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她是想过，想过了，才去做。

她不敢有任何疏忽，她总是再三推敲、排演，抓出每一个可能的遗漏，就怕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错。

魏家少爷对其百般待，只当她是出气筒，本不在乎，也不当她是。

她确实以为，少夫人若死，那人不会这般追究。

他告诉她:“你想得够多，但百密总有一疏，他也一样，他打老婆，再怎么瞒，也总有人见着，总有人知道。人的嘴是关不住的，不直讲，私下也会说。那小王八蛋告官，只因街坊有传，说他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少夫人娘家亦是世家，家中也有官在朝，他打死少夫人的说法，传回了少夫人娘家去，他怕被问罪，才硬要先冤说宋应天。”她没料到这点，“少夫人说爹娘不疼…不曾提及娘家…会关切…”

“仕豪名家，皆面子。”他瞧着她说。

是啊，她晓得，那些人都面子。

“我早该想到…”白黑眸一紧，抚着心口，自责低喃。

“不是你的错，若非这事闹大，谁也不会追究，可那小王八蛋仗着自家亲爹是前任县丞，处处得罪了人，才会有人刻意将这事传回少夫人娘家，娘家不疼，可面子，自家闺女嫁了人后被打死，就算不想管，可也得为了面子去管。”他叹了口气，道:“你家少爷只是倒霉，刚好长那模样，刚好又是那德行，你也见着那魏家少爷了，他样貌姣好，也颇因此自傲，周遭的人皆称他俊美无俦，他顾他自个儿脸面顾得比女人家都好，可偏偏遇着了宋应天，一比将他比成猪八戒。八成之前你同宋应天去他家为少夫人看诊时，不自觉惹了他，后来被传言急了，才把事情往宋应天身上栽。”

“白，人人当你是宋应天未过门的媳妇，是宋家的奴，依法论律，合家同犯，止坐尊长，虽妇人造意，仍以男夫独坐，你认这罪，魏家父子仍可因此硬诬是宋应天主使，他一样会被抓来杀头，不是他，便是宋家老爷。”她轻口气，小脸煞白辩解:“可我不是少爷的，不是宋家的奴仆。”

“那对魏家父子是没差的，只要差人叫曾去过应天堂里的人来问讯，随便问谁，都会同意你是宋应天未过门的。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连你的名，都是他取的。你认了罪，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抓着这把柄，将罪赃到宋家父子身上。”她一愣，哑然无言，当初她做这事时，只想着一人做事一人担，怎么样也没想到，竟会有这律令。

“况且，你真以为，那些人真想你这样牺牲自己？你说是你起的头，我说起头的，是魏家父子，是那些个混账、杂碎，是那个对你动手的朱实鄂。”听见那人的名，白娇躯一震，惊愕的抬眼看他，她晓得他在查，知道他挖出了些什么，可她以为他顶多翻出了那七条命案，却不知他竟连这也查了出来。

“你…知道…？”她喉紧声哑的问。

他眼的温柔与心疼:“我这官，也不是干假的。”

“你怎么…怎晓得…”她从未对人提及，就连在梦中，都不曾敢讲、不敢提及那恶人的名。

“你这腔，是南方才有，你天生有一双种什么活什么的手，你教人植树种药草，什么都种，就一种不碰。”她屏住气息，望着他轻颤。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抚去滚落她氤氲大眼的泪，“你不种菊，却老看着，远远的看，就是看着，眼里有惊慌，亦有不舍。明明，你不种菊，身上却老有那味，淡淡的、清甜的花香。我问过喜儿铃，你从不碰菊，即便盛夏，也不喝消暑退火的‮花菊‬茶。”她不知，他看她，看得那么清楚，如此透澈。

“所以我让人去查，查六年前，江南附近道州府的失踪人口，和强盗杀人的案件，再剔去身份年龄不合的，挑出同养菊、栽菊有关的案子，那不难，六年前，只有一户符合这条件。”他离开岛上后，去看过，亲自去看。

“金家世代种菊，已过十代，种出的‮花菊‬，极优且良，美不胜收，传到了上一代手中，却就只得一女，其女有一双巧手，街坊邻里皆说她种的菊，风华绝代、貌胜牡丹，且不生病虫，还让当地刺史，年年上贡朝廷。金家为免绝后，所以为女招婿，谁知五年后，上一代先后亡故，到头来，其女与女婿还遭强盗刺杀——”

“不是强盗案，是我杀的。”白喉头紧缩着，瞧着眼前深情以对的男人，终于开了口，道:“爹千方百计的，想找个能传宗接代的人，那人是世家次子，文武双全，他们千挑万选的，才选中了他…”

“他打你。”他陈述。

“所以我杀了他。”她点头，坦然承认。

她讲得好简单，可他查过，他听过她的暗夜惊梦，他知她受过什么样的苦，因为如此，因为她曾受过，才认得出如她一般的受害者，才特别无法忍受，才会对那些女人伸出援手，给她们解。

死了，便一了百了。

她说过。

若死了，就没人会再计较。

“你逃走了。”他抚着她的、看着她的眼，道:“你也帮着她们逃。”所以，他真的知道。

她颤颤，轻声再问:“你查到哪里？知道多少？”他深深的看着她，哑声说:“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该也知，我已无路可退。”白凝望着他，眼里有痛:“我不能逃…”

“我知道。”他清楚晓得，为了不牵连别人，她把所有的线索都揽到了一起，教追查的人，只会查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