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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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输了戴世亮就能把那块地买到手了。”肖虎也许真的喝多了,他又开始在齐之芳这儿口不择言了起来。
听完肖虎的这句话,齐之芳的情绪马上跟肖虎对立了起来:“戴世亮,他买不买跟我有什么关系?”肖虎语带嘲讽味道地说道:“他买了地,又能进一步扩大产业,进一步闷头大发财,就更能解决王东、王方和王红的工作问题,帮他们提高生活水平、生活趣情啊——”齐之芳反相讥道:“那他帮孩子们一把,有什么错?”肖虎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冷笑着道:“当然没错。孩子们只会认为不帮他们的人是错的。包括你也会这样认为。”齐之芳让肖虎的话给说火了:“我就这么认为的!你不帮他们安排工作,总得有人帮吧?”肖虎开始用一种冷冷的语气质问起齐之芳,他道:“对你来说,我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原则可以不要,是非可以不讲,只要能帮着孩子们安居乐业。”
“当妈的就是没是非!”齐之芳开始拣最能刺肖虎的话回答。
肖虎冷笑一声:“那我就没什么可说了。”齐之芳越说越动地道:“你帮不了孩子们,有个人能帮他们,你应该才对呀!”
“我当然。我还他继续发大财,把丰田车换成什么奔驰啊,宝马呀,然后接你们一家子出去下更好的馆子。”备受刺的肖虎,开始怪话连篇。
“你怎么这么酸啊?他请我们吃饭,我推不掉——”齐之芳从未想过肖虎竟然有如此小气的一面。
“也不应该推嘛!他有了钱,大家应该让他摆摆阔,别人不捧场可以,你齐之芳不能不捧场。”肖虎怪话继续。
肖虎一句接着一句的怪话宛如鞭子般,鞭鞭见血地打得齐之芳脸苍白,两眼是委屈。
肖虎呵呵又是冷笑一声:“我没说错吧?这个人吃尽千般苦,受尽万般罪,人家不拿他当人十几年,九死一生,总算活下来了,衣锦荣归了,现在要显摆给全世界看,尤其要显摆给你齐之芳看,你不捧场,太不人道了。”齐之芳含着眼泪用手指着肖虎道:“我就是个给成功人士捧场的女人,是不是?那时候我到水库工地去找你,就因为你成功,我是去给你捧场的,是不是?”肖虎低着头伤情地说道:“人都会变的。”
“你变得最厉害。过去你从来不会这么酸溜溜地说话。”齐之芳到自己越发委屈。
“因为你过去没有把我当成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肖虎的回答很恶毒也很残酷。
齐之芳一下子端起酒杯,似乎想喝,又似乎想用酒泼洒肖虎,但她最后只是慢慢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站起来走了。
在齐之芳离开自己后,肖虎骑车去了李茂才家。
在“文革”期间李茂才和肖虎曾因为齐之芳的关系打过几次道,由于两人都是当兵出身,脾气类似,所以彼此之间对对方的印象皆算不恶,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后来,在肖虎重新回城恢复工作后,他又断断续续地从齐之芳口中得知李茂才这些年对她和她的几个孩子曾多有帮助,故越发地敬佩李茂才骨子里这份侠气,便也开始空偶尔到李茂才家里看望一下他这位当年的老情敌。
“老肖?”瘫坐在沙发上的李茂才,吃力地拧过身子看见深夜拜访自己的竟然是肖虎不免颇奇怪。
肖虎对李茂才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随口说道:“可不就是我,你难道以为是芳子?”李茂才摇了摇头道:“是啊。现在来看我的也就是之芳了,还有几个下棋的老棋友。你吃晚饭没有?”肖虎笑笑道:“没吃成。”李茂才奇道:“怎么啦?”肖虎叹了口气,道:“一块儿吃饭的人跟我话不投机,吃不下。”李茂才闻言忙冲客厅外叫喊道:“小胡,给老肖热点干茄子烧来!”
