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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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万金虎视眈眈地监视下,江离亭和陆胜原为婚事而忙碌准备。
两个月后,盈儿十八岁,在一个下着大雨的良辰吉时,正式嫁到江家。
一落轿,地上正好一个水坑,媒婆才喊着“不要踩水了”盈儿一双红绣鞋已用力踏下,踩鞋袜,溅起好高的水花,连裙摆也了。
反正已是瞠进巨帮的浑水,还怕这一小滩污水吗?
新房中,盈儿的脸蛋藏在红头巾之下,她看不到未来,只能看到十只被绞得红肿的手指。瞧着指甲上涂着红的蔻丹,她眼睛一酸,隐忍一天的泪水忍不住簌簌地下。
泪水一定洗坏了脸上厚厚的粉妆,但盈儿不管了,也许待会儿江离亭见到会不高兴。哼!不高兴就不高兴!他早就知道她不喜他,而她也是为情势所,迫不得已才嫁给他,他怎能期待她的新妇笑容?
他出的是什么鬼主意?娶她就是保护她?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要娶她,不外乎乘人之危,足他一己的-望。
在江家屋檐下,他还能遵守不碰她的诺言吗?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把一片上好的红缎糊上白花花的粉渍。
门外有脚步声接近,江离亭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守在这儿?不进去陪七聊天?”
“是她…她要我们出来的。”
“哦?我的新婚子在里头玩什么花样,要给相公一个惊喜?你们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江离亭打开门,仔细地下了门闩,背着手,慢慢踱到里间,果然一眼望见一身喜气的新娘子坐在畔,那个瘦弱的身影,正是他想保护照顾的小佳人呵!
“盈儿妹妹,累坏你了!”他走上前,轻触她的红头巾,见她身子微颤,柔声笑道:“别怕,我是你的离亭哥哥。”站在她身前,闻到她的脂粉香味,他凑鼻到红头巾上,“嗯!庸脂俗粉,你还是不要涂粉抹脸的,徒然遮掩了原来的清香。待会儿我替你擦脸,恢复你清清秀秀的脸蛋。”他坐到她身边,觉她颤抖得更剧烈了,见她捏着红肿的指头,他心一疼,毕竟她不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轻轻揭了头巾,粉颈低垂,却是泪痕纵横,神情哀切,睫上犹沾着晶莹的泪珠,随着身子的轻颤,泪珠如断线珍珠,又是一颗一颗滚落。
“唉!盈儿!你该不会是喜极而泣吧?”江离亭逗着她,摺起红帕,想为她揩拭眼泪,但盈儿身子一缩,避开他的手。
江离亭自讨没趣,只好又自顾自地道:“是娘子怕羞吗?来,我帮你把凤冠摘下。”他先取下自己的帽子和红花,解去身上的累赘,靠得盈儿更近了,而盈儿只能低下头别过脸。
“我拿了。”江离亭轻扶着盈儿的凤冠,缓慢地从她头上拿起,几缕发丝被牵扯而起,他一手拿着凤冠,一手轻轻拨开了。
盈儿可以觉他动作的轻柔,也觉他前所未有的柔情语气,但她就是不喜这个人,她就是讨厌他的轻佻,更恨他的落井下石。想到一辈子将葬送在暗无天的巨帮里,她就好恨!
“盈儿妹妹,你为什么还在发抖?”江离亭把凤冠放在桌上,到水盆前拧了一条巾子,“唔!这水还是温的,来,我帮你擦擦脸。”手还没碰到她的脸,盈儿突然叫道:“别碰我!”江离亭的手停在空中,“这…我可为难了,不碰你,要如何擦掉你脸上的残妆?”
“你说过你不会碰我,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我只是帮你擦脸嘛!”原是想逗她开心,这才用一贯的玩笑口气和她说话,怎知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算了,坏人做到底吧!江离亭又伸手向她脸上抹去,“就算你不幸嫁给我也不要这么动嘛!看!哭成一张大花脸。”盈儿立刻抢过手巾,用力在脸上擦拭,抹掉厚粉,拭去胭脂,擦了又擦,把一方洁白的巾子擦成一块花布。
看到她擦得脸通红,江离亭忙叫道:“好了,好了,快擦破脸皮了,我娇滴滴的小妾可不能破相哟!”
“破相又如何?反正你只是要我的身子!”盈儿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是恨意。
“得不到你的心,要你的身子有什么用?”江离亭拿过巾子,亦是定定地看着她。
盈儿心头一震,因为她看到一对疼惜的眸子,那眼里写着专注。不是往常的轻浮,也不是在梨香院里的笑脸,他是认真的吗?不,他不可能认真,他向来就是一副大情圣姿态,任何麻话都讲得出来,她又何必把他的话当真!
可是,眼前的江离亭是如此陌生,陌生到她以为是嫁给另外一个人,一个愿意她、呵护她的好男人…
事与愿违。盈儿低头抹泪,不再说话。
江离亭愣愣地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回神过来,“该睡了。”盈儿坐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等待最难堪的时刻到来。
出嫁前,娘亲还是告诉她夫闺房情事,因为爹娘也不相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江离亭怎可能遵守不碰她的承诺?
娘哭着跟她说,嫁给七少爷,已是最不得已的上上策,总比跟着又丑又凶恶的大少爷好。七少爷是帮她,也是帮她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