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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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红也不搭理我,径直开着小卡车上了山路,似乎也不怕人狼故事了。我和武六一本来想超车给她带一段路,可她蛮横地别着车道不让我们超,只得由她在前面领头飞奔,可是有段时间她停下来,因为路面出现好多青蛙,整齐列队犹如士兵检阅,场面非常壮观。
车到青片河,天降暴雨,雨点像机子弹一样扫
着路面,
起白花花的水雾,武六一紧张地说这场雨来得好怪,北县从来没有在这个季节下这么大雨,我说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自然界的事情要是都能提前测了,就不正常了。
正说间车哐陷进一个泥坑,奔奔马力小,一下就熄火了,武六一赶紧下去推,一个人推不动,我也跳下去,两个人推了很久,奔奔才出了泥坑,突突地重新发动,我们已浑身透。武六一连打着
嚏,我说这样开回去肯定
冒,突然想起后备箱里还有几件制服,上次车被缴送回来后,就一直在后备箱放着,我也不敢扔掉,怕哪天城管大爷突然跑来问我要衣服,说我偷衣服,那才真是随便他们怎么收拾我了。当下庆幸,我俩赶紧换上。
一路紧追,远远看到康红停在路中间,我们以为她的车也出状况了,越来越近时好像发现她的车前面横着一的大树干,奇怪间,突然看见山林中蹿出七八个人手执钢管铁锨堵在康红车前,武六一大喊一声不好,车匪路霸。
北县地处川北偏僻山区,属于汉藏彝土家等多民族界地,经常就有一些当地
氓假借修车为名实则勒索钱财,我拉开车门就要下去,武六一死死拉住我说这些人惹不起,当地民警都不敢惹他们,都是些亡命徒。
我不敢下车去,却见前面的康红猛地冲下车,她身着便服,手里高举着一张证件,我是警察,赶紧给我让开。那帮车匪哈哈大笑,为首那个上前来,手伸进怀里,我叫声不好推门下车,只见那匪首也从怀里拿出一个红本本,对着康红一通嗤笑,你有这个本本,我也有这个本本,大家都有这个本本,到底哪个才是真本本…众匪大笑,匪首大吼一声,把钱
出来,公路维修。
康红这天为了参加学校典礼穿的是便装,车也因为拉篮球架借的民用车,她虽一身正气,可本无法证明自己就是警察,而匪徒蛮横,已欺近身前摸了康红一把,拿钱来,不拿钱人也可以。康红大声呵斥,可已被匪首揽
抱住上下其手,康红矮身提膝,那匪首就被顶中下身,他
然大怒,忍住痛就掐住康红的脖子,康红虽然平时在我这里野蛮,可遇到真正的匪徒特别是这偏僻地带的山匪却毫无办法。
有几个匪徒又注意到车后的我和武六一,快步近。武六一急得结巴了,咋个办,咋个办。我看着他浑身
透,那身衣服裹在身上很不得体,焦急中脑中竟一道灵光闪过,赶紧在内兜摸了一把,那东西居然真在,我迅速套到左臂上,我拉着武六一就
上前去,上去就给了一个匪徒一耳光,我
你
儿子的妈,快给老子让开路。
那匪徒平时鱼乡里,就连普通民警也退避三舍,惊讶地看着我凶悍的动作。
我知道他懵了,为让他更懵,虽然心里害怕可我还是要显得更猖狂,我快步近那匪首,上去就是一脚,因为擒贼要擒王,我狰狞喊道,快给老子让开路,信不信老子废了你们。一指左臂上的袖章,那匪首定睛一看,北城区城管委员会执法大队,我斜眼瞪着,伸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不晓得前面这大姐是市局特侦队的么,老子们正在执行公务。其实这时我心里慌得和兔在抓一样,可事到如今,硬着头皮只有把戏演下去,六一,把
儿子的武器缴了。武六一这时完全明白我在演戏,早就把酒瓶子底取了下来,翻着可怕的白眼就冲上来几推搡,还问我,队长,喊不喊兄弟们下车。
我内心哆嗦,暗怪武六一你儿的演过了,要是匪首真要去车上看个究竟,你手无缚
之力,康红女
之辈,我也经不起几拳,那今晚直接就
代在这荒山野岭了。可我又不能退缩,不能说这么大的雨兄弟们淋
冒了这么弱的话,只得点点头,喊老三小五子他们下来,再带
电
,老子让
儿子们尝尝电
在嘴巴里短路的滋味…武六一得令真就跑向后面的奔奔,当时,我绝望了,直想把武六一直接推给车匪们,老大,这个人就
给你了,他最坏了,扮城管是他的主意,平时总骂你们是土匪也是他,打他,打他我没意见。
武六一边跑边喊,老三、小五、丁丁、麻圆,莫斗地主了,下来收拾儿子…这狗东西居然把学校里孩子的名字一并端出来冒充,显得人多,也不能这么不人道。
我万念俱灰,觉得胆囊都飞出体外,却见那匪首眼睛里闪出恐惧,突然连连作揖,哎,久闻城管大哥威名,小弟不知大哥驾到多有得罪,改天喝茶,喝茶。我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木头大喜过望,正要喊住武六一时,心里却觉得还得再加一道紧箍咒,所以我上去又推了一把,
儿子吃钱吃到老子头上,害得我淋这么多雨,快拿点茶钱来。
