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诱敌啖灵芝叱燕嗔龙银虹独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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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受了一场虚惊,紫燕却就势纵向远处。先前不肯接近敌人,只以飞剑对敌,便为看出剑光强烈之故;经此一来,越发赡寒。欺孙同康受绑负痛,不便追逐,也不回身,只在远处立定,仍指青光击刺。大骂:“小贼再如不降,我手一指,便将你勒死了。”孙同康本就疼痛非常,情知所说不假,暗忖:“不杀此女,万离身,结局不死也必受奇辱,宝剑还要全失。适才不该失策,眼看成功,怎又投鼠忌器被这小人滑?就不想误伤好人,也应事前设法将婢开,谋定后动;如何又是冒失,一击不成,反受气悔。平自负机智,今晚偏是如此颠倒。婢有了防备,此剑虽能手飞出,知能取胜不能?”想到这里,他猛忆起仙人传剑之事,暗骂自己胡涂,前在嵩山演习此剑,已能来去自如,为何不用?因此一来,又想起身后宝铲的威力灵效,本心就想二宝齐施,再看前面敌人远远立定,不住拍手嘲骂,手扬灵诀,指着自己大喝:“小贼!问你三声,再不应声降服,便要你的命。”另一未动手的女孩,也赶了过去,但在低声劝阻。
孙同康知事已急,益发急怒加。强忍奇痛,运用仙传灵诀,右手一扬一指,手中仙剑先化一道银虹飞出,朝那青光追去;紧跟着,如法施为,右肩一摇。本心这一剑一铲,自经那女仙传授,每夜来,虽然运用玄功劝加习练;为恐功力不够,敌人觊觎,从未出手用过。剑虽飞出,身现被绑甚紧,又是单衣,几被红丝深勒入骨;自己那等神力,连挣数次,不能挣断分毫,反到越勒越紧。此铲能否自行飞出?尚不可知。就能飞出,这勒皮嵌的东西也是无法割断。无奈痛楚难,姑且试他一试。连空中飞剑也无暇指挥,急迫之下,竟全力运用。
那知敌人人小强,恨他不过,已自行法施为;虽然不是最后毒手,照样难当。所幸宝铲灵异;紫燕这一加紧,起了反应,已生抗力将身保住。便孙同康不加运用,紫燕见敌不倒,一施杀手,也要自发妙用。
孙同康这一施为,身后宝铲立冒起一幢青霞,升高丈许,倒卷而下,将全身包没。心中惊喜,方自默念:“宝铲有灵,切勿伤我。只将身上红丝断去。”青霞微一闪动,红丝果即消灭无迹,只是身上痛犹未止。当时心花大放,胆气一壮;痛定思痛,立意报仇。一看空中青光正与银虹相持,虽是无人主持,音光仍不敢与银虹相撞;一味避实就虚,想从自己这面乘隙飞来,均被阻住,一挡即退。敌人虽仍嘲骂,手挽灵诀,朝自己连指,意似想将红丝加紧,面上已现惊急之容。不由气往上冲,为恐敌人还有别的法宝暗算,便在宝铲青霞护身之下,手指空中银虹朝二女追去。
紫燕先见红丝加紧,敌人仍未痛倒,银虹反到手飞来,紧跟着敌人身上冒起一幢宝光。心虽惊疑,无如骑虎难下,便不再听同伴之劝,一面仍指飞剑去分敌人心神;一面施展杀手,朝前连指。拟“如意柔丝”厉害非常,只事前无备,一经套上,照此施为,便差一点的道术之上也不住,何况一个凡人?必要痛倒无疑。正打着如意算盘,忽见敌人不特未倒,竟自飞步追来。定睛一看,敌人身上红丝已被破去,人虽步行,不会飞腾,那口飞剑却似铿天长虹当先飞而来。自己飞剑既非其敌,已然尝过味道,又不舍平白断送。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吓得收转剑光,反身飞逃。
