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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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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沉香再次转回目光,对着碧素问福了福身。

“大爷还未用膳吧?”

“手伸出来。”

“您先回房歇息,待沉香剪下这朵‘万紫千红’,马上去厨房替大爷下碗面…”最后一字声量陡降,因为碧素问突地近身而来,与她不到一步的距离;她本能地想往后退,但大爷单掌轻松地搭在她肩头上,使她不得动弹。

碧素问不多语,迳自执起沉香受伤的手。血已正住了,只是衣袖上头沾着的血迹瞧起来着实刺眼。

“不碍事,二爷无心的。”她任他握着,心中些许儿波,语气却学会了淡然。碧素问抿着角,觉着掌中那小手的冰冷,细若无骨,仿佛折便断。

“打盆水到房里,我要梳洗。”撤回掌握,他留她在葯圃里,人已步出。

“大爷,梳洗过后…再用膳吗?”沉香追着去,望向他宽阔的背影。他黑发仍只束着,却有几绺不听话的黑丝挣绑缚,让风吹得纷飞。

“我不饿。”简短地付后,碧素问举步前,又似是忆及什么,忽地顿下,半侧过脸庞,口气带着命令不容驳辩“去把外衣换下。”他不想见到沾血的衣裳。什么事不痛快了?他自问。碧素问面对窗外景致思忖着,轻巧的脚步声传入耳里,回过身,他的丫头就端着一只木盆,跨过门槛儿。他拿深究的眼神瞧她的脸、她的手、她及的发。她的素纤身,还有她新换上的淡青衣衫,从她身上寻出答案…到底,什么事不痛快了?

心中沉重,似大石着,自见到二弟握住沉香的手开始。他俩年纪相若,亲近亦是应该。他知自己脾气,能沉默时自沉默,不喜热络人情,了无牵挂独个儿自在,这些年身边跟着一个丫头,无意间他把这脾全传给了她。她原不外向,经他“潜移默化”之后,与他已像了九分半,另外的半分是她的笑。不似他的冷漠,不贝齿地微弯嘴角,漾出一朵恬淡缥缈的笑花。

碧素问细眯起眼,那答案模糊得无法界定,仍是无解。被他过分专注地打量,沉香略觉不自在,四周嗅得出一丝诡怪气氛,她知他心中不悦、却无法断定所为何来。她安然微笑,聪地不主动去问询原因,将木盆搁在架上,手拧吧布,又盈盈来到他身边。

“大爷…”轻喊一声,她递上巾儿。将木盆搁在架上,双手拧吧中布,又盈盈来到他身边。

“大爷…”轻喊一声,她递上巾儿。碧素问无言地接过来,近近看他,他眼中的光芒十分锐利,阈黑而奇异。他瞧出些什么吗?沉香咬咬,随即又放松开来。唉…该知本分,偏不能守。出生于富贵之家如何?原为爹娘呵护的掌上明珠亦如何?说穿了,她只是他突发慈悲收留的小丫头,只要能一生一世伴他身旁,替他张罗生活中的小小事物,于她说来,已是幸福。这藏匿许久的心事,他…发现端倪了吗?

“方才去厨房探了探,小米粥还热在锅上,大爷先梳洗,沉香这就去拿。”匆匆地,不等碧素问有所回应,她人已奔开。半晌,沉香手上多了托盘,盛着大碗粥又步进房里,此时,碧素问已将脸庞双手拭净,依然伫立于窗前,猜不出心所何向。轻咳了咳,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沉香放好大碗,摆上白瓷汤匙“大爷,多少吃一点吧。”这神情语气,让他不由得思起孩童时的她。那时,她劝他喝下长发为引的葯汁,软软的语调,软软的角,镶上那半分不似他的软软巧笑。捉回神智,碧素问启口问了一个已问过千遍的问题“葯按时喝了?”