那匪首赶紧掏钱,哆哆嗦嗦掏出一百元,我拿过来就喊,六一算球了,这兄弟还算懂事,让他们继续斗地主,这么大雨懒球得下车。我转身向奔奔跑去,还注意了身形不要太慌张。
横着的树干被移开了,康红先冲过去,我和武六一摇紧车窗也使劲冲,见车匪们还向我们招手,城管大哥,路上小心点哟…
一口气狂奔了30公里,才在一个桥头停下来。康红把车停在边上,捂着口直
气,我两腿发软走上前去,呆了半晌才说,城管的面子比公安还大,城管大爷威名远扬,谢谢城管大爷救了我们。康红第一次没有瞪我,使劲点点头。
然后她轻哼一声,倒了下去,我急喊怎么了,见她摇头,嘴乌紫,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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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气无力地躺在简陋的病上,听康红在旁边轻轻地呼
。她睡着的时候真像一个婴儿,纯洁、透明、毫无抵抗力,也许是麻醉剂药劲还没过,她呼
并不均匀,有时还会短暂停顿,这时,我就会轻轻爬起来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前,试试她是不是死了。
我有些怕康红死了,她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关心我的人,就在刚才输血的时候我暗想,宁肯自己先死了,也不愿她死。这样的想法连我都觉得奇怪,这一年来我和她像两纠
不清的藤,她咄咄
人让人窒息,我一度想逃离她,可现在发现,要是那
藤不见了我也没了支撑。
刚才在山上,我并不知道她得的什么急病,只见她蜷缩在座椅上,浑身颤抖着说肚子痛得都快穿了,我大声问她到底是哪里痛,是胃,是小腹,还是肝胆,她嘤地一声,休克了过去。
这是青片河边的一个桥头,我们不能再掉头回北县,离最近的宁县也有60公里,雨越下越大,山路越发崎岖,可我怕再拖下去康红会死的,一咬牙,把那辆小卡挪到路边藏好,开着奔奔拉着她使劲往山下狂奔。
雨点像舞的妖魔一样击打着车窗,
本看不清前路,要不是武六一
悉路况,几次都会冲到山下的急
里。我一边看路开车,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以我有限的医疗常识,休克的病人一定要尽快清醒过来,否则体能急剧下降脑供血不足,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使劲拍打着她的脸、摇着她的身体,她时而昏
,像个死人,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她就抓着我的手使劲掐着,嘴里念着,可乐,可乐…我不要她再度昏
,大声讲述着我和她过去的事情,讲她怎么打我,我怎么咬她,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发脾气的时候更好看。
康红很想笑笑,可刚一笑,就痛得再次昏过去。
我疯了一样向山下开去,我知道只要看到有灯火的地方,康红就有救了,武六一不断提醒慢点慢点,我说你
儿子少废话,赶紧打电话找援助,武六一拿起电话拨了拨,说山里没有信号。
我也记不清开了多久,只记得当我终于看到灯火、看到医院的红十字,竟然哭了。我抱着她冲进宁县县城唯一的一家医院,跑过空的走廊,踢开急诊室的门,大喊,要死人了,快来医生。那个趴在桌上睡得
糊糊的医生抬头看着我,莫名其妙。
康红是急化脓
阑尾炎,阑尾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穿孔,要是脓包破了,整个腹腔
脓水就是腹腔炎,很快就会死亡,即使不死也是一个废人。医生说,这是长期劳累和作习不正常造成的,要是再晚一个小时,这姑娘就完了。最近,康红太忙了。
虽然这家医院条件简陋,但值班外科医生很快进行了麻醉、消毒、手术,康红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一路小跑着紧紧抓住她的手,平时英姿飒的她,这时已没有知觉,她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飘落在白
的
单上。
护士匆忙跑出来,病人血小板很低,手术中出现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医院条件有限,血库里没有a型血。武六一结结巴巴地说他是b型,我却想不起自己的血型,赶紧跟着护士去验血,等待验血报告的时候,我祈求着我是a型,或者是万能输血的o型,救你,老天。
当化验单上的a落入眼帘,我跳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喜过这个英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