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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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哨,看那些人会不会来。”
“你说墨国人?”我随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出去,想找到我们来时的那片牧场之地,但是今夜无月,只有远处河面上反映出一些星光,余下便是无边无际的寂寂草原,像我这样对此地毫不悉的人,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格布咬牙,小小的脸上带着仇恨的颜“他们杀了我的朋友,我恨他们。”我吃了一惊“你朋友被墨国人杀了”什么时候?”他点点头,撇过头去不看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了眼睛,半响之后才说话“你们汉人也被他们杀过许多,你们不很墨人吗?”有汉人被杀过吗?我沉默了一下,眼前飘过三年前火中浴血的京城,被墨人杀过又怎么样?汉人自己还杀汉人呢。
风吹草,翻滚如海。我看得入神,忽觉不对,伸手指着河对岸道:“格布,那是什么?”格布站起来往那里看了一样,然后两眼猛地张大,转身就往下面跑,边跑边叫:“阿爸,阿爸,有人往这边来了!有人往这边来了!”格布跑得飞快,我也不急着跟上他,只盯着那方向仔细看,只见河对岸有一大片的影快速移动,转眼到了河边,面对河水稍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始渡河,虽然是黑的一大片人马,但行动迅速,井然有序,看那情形,定是训练有素的夜行军队。
那军队驱马淌河而过,速度奇快,方向正是往我们所在的山谷而来。我见情形不妙,一转身也往回跑。想无论如何先跟莫离回合再说,没想到才一个纵身,眼前就是一道黑影,我一声惊叫才出口身子便被人带住,耳边传来悉的嘶哑声音“叫什么?”莫离是接到格布的报信之后赶来的,后头还有几个人气吁吁地跟着。那片黑的影仍在河中快速移动着,所有人一眼看过之后都是脸沉重。
这军队夜行神速,又方向明确,竟像是知此处路径,我正觉吃惊,耳边已经听到格布飞奇怪的声音“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伊丽摇头“不可能,这山谷入口只有我们知道,他们又怎么找得到这里?”莫离脸上出意思略带寒意的笑。我就立在他旁边,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相信,把声音到最低,几乎吐着气说话:“难道有人密?”他嗯了一声“看来如此。”牧场上的人正围在一起争论着是否继续在这里躲避还是尽快向草原深处逃离。我看着那一张张黑红质朴的脸,不敢相信地“怎么可能,这些人当中也会有出卖朋友的叛徒?”他看我一眼,眼里有反问,哪里没有?
我一滞,情不自想起初见他时,莫离对所有人都不信任的冷酷态度,嘴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突然觉得他离我遥远,未及思考,手指一动,便再次抓住他的衣摆。
最近我这个动作做的习惯成自然了,他也察觉到了,但只是低头瞥了一眼,并未皱眉,我心里就安了一点,举得就算他对天下人都存着戒心,只要对我是好的,那就够了。
桑扎走过来,紧皱着眉头与他商量“莫小哥,你看现在这情形…”其他人也把目光都投向他,这些人虽然才与莫离相处半,但都对他尊敬有加,这种危急时刻,脸上的表情竟都有些将他当做救世主的味道。
也难怪,这些牧人过惯了草原放马的平静生活,突然有军队来袭,就算有些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总是惊惶无措。莫离武功高绝,出现的又是如此及时,难免被他们依赖。
莫离将目光放远,眺望远方,那片影如乌云般直扑向我们所在的山谷而来。他眼力极好,黑夜中凝目一瞬便开口。
“有上百骑人马,夜行仍能如此迅速整齐,当为训练有素的军队。”有人抱头叫起来,虽然说的是蒙语,但听上去惊慌无比。
桑扎用蒙语对那人怒喝了一道,又道:“叫什么!要是来了,我们就拔刀一战,杀的一个是一个,草原上的汉子还怕死!”莫离瞭望一下地势,略略沉“此谷可是只有那一个出入口?”桑扎摇头“这山谷前后都有通道,只是全都极尽隐蔽,知道的人不多而已。”伊丽用蒙语将父亲的话重复了了一遍,旁边人听到后山有路,俱都出惊喜之,有人更是叫出声来。
桑扎紧皱眉头“后山那条路,我从未对他们提过,因为那是一条绝路。”
“为什么?”所有人的脸都变了。
“那小道曲折狭窄,通往沙漠,那里千里无人,出口便是沙区,我只去过一次,就差点丢了命。”众人默默无语。我见莫离目冷光,一个个从他们低下的脸上扫过,却忽的一笑,只道:“那就是绝路,好。”都觉路了,还好什么?我愣住。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慌张凌,全不解他这个好字究竟是从哪里来?
