洑洄重重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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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一张破琴,也能这么牵挂纠结?你跟他说,他问错人了,他问咱,哼哼,还不如问你。”听到“破琴”二字,斗笠下圆圆秀气的五官微乎其微一皱,揪成小笼包模样,但瞬时间又坦然了,只求饶般一唤:“师叔公…”
“你到底走不走?咱也肚饿了,还不回去,你想饿死咱啊?!”老人怒斥。
“就走、就走啊!”她重新扶起长篙。
转过身,她对小舫舟那头的人颔首致意,眼中尽是歉然,就希望眸光能再灵动些、清澈些,能把内心愧疚之情完整传达。
值得庆幸的是,那美玉般的年轻公子修养好得惊人。
他没有发怒,雨霏后的玉面朦胧温煦,目光也是温和的,嘴角甚至有笑。
真好,这样的人。
这样好的人拥有那张“洑洄”她当真喜。
长篙入水中,她终于收回眸线,将乌篷船撑出这一片与人齐高的水芦苇,缓缓行向天连水的漠漠湖心。
喜忘归,喜忘归。
霏霏风雨,不减清辉。
重重洑洄,碎影纤纤。
悠悠江湖,邀月共杯…
兴之所至,她忽而起声清唱,绵软歌音徐缓开,是真开怀。
这一方,苗沃萌目送没入雨幕中的小篷船,耳际犹余姑娘家的清音。
似有一道飘渺思绪,抓握不住,只觉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
“爷,那臭脾气老头跟那位好脾气的陆姑娘,真是『幽篁馆』的人吗?”景顺问道,边收回目光。…他问错人了,他问咱…还不如问你…苗沃萌像未听进景顺的话语,脑中直转着老人那几句,敛下眉目思索,蓦地肺里又涌出凉气,他不住大咳。
这一咳,当然吓坏了自家小厮和护卫,吓得他们赶紧扶他回小舱中,不教他再恣意妄为。
是夜,湖东边上,穿过木樨花的余香,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草庐位在林深处。屋房尽管灰扑扑,朴实无华,但所有墙面全是稻梗子混进土泥、厚厚裹上的,造得相当结实。
雨已停,秋月当空。
嚷着肚饿的人皆都食,此时恰好煮一壶茶,佐以花香和月姿。
舒舒服服窝在藤制躺椅上的老人半垂眼皮,窝了好半晌,像似睡着,枯干嘴皮却掀动,问:“听到那张破琴的琴音了?”陆世平坐在土阶上,挨在师叔公的躺椅边,听到“破琴”两字,她鹅蛋脸又拧了,像被青梅子、青杏子酸到倒牙。
“…听到了。”无妨的,老人家毒舌,她早听惯,没事,她很能。
“见到那个买琴的人了?”老人闲聊般又问。
“见到了。”她眨眨眸子,语气听得出喜。
从湖上听到对方和琴而出时,开怀心绪便一直持续到现在。
怎能不喜呢?
她一听琴音便知了,苗家那年轻公子所鼓之琴正是她的“洑洄”是她的。
她用双手、依着自个儿想法造出的琴,以“幽篁馆”制琴的手法为基,去芜存菁,再添进一点巧妙心思,制出她的“洑洄”只是她这张不按“幽篁馆”的“牌理”出牌的琴,当真惹恼了师父杜作波。
她爹娘本都是“幽篁馆”里的制琴师,但娘亲诞下她后不久便亡故,爹亲在她八岁上时病逝,后来是师父收她为徒,养她、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