偏巧孙同康先由石后纵出时,无意中纵向二女归路,她想往家中逃回,已是不能。新学剑术,尚未到身剑合一地步,不能驾了剑遁飞行,只不过比孙同康功力较深,能够时起时落,凌虚而驶;敌人虽不致于追上,那道银虹却是神速如电,晃眼便要临身。这时又悔又怕,拚命往前逃走。
犹幸孙同康心中,老放不下途中遇,先虽愤极,想要复仇;等一困,追出不几步,孙毓桐的亭亭情影,重又浮上心头。再见紫燕,娇怯怯忘命鼠窜之状,心肠一软;暗忖此时正好收风,上门求见,为何穷追不舍?暗中把手一指,剑光便缓了许多,一面仍故意急追;方想出声唤住,如再想逃反难活命。猛瞥见侧面半空中,似右红光一闪,再看已无影迹。方疑看错,忽听身后,娇声急呼:“孙道长留步,听我一言。”孙同康回头一看,正是青萍追来。本心正想有人转圜,以免敌人倔强,不好落场;忙即止步,剑先也自停止,不再追逐。故意回身,气忿忿问道:“你这小姑娘还好,不似她那样无理逞强。今晚的事,你看见的,能怪我么?”青萍苦笑答道:“我早看出你为人忠厚,心地纯良;虽然因马吃了点亏,心中气忿,并未想和我姊妹为敌。此事实是紫燕妹子年轻气浮,又因从小孤苦,幸蒙恩主救出火坑,忠心太甚,不计利害。明知你是周道爷的朋友,偏巧见你那面宝镜,与恩主宝镜形式一样。想起恩主常说,昔年太仙师傅授此镜,曾说镜本一对,只是那面镜,被一位古仙人收藏在一处山峡石之中,不曾出世;早晚合璧,我恩主再过两三甲子,便有道成飞升之望。否则一任修为多勤,终须留滞人间,不过名山修炼,作一散仙而已。
“我姊妹自闻此言,便自留心。忽然看见你那宝镜,与恩主的一般无二;归途和我说起,好容易有了机遇,偏生对方不是恶人,无故不好意思强夺。只要稍有因由籍口,定拚命不要,也代恩主取来。正打不起主意,不料那马太恶,又灵巧;我们只看它长得好,试骑一下,稍为抚摸,原是惜,却被它先抢吃了一枝紫苹。如非主人严命速回,当时便想借故寻你了。后来它又诡计敌,偷吃我家灵芝,越认为有词可借。见面之后,我刚看出你必有来历,想要劝解,禀明主人用别的法宝换你宝镜。你二人已然动手,伤了她的飞剑。
“此剑她新得不久,如命,自然情急。既想夺镜,又想出气,才把柔丝放出。此宝也是主人所赐,如今被你毁去,少时主人回来,已无法代,必受责罚,你还苦苦追作甚?依我之劝,你虽受点痛苦,但是你明有法宝,不知如何不用,无异自找苦吃,与人无干;她却飞剑法宝,一伤一毁,回去还要受责,你也该平气了。
“我姊妹并非怕你,只为主人虽然恩厚怜我们,但是家法极严,想起害怕;加以自知有点理短,情愿吃这哑吧亏,彼此一走了事。真要相迫,休说我尚未出手,二人合力,焉知谁败?你败固是巧成拙,你如得胜,我恩主向不容野男子在此放肆,你就难讨公道了。”孙同康见那女孩,貌既明,说话温蜿得体,不亢不卑。明是求饶,不特不带卑屈词,反而隐有骨刺,柔中带刚,暗示自己须知进退,见好就收,趁此下台;否则惊动主人,尚有后患。心中赞许,正要回答,忽见紫燕也走过来,面娇嗔,负气旁立,并未乘机逃走。