贫道岂敢絮聒。”他知此谦和客气,祁京固然十分意外,阿烈也大为失望,心想:“这天风剑客跟别的人也是一样,不愿得罪北邙派,并非主持正义的侠客义士。”阿烈差一点就出鄙夷的表情,祁京则喜地道:“真人好说了,兄弟如若接到通知,冲着真人如此看得起兄弟这点情份上,定必尽快奉闻一切。”程玄道道谢过,神态悠闲地跟祁京谈了一阵别的事,话题涉及武功之时,他似是无意中想起了一事,说道:“贵派以蛇形刀法独步天下,贫道虽然心仪已久,但过去从来没有机会瞻仰这门绝艺。假如祁兄恕我唐突,甚盼请教几招,以便证实一下那天所遇之人,是不是贫道看错了?”祁京欣然答应,心想:“屠老大说那一天斗上了数招,在那等情况下,他们必定极力隐藏本门武功。这一次试招之举,对我们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万一证明不是本门之人,这宗公案再也不会扯到本派头上。”他摘下壁上之刀,锵一声,制出鞘,顿时寒气森森。程玄道没有带剑,当下摇摆一下手中的拂尘,表示这就是兵器。
两人又说过一些客气话,程玄道一声“得罪了”脚踏九,欺近祁京,手中拂尘抖得笔直,面刺去。
那拂尘尘尾直如剑,竟带出破空之声,可见程玄道功力何等深厚,尤其在剑道上的造诣,深不可测。因是之故,方得以别物代剑而能具足长剑的威力。
祁京长刀旋纹而出,招式奇奥恶毒,刀上更是内力十足,果然有名家之风。这一招双方试过对方功力,立刻改变打法,但见两人在这七八尺方圆之内,晃来闪去,身法之决,令人眼花。
他们各自施展出近身搏的招数手法,既凶险而又十分花巧。程玄道似是想取对方的命,那拂尘招招不离祁京要害。
才斗了十余招,祁京已大为惊凛,到对方来意不善,假如一招失手,定必命丧当场无疑。
他惊怒闪集之下,手中长刀也用足全力,使出归恶毒厉害的秘传刀法,拼命还击。
此时他已有了一个打算,那就是今纵然是不敌而死,亦定要使对方也留下一点纪念。
他心存拼命,顿时勇不可当,战况更为凶险烈。
但一上来那程玄道首攻,已占了先手,加以他功力较祁京深厚,因此之故,祁京的形势是凶多吉少,程玄道可比他显出轻松得多了。
看看又斗了老大一会,已超过百招,程玄道气派悠长,内力越来越强,竟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