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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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真的,真真?你愿意跟我走,做番人的子,过山野的生活?”用力点头,用力将他拥住,决绝而贞烈。
“爹爹一开始误信詹福九的佞言,凌秀哥哥又是非不分,而我,我害你亡族,害你成了孤零零一个人,这一切,我要弥补!”
“就只为了弥补?”
“不,不只这样!”真真将脸埋入他怀里,喃喃道。
“那还有什么?”他挑起她的下巴,一定要她说。
“还有,还有,你是我在水仙岩向观音娘娘求来的,我向地求一个相的郎君,把你给了我。”千般的柔情、千般的意,还有那一镂动人的凄楚,却进她的语气、她的神里,青狼再也按捺不了,将她紧紧拥抱。他原以为已经粉碎了的世界,这一刻,都教她给补了回来。
突然间,他们听到远处风起劳动,滚眉也吁吁蹭上坡来。
“巡兵来了!”他喊,转对青狼劈口道:“你也大胆得可以,就算你在山上侥幸不死,也该知道这节骨眼风声正紧,莽莽撞撞闯下山,自己送死来!”青狼牵紧真真的手。
“我们走。”
“慢着!”滚眉大叫。
“你就这样把大小姐带了走?我回去如何代,我还能活命吗?”育狼的眉一厉。
“你若阻止我,你也不能活命。”宾眉脚一蹭,重重吐一口气。
“算我走倒运,走倒运,”他掉头往山脚下一张望。
“巡兵即时便到,事实上,这一带都布有防守的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闯来的…这会儿你携了个姑娘家怎么跑?”他将两人往荒坡一侧推去。
“走,走,进树林子去,那头有一、二间破凡舍,好歹可以避一避。”匆匆入树林,躲入瓦舍。天将暗了,青狼盘算着,不便带真真走夜路,也只得先就此避过一夜。滚眉也这么说。他慌慌忙忙走时,真真喊住他:“周先生,”她卸下自小佩戴的富贵金锁片,与了他。
“请将此物转呈我爹,告诉他是我心甘情愿随青狼走…”如此亦或可助滚眉避祸也。
此时她也不免悲伤落泪,切切地代“告诉我爹,真真不孝,真真求他原谅,但望…但望后父女犹有重见之!”宾眉望着金锁片摇头叹息,这锁片上雕镂的荣华富贵,从此去矣。青狼又在门口拉住宾眉。
“三天后再把锁片上去。”宾眉自然明白。三天后,青狠带着真真,已深入莽莽群山,不复可寻了。
黑寒的瓦舍,一对惊命的鸳鸯拥着、吻着、相互怜着,哪怕门外不数步便是重重的危机,也不能减去一丝丝两人的情意,或也正是这重重的危机,更使那情意浓上千重,万万夜,渐渐深了,忽然间两人都受到,周遭有一种奇异的死寂。青狼竖耳倾听,远远荒坡那一头,只有在亡命里呼号的风声,此外是一片沉甸甸的安静。
他悄声对她说:“我出去探探。”
“不要!”真真惊悸的拉住他的手,不要他离开。
“别怕,只在树林子,马上回来。”一个深吻浓郁郁的留在她上,他不在的片刻里,可以陪着她。她捧着心等他,那扇破门吱咯的开了,她一颗心始落了地,娇呢投向那道高长的人影。
他拥住她,附耳温温柔柔唤一声:“真妹妹…”这一唤使得真真的五脏六腑全部震开来,像听到恶魔的呼唤…他不是青狼,他是凌秀!幽暗中,他把一串响的东西挂到她颈上。那是她给周滚眉的金锁片。
汲文斋里,像刮着惊怒的风,下着愁惨的雨。
真真被凌秀-掷,掷到了父亲的榻前。闵正拖着-条松散的辫子,撑起白衫里半具瘦塌的身子来。病沉的人,迸出了旺急得不寻常的神。
说是中,说是昏头,都不能解释真真的行为,闵正又惊又急,气得直哆嗦,而真真跪地泪面,一声声的哀求:“爹,我青狼,我与青狼已有盟约,求求您,让女儿随他去,我愿意荆钗布裙,跟他过蛮荒生涯的子!”就算闵正再是一身的清骨,不屑于世俗,他到底出身诗礼,又是在上做了官的,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颤声斥道:“蛮荒生涯,哪来的钗?哪来的裙?真真,他们是一群茹饮血,未开化的番子呀!”
“不,不,爹,他们也是人,他们也同样有情有义,有规有格,尢其青狼,尤其青狼…”闵正扯住帐子直。
“再怎样,一名深山的番子比得上文明人吗?真真,你知不知道爹已将你许给了凌秀,你凌秀哥哥对你一片心,你这样辜负他?”他摇首重重叹息。
“你自毁了好姻缘,自毁了好姻绿,如今,他还要你吗…”一语未毕,那守在门前的凌秀,磕一声拜倒青石地上。
“恩帅,凌秀对真妹妹之心,自始至终,未有丝毫改变,只要恩师一声准了,凌秀马上与真真成礼完婚…”哪知真真哭出声,断了凌秀的表口。
“爹,真真与青狼订有终身,真真只嫁他一人…”她父亲抚住心口,彷佛气也透不过来了。
“真真呀,真真,你胡涂到这地步!为父的余不多了,你教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那死去的娘?如何向她代?”说着“哇”一声咳出一团血在绿褥子上…人便摊在乌心石的板,双泪直下。
真真吓得跪爬过去,凌秀也抢到榻边,而一直抱着小枣子立在一旁垂泪的闵玉,也赶了过来。她一向是个最无能为力的女人,自真真遇劫,闵正病沉,她只是张惶失措的,难有什么主张,现在,她推着小枣子哽声说:“去,小枣子,求姐姐去…求姐姐听爹爹的话,答应爹爹的安排,不要再忤逆。”小枣子一把瘦伶伶的小手臂勾住真真的颈子,见大人个个泪,他也跟着哭泣,还更伤心。
“姐姐、姐姐,听爹爹的话,”他虽然不懂事,但蒙胧知道姐姐似乎要到什么地方去了,再不回来,故而自己加上一句话“不要丢下小枣了,小枣子要姐姐!”童稚之言,使得真真整个心碎了,她抱着幼弟,热泪都淌到他桃红的衣衫上。亲情之难割,情更难舍,她泪眼模糊面对父亲幼弟,心里想到青狼,那整副肝肠便像刀割着,刀绞着,刀剁着…赫然她被拉起来,凌秀押着她。
“恩师,由凌秀来劝劝她…”一到廊上,凌秀便把真真往红砖壁一按,壁上一副浮雕走兽图凹凸地扎她的背,而凌秀的神情让她怕…他用那种痛苦、那种急切、那种烈着她。
“难道你不明白?青狼是要犯,如果你跟他走,官府追,他最后是死路一条。”他颊上有道血痕,那是在荒坡捕捉青狼时,教他给一刀划上去的。
她泣道:“官府追…那也是你!”凌秀的一双眸子像两口井,透出寒之气来。
没有错,在哮天番窟大战之后,没有法子确定青狼毙了命,这绝对是凌秀难以定心、也不能罢休的,他带下青狼父兄的尸首,暴在荒坡,料准了如果青狼未死,必来劫尸。
凌秀只是没想到,青狼能够闯过荒坡上的防备,竟至于把真真带走。
然而,青狼一定也没想到,他误以为可以信得过的周滚眉,早是凌秀底下的人。
此刻凌秀很慢的,但是很冷的微笑起来。他用嘴去摩挲真真粉的颊,嘘气似的说:“你可以拿你自己来换他的命,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