“嗯…好苦。”沉香的回答亦是千篇一律。略颔首,碧素问终究坐了下来,微倾上身,那碗小米粥兀冒着白烟,温热地扑在俊脸上,嗅入的尽是清甜香味。舀一匙入口,食牵动而起,他静静地吃着,眼光偶尔飘向她。

如以往般,大爷沉默着,沉香亦沉默,不特别找话题。见那件披风随意扔在上,她步近抬了起,将披风的线条抖顺,就坐在沿细心地摺叠整齐。她低垂颈项的模样好认真,粉白秀额,巧致的鼻尖,黑发滑过耳际,轻触颈肩又安顺地下…碧素问猛然咳嗽,吃得过急给呛住了。

“大爷…”沉香见状轻喊,放下叠好的披风,匆匆倒了杯茶给他,缓力拍着一片宽背,眉儿轻蹙“慢些吃啊。”碧素问闭上双目用力地咳着,觉他的贴身丫头正拿着一块巾帕,温柔地拭着他的嘴角,纤瘦的身躯离逛这么近,属于她的发香钻入脑神之中。他摹然一震,睁开眼睛,抬头接触到沉香静柔如水的眸子,没道理的,心竟微微刺疼了起来。

他一把捉住她忙碌的手,定定地瞧着剪子留下的伤,二弟握紧这小手的影像间进脑里,那不舒服的受再度升上…这会儿,他有些明白了,明白心里为着何事不痛快…

原来,他不喜别人这般…亲近她。多自私、又多奇怪的想法!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大爷,您痛沉香了…”他力这不自觉加大,沉香未想回,仍让大掌里紧手儿,只轻轻提醒。闻言,碧素问惊愕地放松掌握,心的不可思议。他首次如此,竟失神到不自制的地步。

“是我不好,我疼你了。”

“您累了…是不?”她担忧地咬着。大白天的,他哪里累了?碧素问放掉她,手掌挥了一挥,稳下心神。

“没事。只不过想事情想得出神…你的手…瘀青了。”他呐呐地说,看见素白手背泛着紫印,是他造的祸。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应声,不甚在意。她体质弱,向来容易受伤,稍微擦撞,免不了留下印痕,待几后瘀血自会退去,没什么好讶异的。

碧素问怔望着莲白脸蛋一会儿,似有若无地低叹,身子慢慢转了开,面对窗外景致。沉香知他习,一旦心中有事,就常立在窗前凝思。她心想,或者自己打搅他了,该留一个清静空间让他思考。大爷智慧过人,又有什么事难得住他?

可她未料及,自己便是大爷烦恼的主要因素…收拾好桌面,沉香正想无声无息地退出,碧素问仍对着窗外,低低地问:“你喜二爷吗?沉香。”她脚步陡地煞住,不明白地望着碧素问的身影。

“你喜他吗?”他重复,低沉而清晰。

“二爷直率朗,沉香当然喜他。”他双肩僵硬地震了震,很快又强抑下来。沉香继而轻语“不只二爷,沉香也喜碧烟渚里每个人,老爷、小姐。霍香姐、麝香还有茴香儿,我每一位…都喜。”当然,也喜您呵,大爷。

十年光,她已不是小小丫头,能将那喜之言轻易出口,任何一句过分的表达,皆会危及他们之间平和的关系。她不要啊,她无法忍受与大爷有了尴尬和隔阂。无沦她的身分为何,是练家干金也好,是碧烟渚的低下丫头亦罢,她心里总是有了他了;她不求什么,只愿在他身旁伺候,知他的心,解他的意,这便足够了。

“嗯。”对沉香的回话,他略显心不在焉,只听进自己截取的片段。虽说她是服侍的丫头,可他一向将她视为亲人,以待三妹的情待她,他莫名地自扰什么?她苍白弱质,该要多笑,对身骨有益无害,而不是学他的冷清天;若时刻与二弟相处,她心放开怀了,气定能转佳。

“你别来服侍我了,明天起,你跟着二爷吧。”

“匡唧”一声,沉香手里的托盘,直直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