一则自己身上痛犹未止,想起前情犹有余气;二则,并想乘机投宿,求见孙毓桐,对方却令他各自东西,一走了事,心中自是不愿。冷笑答道:“你真会说话,但是此女欺人太甚。我被她鬼计暗算,现在身上还有余痛,就此干休,没有那么便宜的事。”紫燕闻言,身上前,气忿忿说道:“我欺了你,便怎么样?我此时想开了,我丧失飞剑法宝,又丢了人,活也无味;除非你肯赔我,不然的话呀,你不干休,我还不干休呢!我现在此,你有本事把那鬼剑放下,杀剐任便,我决不逃。反正我恩主和姊姊也决饶不了你,就怕你没有这大胆子。”孙同康原打算吓她几句,不料她会横了心,反向自己撒赖纠起来,心有顾忌,杀机一泯,再起便难。再看二女,都是娇如花,一怒一颦,全带着几分天真.动人怜。这等美秀娇憨的少女,休说再用飞剑杀她,便打也下不了手,当时反被窘住,无言可答。呆了一呆,想起本题,笑问道:“你这等凶横,你主人是与周道爷相识的女仙孙毓桐么?神仙也须说理,你两姊妹无须拿她吓我,以为我不敢伤你;我是不值与小女孩一般见识,只要你肯服输,便自容让罢了。不信把主人请来,看我可怕?”说时,见二女花容失,大有惊惧之容。
话刚说完,忽听身后,有一女子接口道:“只怕未必!”忙即纵身闪开,回头一看,身后站定三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一个正是渴思一见的孙毓桐;一个穿淡黄罗衫的,便是途中饮马所遇,后在老口借渡同舟的川音少女——此时发话的正是她,只是面有笑容,不似前两次相遇时,词轻藐傲兀之状;另外还有一个白衣少女,和孙毓桐差不多高,年约二十左右,也是长身玉立,美如仙,却未见过。三女除孙毓桐秀眉微颦,似喜似嗔外,俱是一脸笑容,并无忤意。紫青二女,已然吓得花容失,跪倒在地。
三女一到,紫燕空中青光立即收去,银虹跟踪飞下。孙同康生平不喜女,不知怎的,一见孙毓桐,心目中便留下一个极深的美人影子,念念不忘,也说不出是什么原故。本在渴想,月光之下再一对面平视,越觉对方美绝天人,端娴温雅,仪态万方,不可视。方自面红心跳,银虹已然紧随青光下泻,飞剑灵异,只管剑主人本心不想伤人,形势仍是又险又急。
孙同康瞥见银光耀眼,相隔紫燕头上,只一两丈,不吓了一大跳。口惊呼“嗳呀”二字,慌不迭扬手一招,刚将银虹收回;同时一道金光,巳由白衣少女手上发出,挡向紫燕二女头前,似想将那银虹隔住;一见已经回收,来去如电,一闪即隐。猛想起身外还有宝光笼罩,岂不贻笑大方?忙也收去。
忽听孙毓桐微愠道:“这类无知胆大婢女,平白惹事,丢我的人;正好由她死去,二姊护她作什?”白衣少女笑道:“此事紫燕虽有不是之处,但她起心由于年幼喜事;不料孙道友马太狡猾,年轻人多半好胜,你我昔年初学道时,何尝不是如此?这事只算扯直,孙道友也曾吃点小亏,不能说是丢人,看我面上,恕过他们这一次吧!”孙毓桐道:“我自先师仙去,退隐武当以来,虽然不肯受人欺侮,但我极讲情理,决不偏心护犊。似她二人如此胆大妄为,如再放纵,以后不知生出多少事来。本应追回飞剑,重责一顿,逐出门去;因二姊金面,代为说情,不敢不遵。同时周道友又再三劝解,详说经过。
