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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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才笑了笑,不咸不淡地应道:“嗯,是不容易。”陈太医帮他抹了药膏,在上面包了纱布,叮嘱了两句不可沾水记得换药之类的,就蹒跚着走了。
咏善出了烧起炭火的小房,面扑来一阵冷风,冻得他微微皱眉。他已经想好了不去找淑妃自寻烦恼,索径自回了太子殿。
常得富瞧他一大早跟着咏临赶去见炎帝,回来的时候头上了一圈纱布,大惊失,在咏善身后亦步亦趋,又不敢问,走路时连都是半躬的。
女内侍们见了总管如此,自然个个小心,几乎都是跪着伺候。
咏善进书房坐了,接过热茶啜了两口,看不到底的黑眸盯着房门,幽幽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瞅见常得富那个模样,却轻轻笑了“看你这样子,见了鬼吗?咏棋醒了没有?”他一开口,常得富才悄悄松了口气,凑着笑脸道:“咏棋殿下刚醒,梳洗过了。小的见今天变冷了,还是待在房里暖和,请他先在房里坐坐,看点书。要有别的事,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说。”
“吃东西了吗?”
“吃了,这都是预备好的,炉子上炖的,里面…”
“得了。我问一句,你答上一堆,这么蒜皮的事用不着都和我说。”咏善淡淡截了他的话,沉着问:“他在房里?”
“是。”咏善不再理会常得富,站起来,向不久前才渡过了他生命中最甜一刻的寝房走去。
房中温暖如。
似乎窗和门的挂毯都换上双层的了,咏善一入门,顷刻像浸润在温水里似的。
咏棋背对着房门,半歪在长长的铺了厚垫的热炕上看书,到房门打开时偷逸进来的一阵冷风,不由回头。
看见是咏善回来了,眼睛微微出欣喜,刹那间亮了亮,看清之后,目光又变得诧异,像要开口问什么。咏善等着他说话,咏棋却咬着,把什么都收敛了,涨红着脸,转回去装作专心地看书。
“看什么呢?”咏善了身上的貂皮坎肩,走到他背后侧着脖子看。
咏棋似乎想起昨晚的事,连眼神都不敢和咏善稍碰,听他问起,只把手里的书翻到前头,让他看书皮上的字。
咏善笑起来,柔声道:“哥哥真勤快,大冷的冬天,还忍着风霜读老庄。”他的从容自若,让咏棋不再像开始那样不自然。
“这里面很暖和,哪有什么风霜?”咏棋温婉的嗓音仍是很好听“我是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要再听王太傅的课,预先看一下,要是被他问了,也不会什么也答下上。”他忽然把话拐了个弯,问咏善“你额头怎么了?”咏善轻描淡写道:“最近三灾六旺的,不是伤了腿就是碰了头。哥哥的脖子好点没有?”一边问着,一边手摸上咏棋软软白白的脖子。
咏棋怕似的一缩,脖子也红了起来“别这样,太不规炬。”
“再不规矩的事都做了,还怕这么一点?”咏善暖昧地笑了,能把人熏醉的目光仿佛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他就用这种目光迫着咏棋,似笑非笑地缓缓靠近,坐上暖炕,一点一点挨得咏棋紧紧地,低声问:“哥哥昨晚到底来了多少次?我本来想数的,后来忙得都忘了。”咏棋不敢和令他瞻颤心惊的灼热视线对,尴尬地别过脸躲开。脖子上的,有人把指尖贴在肌肤上慢慢地摩挲,让他回想起昨晚被一遍一遍挤的快。
他颤栗起来,咬着牙忍耐似的屏着呼。
“哥哥答应给我的字呢?写了吗?”咏善在他耳边,低声问。
“嗯。”
“在哪?给我看看。”咏棋还是扭着头,极不自然地伸出一指头,往靠头的小柜子方向指了指,低声道:“我给你拿来。”他想趁机逃跑的意图被咏善看穿了。
咏善抱住他,狠狠亲了两记“不敢劳动哥哥,我拿就好。”亲自去拿了小柜子上的白卷轴,生怕咏棋不见了似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一手搂着咏棋,一手把卷轴在厚褥上放了,在两人眼前缓缓摊开,轻轻笑道:“让我瞧瞧哥哥写了什么,这是难得的彩头,可不能随便敷衍,有一个笔划写得不好,也要重来的…”边说,边垂眼去看展开的卷轴,脸上的笑容猛地凝住了。
咏棋确实没有敷衍,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心。
上好的宣纸,白底黑字,自上而下,怵目惊心的四个大字——圣人不仁。
咏棋察觉身边的人骤然一僵,心脏不由自主就微微一缩,转过脸看着咏善,疑惑又不安地问:“写得不入眼吗?”咏善沉默着。
咏棋看见他这模样,一股莫名其妙的畏惧就泛了起来,四肢不听使唤似的想往里逃。咏善牢牢钳住他的,手臂仿佛铁铸似的,死死盯着那幅字,不一会儿,又缓缓展开一抹浅笑,问咏棋“哥哥的字,当然是好的。不过怎么就挑了这一句来写呢?”咏棋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片刻,下巴才朝着摆在一边的那本书示意般的扬了一下,道:“不知道写什么好,随手翻了翻,挑一句就写上了。你要是不喜这句,我挑《孟子》里的,再给你写一幅?”咏善失笑“才不要《孟子》那些酸溜溜的东西。必罚哥哥重写一幅,就要佳偶天成这四个字。”咏棋窘得要命,低头道:“又胡说八道。”这样一搅和,惧意却不翼翼而飞了。他看着咏善把卷轴收起来搁在一边,忍不住问:“我可以去看母亲吗?你昨答应过的。”央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瞅着咏善。
新太子的脸上,又出现了常有的,那种咏棋瞧不仅的复杂表情。
咏善沉默着,眼看着咏棋的憧憬越来越明显,信心却因为他的沉默而越来越动摇,央求之意越来越悲切,才捉够了似的莞尔一笑“我可是太子,一言九鼎的。”咏棋原本有些担忧的眼睛,顿时愉快的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