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场外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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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谷中，怪石嵯峨，花草没膝，到处盛开着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

谷顶上空，鸦群盘旋聒噪，如夏鸣蝉般，益发令人对这座杳无人迹的山谷，有着一股说不出荒凉寂寞之。黑笛公子孙如玉每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欣赏这里的怪石、荒草、野花、鸦群？

如果你此刻能变成一只苍蝇或蜂，紧紧跟在这位黑笛公子身后，你将会发现一个除非你亲眼看到你绝无法相信的秘密。

原来这位黑笛公子经常光顾这座小山谷，竟是为了前来会晤一个人。

一个你永远想象不到的人！

西北角落上，一道耸立的石壁，完全的挡住了一个天然的大石。

在中一位驼背老人正在柴火上烤炙一只肥美的大雉。

你道这老人是谁？

方老头！

方老头缓缓抬起头道:“办法想出来了没有？”黑笛公子孙如玉苦笑摇头。

方老头轻轻叹了口气。

“没出息！”他将雉在火上翻转了一下:“如果你老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看到你小子连这么一点小事情也办不了，不给你他妈的活活气死才怪！”武林五大名公子之一的黑笛公子，在这方老头心目中，竟然只是个加了“他妈的”的“没出息的小子”？

除非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会相信这种话竟是从无名镇上一个靠捡柴拾荒度，靠编故事混酒喝，几乎是人人得而狎之的方老头口里说出来的？

黑值公子孙如玉在火堆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脸孔微微发红。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他为自己辩护，但语气十分软弱:“风娘子岑今佩那女人出身山柔骨门，您该晓得江湖上多少知名人物都是吃过这女人的苦头。”

“你怕了这女人是不是？”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这女人目前有火种子唐汉那小子护着，就算晚辈能降服得住这女人，也无法避免不惊动唐汉那小子。”方老头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这便是晚辈深为难的地方！”孙如玉像占住了理由似的，抢着接下去道:“如果由拿人领奖，演变成一场大厮杀，那就完全失去您老人家当初布下这着棋子的苦心了！”活捉风娘子向无奇不有楼换取十万两银子，原来是这个方老头布下的一着棋子？

这方老头究竟是何许人？

他这布的又是一着什么棋？

方老头在烤上慢慢刷着佐料:“唐汉这小子，我看脑袋瓜子一定有问题，老夫得想法替他小子找个好大夫瞧瞧才行。”方老头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火种子唐汉的确是个问题人物。

有时为别人带来问题。

有时为自己带来问题。

这位江湖上的子之王，最令人头疼的地方，便是经常不按牌理出牌。

如像他忽然成了风娘子的护花使者，便是一个例子。

正如玉树公子谢雨燕所说，他并不是个好之徒，同时也并不是不知道风娘子岑今佩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他到底为了什么要为这样一个女人如此鞠躬尽瘁？

孙如玉见那只雉正烤得遍体金黄，滋滋滴油，便自动起身去石后面搬来了一只小酒坛，两只瓷碗。

酒坛打开，石中立即充一股浓烈的酒气。

方老头将烤撕成两半，自己留下带头的部分，而将较小的另一边递给孙如玉。

孙如玉接过去，凑近鼻尖，嗅了嗅，笑道:“方叔，您这一手烧烤的功夫，真是没得话说！”方老头慨的叹了一声，道:“要吃这种芦花，愈来愈不容易了。这些年来，附近几座山头的野，已差不多快被我捉光了！”孙如玉笑道:“烤山猪跟小鹿的味道也不错。”方老头轻轻哼了一声道:“烤白天灯的更好！”孙如玉一楞道:“谁的？”

“白天灯！”

“白大爷？”

“大爷？嘿嘿！”方老头冷笑:“大爷娘的头！”孙如玉出脸惑之道:“您不是一直都很敬重这位白大爷么？还说什么因为镇上有了这位白大爷，您不敢跟人家平起平坐，所以只希望别人喊您一声方二爷，您该心意足了。怎么忽然您又对这位白大爷起了反？”方老头道:。

“你懂个！”孙如玉被骂得莫名其妙，眼珠子滚了一阵，忽然失声道:“难道大师伯屠龙剑客当年那件灭门惨案，这姓白的也有一份？您这些年来混迹无名镇，就是想从这姓白的身上找线索？”方老头似乎自觉失言，端起酒碗，猛喝了好几口，才摇摇头道:“不，不，别说话。

这种事情不能闭起眼睛瞎猜一通。万一传扬开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孙如玉皱皱眉头，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望着方老头道:“方叔，这次无奇不有楼有人出高价收买风娘子那女人，您事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方老头缓缓道:“我在无名镇，终无所事事，若连这点小秘密也察看不出，岂不真的成了废人一个。”孙如玉接着道:“您说只要将一个活的风娘子去燕京三凤手上，就会引出某一个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方老头两眼一瞪道:“奇怪，你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样噜嗦起来了？我不是说过，这只是老夫的一种预，灵不灵验，还不一定么？”这种高式的掩饰，当然无法令孙如玉口服心服。

灵不灵验，是另外一回事。

你既知道可能会引某一个人来，你当然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他问的是这个人的姓名，跟灵不灵验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位名列武林五大名公子之一的孙如玉，如今面对着这位神秘的方老头，就像顽童见了严厉的塾师一样，纵有十分理由，也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

于是，他开始拿手上那半边烤出气。

只有一会儿工夫，足有斤把重的半边烤，便在一碗老酒的搭送之下，变成了一堆骨头。

方老头手上的烤也只剩下一个头，酒却喝掉四五碗。

方老头的脸渐渐红润，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但他说的还是那个老故事，一个孙如玉已不知听了多少遍的老故事！故事大意是说:当年的黑笛神侠孙长鸣是如何的英勇。慷慨、热忱、潇洒！

曾诛锄了多少有名的黑道魔头；曾完成了多少有关武林公益的义举！

黑笛神侠孙长呜便是孙如玉的父亲。

方老头每次重复述说这个故事，都只是为了要证明一件事。证明黑笛神侠当年如何了不起，而他的儿子却是如此的没出息！

孙如玉了解这位师叔的心情。

老一辈的师兄弟三人，情逾手足，如今物是人非，已孤零零的剩下他一人，再加上大师兄屠龙剑客的血海深仇未报，他对他这个仅有的子侄辈，当然免不了别有一番期望。

但是，孙如玉自己心里明白，他不是火种子唐汉那种人才。

他愿意接受这位师叔教诲、指挥，虽死不辞。然而，他没有那股冲劲，不能主动拟定一个计划，逐步施行。

这种事只有火种子唐汉才办得到。

他不是唐汉。

关于这一点，他到歉疚。他觉得他对不起死去的大师伯，更对不起这位对他抱了无穷希望的方师叔。

他只希望这位方师叔能慢慢了解，每个人都有一种天生不同的气质，不是他没有出息，而是他本来就不是这方面的上等材料。

方老头吐出最后一块骨头，长长嘘了口气道:“夜长梦多，我看不能再等了。”孙如玉道:“方叔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方老头道:“就是今晚。唐汉那小子你别管，到时候你只须依老夫吩咐，将那女人制服立即送往无奇不有楼换银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