“现有两条路,由其自择:一是回家各打三百荆条,姑免逐出,看其后能否改过自修,再定去留;一是我也不屑教诲,看在二姊分上,连她已得到手的飞剑法宝也不追回,另外还各给一点金珠,今其自寻道路,从此不许入门。除倚仗所习微末剑术,在外横行为恶,不论相隔千里万里,我必以飞剑取她首级外,慨不过问。照此论罚,二姊总不致于说我处置太过吧。”白衣少女还未答言,孙同康早看出紫青二女眼含泪珠,面容惨变。暗忖道家法严,犯规被逐,固是断迭前程,奇大辱;似此娇小娟秀的慧婢,三百荆条怎得住?心中老大不忍。又听三女对己毫无敌意,忍不住红着一张脸,忸怩着深施一礼,说道:“孙仙姑暂且息怒,此事实因那马报复心盛,将我引来;恰值她二人走来,我一时无知,年轻气浮,为了几句背后闲言,出面理论,致动干戈。最疏忽是周道长先前已有暗示,到时竟会忘了她是仙姑门下。现在自知不合,还望仙姑宽洪大量,看在周道长的分上,饶了她们,谢不尽。”话未说完,微闻黄衣少女低声笑道:“明想因此求见主人,偏说鬼话。自家不知可能得到宽容,还代人说好话呢!”孙同康对于女子素不善词令,又为对方容光所摄,本就矜持,词不达意;孙毓桐一双妙目再注定他面上,一言未发,喜怒莫测,越觉窘愧,不知如何是好。
孙毓桐含笑答道:“道友来历,我适才得知,双方师门均有渊源,否则我生平素不轻易犯人,也决不受人闲气。今之事固然咎在小婢,但我三人到时,她正受迫,落在下风;那怕事后将其处死,当时也必与道友分个高下了。小婢虽然无知妄为,姑念年幼,道友说情,又为引咎,再稍从轻尚可,如免罚,恕难如命。
“适才周道友飞书相告,说道友今晚尚无宿处,他还宝镜尚须两三后,令下榻舍间。实不相瞒,我自隐居避世以来,只有八九位至姊妹常共往还,门前素无男人足迹,初意也颇为难。适见道友为人果如周道友所说纯厚光明,难怪白、朱二老前辈赏识。似此嘉客,理当扫榻延款。此处不是细谈之所,且请带了雪龙,同往寒家一叙何如?”孙同康闻言,自是喜出望外,随请问另二女仙名姓。孙毓桐分别引见,才知白衣少女乃武当派女剑仙,石氏双珠之一,女昆仑石玉珠。穿黄罗衫的名叫风雷剑司青璜,乃石玉珠的小师妹;虽然入门最晚,不在武当七女之内,但得乃师半边老尼期,传以本门心法,比起武当七女,功力并差不了多少。二女均与孙毓桐厚,情逾骨。
孙同康礼见之后,见紫青二女仍跪路旁,正想开口,司青璜已先说道:“大姊,我向来没有和人讨过情,今天我看人家占大便宜,却累她们吃苦,实不甘服。我现向你舍脸,讨个情面,你终不好意思,当着新来嘉宾,给我没趣吧!”孙毓桐笑道:“二姊、六妹都这样说,我怎好意思再行坚持?不罚终是不好,姑且记责,以观后效,该可以吧?”司音璜随唤二女道:“二丫头,你主人已看客人情面,饶了你们,还不起来!”紫青二女方始叩了两个头,谢罪起立,又向司、石、孙三人谢了。雪龙也跟着踅了过来,昂首骄立,斜睨紫青二女,似有傲然自得之意。
女昆仑石玉珠笑道:“此马不凡,便我见了,也自心,由不得想一试它的骏足。她们小孩心,自更难怪了。”说罢,孙毓桐延客同行,齐往前面山坡上走去。
孙同康到后一看,那山位列于武当西头山之中,矗然高起,形势雄峻,气象万千。孙毓桐所居,外观好似近山脚下的一片茂林,内里掩映着几处楼台亭阁。实则由山脚起直到山巅,移步换形,都有主人就着天然形势,独运匠心开建出来的胜境;景物灵秀,美不胜收。尤妙是到处清洁如洗,净无纤尘;房舍陈设,无一处不是雅高华,巧夺鬼工。又当明月清风之夜,置身其中,越令人心旷神逸,无异登仙,那好处也说他不完。