莫离收回观察众人的目光,眼睛对上桑扎,微笑着道:“我倒有个办法能叫这些人有来无回,只是不知老场主舍不舍得那些马儿。”桑扎低头往山谷的马群望去,眉峰一蹙,表情沉痛,但接着便猛地抬起头来“好,只要能给草原上那些冤死的族人报仇,我这些马儿又何足惜!”
“好,那你现在就让人将谷中马儿鱼贯赶入后山小道。”
“这…”桑扎一脸震惊“这不是送它们去死?”莫离颔首“墨国骑兵为这些马儿而来,入谷之后若见到如此情景,必定以为你们在转移马匹继续逃离,如你所说,除你之外没人知道后山路径通向哪里,料想墨国人也无从防备,到时他们追逐马群进入山道之中,我们便在后头推石堵路,将他们困死在沙之中,此计如何?”桑扎听完,大叫了一声:“好!”旁边众人听了伊丽的翻译也个个双眼发亮。我立在莫离身边,忽觉有人撤退了一步,转头看去,却只看到张张因为动兴奋而发红的男人的脸,那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山谷中火堆已经熄灭,男人们都拿出武器来,全副武装。女人们抱着孩子聚集在一处,虽然已经做好了往山上去的准备,,但个个脸上都带着凄惶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与父兄,已有人小声啜泣起来,声音凄凉。
莫离布置完毕,伊丽已经将白马牵到他身边。那匹白马看到他便弯下长长的脖子,鼻子里出白气,脚下再不动了,像是认定了主人。
莫离拍拍马脖子,我看到那马上已经配了马鞍,后头还挂着皮囊水袋,准备充足,还盘着一长鞭,定是伊丽为他准备的。她手里抓着缰绳,黑夜里双目晶莹地望着他“莫大哥,你要小心。”我抢前一步接过缰绳,替莫离答了“我们会小心的,谢谢了。”莫离已经上马,伊丽还要说些什么,他却头也不回地开口,也不是对着她说,只叫了我的名字。
“平安。”我应了一声,当下脚尖一点,嗖地飞到马上,两两手将他紧紧抓住,白马神骏,马鞭一挥便四蹄翻飞,带着我们一路向谷口奔去,我在仓促间回头,那些人的身影已经离得遥远,浓重夜中隐约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我们不多时便出了山谷,他带我转出狭窄小道,又又催马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草原夜风强劲,呼猎猎地从我脸上刮过去。我抱住他的将脸埋在她的后背上,寒风让我皮肤,他背上温暖,肌在我将脸贴上去的一瞬间微微紧绷,一瞬间而已,之后马上颠簸,我便再也觉不到了。
白马背向山谷跑出数里才停下。他在一棵大树前将我放下,对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便会。”我愣住“我不是该跟你一起去引军队入谷吗?”
“用不着你。”他只说了一句,抖抖缰绳就要往来时路去。
我大惊,抓着马#头不放“你不怕我丢了?”他皱眉,指指大树“不要跑开,如有危险就避到树上去,即使是真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上头的。”我仍是不放手“那我要是自己逃跑了呢?”他低低哼了一声“你要跑去哪里?”我噎住,想当初莫离防我如防贼,就为了怕我逃走,还一把锁将我锁了,没想到现在却对我如此放心,丢下我说走就走。
还是我自己不好,想与他在一起的决心表达的那么强烈,底牌完全掀光,现在想让他对能否留住我此事多点心都不能了。
脚下大地颤动,不需要贴在地上细听都知道那军队正在疾驰而来,白马大概是被我抓着#头抓的烦了,猛地仰头,鼻子里热气涌,几乎到我脸上。我的手情不自一松,莫离调转马头便走,我情急之下提气纵云,飞身就扑到马头前“我跟你一起!”他终于不耐,脸一沉。我被武林高手欺负惯了,当下心里叫一声不好,但仍是来不及了,果然转眼身上就被他点了道,软软往地上落了下去。
莫离跳下马将我抱住,白马便独自走到树下,竟是将头伸进了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