“哎!”小胡虽然菜烧得一般,但人却十分麻利。不待李茂才再吩咐第二声已经一路小跑地自行去厨房里给肖虎热菜。
李茂才笑着对肖虎道:“芳子烧的这个菜,我是吃上瘾了,一礼拜不吃就打不起神。她手把手教小胡,从晒茄子买开始教,可是最后做出来呢…”李茂才怕自己下面的话伤了保姆小胡的情,故意放低声音道:“嗨,虽然是那意思,不是那回事儿。所以之芳隔三岔五还得自己来做。”李茂才说完此话,又朝客厅外大声喊道:“小胡,烫点儿酒,老肖你难得来一趟,就陪我喝两杯吧!”肖虎忙摆手相拦道:“老李,咱别喝了,你身体要紧…”不想李茂才却道:“棺材瓤子了,还身体呢!我现在体会到什么叫自由解放。那时候参加红军,当红小鬼,整天嚷嚷为自由解放奋斗。自由了吗?解放了吗?没有!包括有孩子、有老婆你都不能算自由解放!现在我干什么都没人数落我,高兴了,就请几个老头来下下棋,不高兴了,就装头晕,他们就作鸟兽散了。还有,电视机是个好东西,它整天跟你嘀咕这个嘀咕那个,你不用理会它,要是个老婆,你能不理会吗?再加上之芳一礼拜来看我一次两次的,给我做点儿好吃的,这小子过得,神仙似的!”肖虎眼神悲哀地笑了笑,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世界上的人绝大部分生活得都不快乐,而且这些不快乐的人所能做的除了闷闷不乐之外就是苦中作乐。
“老弟,你有福气呦!分到房子了吧?跟之芳的事儿不能再拖了,再拖就已经白头偕老了。”李茂才误以为肖虎今天上门是来告诉自己他和齐之芳喜讯的。
肖虎闻言不免脸上微惨然之,他强打神道:“不是,老李,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市高级法院的冯院长,也是你的朋友吧?”李茂才答道:“是我老部下的朋友。不过蔡局长现在是我的棋友,还能跟冯院长说得上话。怎么了?谁要打官司?”
“我。”肖虎苦笑道。
李茂才闻言不免吃了一惊,立刻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李茂才低声音问肖虎道:“你告人家,还是人家告你?”肖虎刚要说话,却见小胡端着热腾腾的菜来了。
简单地跟李茂才说清楚自己此行的来意,又听过了李茂才的想法,肖虎便暂时放下了从单位宿舍到齐之芳这种种或公或私的恼人之事,拿起酒杯跟李茂才推杯换盏地痛饮了起来。
一瓶白酒被报销后,李茂才和肖虎都已有五分醉意。也许是因为酒醉,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深着那个叫齐之芳的女子,在李茂才和肖虎之间极为难得地出现了一种男人肝胆相照、畅叙平生的氛围。
“这也就是临死放个响了。省里跟我暗示过,让我明年退休,给个虚衔,当干警学院的顾问。所以,我想接手办的这桩事儿漂漂亮亮地办完,走的时候,自己身后立着三栋新楼,所有人都有房子住——”肖虎说这番话的时候舌头已经大得不成样子。
李茂才闻言嘿嘿笑道:“哦,闹了半天,你不打算一套两套房给自己啊?”肖虎拍着脯说道:“嗯,我一个人,要那么大的房子,还懒得打扫呢。”李茂才奇道:“怎么是一个人呢?你跟之芳不是早就要结婚吗?”肖虎悲哀地笑笑,他的笑比哭还难看:“人啊,就是怪!心在情在的时候,没房子,等有了房子呢,心也散了,情也淡了。世界上的事不都是这么差错的?”李茂才给了肖虎一巴掌,道:“你可别轻易放了之芳啊。像她这样有情有义的女人可不多!”肖虎点了点头,大着舌头笑道:“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茂才又给肖虎一巴掌,道:“你小子不地道,竟然骗我,那我问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肖虎不答反问道:“老李,你活了快一辈子了,你说你疼一个女人,是不是就想看着她整天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你不能让她这样,就算你跟她过到一块儿了,天天还是看她愁眉不展,一会儿愁儿子,一会儿愁女儿,你就只有干着急,恨自己无能。与其这样,不如干脆让她跟有能耐的人去过。这话我劝她几年了,每次劝她,她就说我要撇下她。今晚我在你老哥这儿,三杯酒把我喝开窍了:那就让她抱怨我撇下她,骂我无情吧。有时候,你不无情,还真没法有情。”李茂才让肖虎的这番话说得也是内心一阵阵茫然,彻底陷入了一种伤和无奈之中。他摸摸索索地拿起酒瓶,给肖虎倒了一盅酒——且当作他对肖虎刚才那番话无言的赞同和安。
那夜,在肖虎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茂才让保姆小胡用轮椅推着自己,一直把肖虎送到自己家的大门口。
就在肖虎准备正式向李茂才告别之时,却忽听见李茂才猛地对他大喝一声,道:“老肖,我想过了,你刚才说的话,其实不对。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应该要什么就上去抢,别玩风度,也别玩心眼儿,更别憋屈着。”肖虎醉醺醺地向李茂才行了个军礼:“明白。首长教训的是。”说完便打算骑车走人。
谁知就在此时,一辆吭吭哧哧的老旧红旗轿车开过来,停在他们旁边,司机摇下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