因在夜间,主人早命紫青二人将马引去安置,备酒待客,只陪同游行了十之一二。孙同康方自暗中惊赞,青萍来报,酒设半山栖凤坪碧云楼上。原来那山乃卧眉西峰,与周铁瓢所居东峰遥遥相对,远看一青苍,宛如列眉黛拥,缥缈天半;内里却是各具林泉立壑之胜。西峰景物,本就奇秀;又经主人多年加意经营修建,时有仙灵往来,踵事增华。不似东峰,只周铁瓢一人在山脚崖中苦修,一向荒芜。峰虽有石氏双珠昔年仙居,但是藏山腹之内,闭多年,外观无奇。两峰相去,无异天渊。
栖凤坪更是西峰奇景之一,地在半山上,下面是大片园林湖,云骨森列,溪瀑纵横,白石清泉,相映带。上面却是高峰秀,离头数十丈,忽有大片奇石突出,栖凤坪便在其上。四面绿油油,布苔茵,峰壁削立,本来无路攀升;主人又是剑仙,可以随意飞行上下,用不着建甚途径。只为前一时乘兴游戏,妙用仙法,建了一条栈道;由下面起,随着山形凹凸曲折盘延,直达奇石上面平崖。
那栈道宽二三尺,下横铁架,上铺木板;靠外一面围着半截红阑,环峰而建。每十来步,设有明灯一盏,远看宛如一条细长红蛇蜿蜒环绕于碧峰之间。上面更点缀着百十颗明星,景更奇丽。那奇石突出山半,其平如砥,靠里一面,峰形忽往内缩。正面是一月亮门的大圆,前展开了七八亩方圆一片平地。
碧云楼共只两屑,建在坪的左侧,又高又大;一面与峰相连,余三面,轩窗启,朗非常。遥望群山均在脚底,云岚如画。楼前疏落落数十株梧桐树,大均一抱以上,比楼还高。翠叶云,清映月,偶然一阵风过,地碧云,宛如水。
同行三女,都是仙容美,容光照人;为了陪客同行,俱由栈道飞桥,款步而上。霞裳缟袂,云鬓风鬟,仙袂飘飘,丰神绝代。月光下看去,宛如青女素蛾降自人间。
三女本就冷绝伦,加以栈道不宽,孙毓桐以主人当前引道;石玉珠和司青璜因有话说,落在后面;孙同康新来嘉客,恰巧居中。见前面孙毓桐,楚一捻,情影娉婷,仙步姗姗,似乘风飞去。
孙同康自从旅途惊,便自刻骨相思;这时仙容近接,相去密迩。只管平老成,又似仙凡迥隔,自惭形秽,处处矜持,不愿妄生遐想;就这眼皮上供养,也由不得心神陶醉,消受不起。孙毓桐却是落落大方,不时侧顾,指画烟云泉石,告以山上景物,星眸盼,一笑嫣然,举动言笑之间无不美绝天人,曼妙无伦,心中实是极。
及至行到楼前,孙毓桐回身揖客,见石、司二女还未走上,秀眉微皱,似有愠。孙同康这一路上,老是思起伏,心头怦怦跳,惟恐失礼,强自镇。内心如此,外表却要做得庄重恭谨。那知情深固,越这样,举动越不自然。一见孙毓桐面上含有愠意,只当仙人悉隐微,看破心情,好生惶恐;急得面通红,低头不敢仰视。
心方悔恨愁虑,忽听身后司青璜笑道:“你们怎不进去?我不过和石师妹说两句话,稍为落后。常众首,又不是客,也用等么?”偷眼一看,石、司二女刚由栈这走上,孙毓桐微启星眸,看了司青璜一眼,言又止,随即延客同进。
孙同康看出不似为了自己不快,心才略放,一面称谢,同往门内走进。鉴于前失,越把全付心神贯注在孙毓桐一人身上,容止益发庄谨。耳听身侧,石、司二女低声笑语,没听出说的什么话。孙毓桐又侧顾了二女一眼,面有笑容,好似有什么可笑的事,忍俊神气。两下本是肩随并进,这一来目光恰巧相对,由不得心神又是一,忙强忍住,室中景物也未及留意视查。及至登楼一看,酒香扑鼻,仙筵已设,慧婢旁侍;所用器用陈设,无不雅华美,迥异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