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飒飒傲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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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梁太后也默然良久,这才抬起头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总算你心头还记挂着我师妹,还有半分愧疚之心…我不杀你们,你们走罢…”此言一出,虚竹子等人均觉奇怪——明明是她身陷重围,却说出这等话来——银川公主救父心切,听小梁太后一说,当下冷笑道:“梁太后,饶你此时还这等大言不惭,快放了我爹爹,尚能留你一命!”小梁太后不答,却问汪孤尘道:“汪孤尘,你既欠你岚妹这许多,现在有人要杀她师姊,你怎么说?”众人听她一问,都转头望着汪孤尘,看他如何做答。
却见汪孤尘双目如电,直瞪着小梁太后,凛然道:“岚妹天善良纯真,她若在天有灵,看到她师姊作出这般不义之事,也必不喜。我欠岚妹虽多,但我自会相她赔罪,却也与你无干…小梁太后,倘使你能痛改前非,出皇上和诸位大臣,我看在你是岚妹师姊的份上,尚能为你求情,让他们饶你一命。”小梁太后冷然道:“汪孤尘,想不到你真的如此绝情!”话音未落,大袖一挥,却向一旁方腊的面门击去。方腊一惊,慌忙之间身子向后一个倒转,反手将小梁太后的长袖拨了转去。一旁欧漠喜道:“‘乾坤大挪移’!方兄弟,你竟懂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了!”小梁太后一呆道:“这便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么?小子,你的功夫不错嘛!”说着,又发招向银川公主攻去。
方腊呆呆地站在那里,颇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在想:“我这招是怎么发出来的,这真的是‘乾坤大挪移’?”原来自那晚在客栈之中百花儿用醉人香倒方腊,留简而去之后,方腊便依汪孤尘所言,与欧漠一同研习乾坤大挪移的第一层心法。但至今最多也不过四十天,便取得如此成效,却真是出人意料——欧漠的武功基远较方腊为厚,但至今却仍无建树。
其实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原本是明教祖师摩尼所创的调息养气的内功法门,只不过艰深繁难,内中更有许多大异于一般练功法门的行气线路,非是常人能懂。一般能有幸修习这门神功之人,其武功造诣必定不弱,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习练之时,一旦碰到这些疑团,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往之所学,怀疑图谱抄录是否有误——需知练武之人行气调息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分心旁骛——越是如此存想,真气便越向错误的方向行进,轻则前功尽废,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尽数断绝。
而方腊则不然,他为图早与百花儿重聚,一心只想尽快将乾坤大挪移的第一层心法练成,是故可说是专心致志,丝毫不存半分疑虑,因此自然进步神速。再者,他既潜心练武,每里脑中所想,便尽是那些真气运行的线路法门,吃饭也思,睡觉也想。要知方腊出身华山派,而华山一派的内功,自陈抟创派之始,便讲究“中正平和,顺其自然,随心所,夜不辍”这十六个字,陈抟所创的“锁鼻飞术”便是教人在长睡中提升功力的法门。方腊虽然未曾学过这门功夫,但其内功终归是一路,是故修炼乾坤大挪移心法之时,因他无时无刻不在默默存想,睡梦之中,不自主地竟用上的从前的功夫,体内的真气依旧按照乾坤大挪移心法的路子运行,因此便等于比他人多用了双倍甚至三倍的工夫。由是,虽然他修习乾坤大挪移只有区区四十天,但其成效已然及得上旁人修炼一年多,这第一层心法竟然已有小成。但这些机缘巧合和个中的道理,又岂是方腊一下子能想明白的?
汪孤尘见方腊出了这一招,也是又惊又喜,心道:“这年轻人的资质果真出众,他必有大成。”刚想至此,小梁太后的双袖却已直击他的前,他一分神之际,体内真气滚转,已经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应,身子向旁侧一闪,呼地一掌向小梁太后的左耳处击去。
小梁太后忙侧头闭开他这势如风雷的一掌,但终究慢了一点,被汪孤尘的掌缘扫重了下颌。只听“呲啦”一声,小梁太后一声尖叫,一张脸皮硬声声地被汪孤尘的掌风带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定神看时,只见眼前的小梁太后肤如凝脂,美目含泪,芳微颤,皮肤和嘴由于长期不见天,稍稍有些儿苍白,却又哪里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分明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美妇。惟独不知何故,眉、头发却是白如霜雪,浑没有半点黑。方腊心头一动,暗道:“这妇人的相貌好!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岚妹,你…你真的是岚妹!”汪孤尘看着眼前这人,不由得痴了。可就在此时,小梁太后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向汪孤尘前刺来。
“教主小心!”欧漠忙叫道。可汪孤尘却依然呆呆地站着,只听“噗”地一声,匕首已然进了他的右。
小梁太后也是一惊,呆呆地颤声道:“你…你怎么不躲?”声音娇柔婉转,与方才那苍老冷峻的声音判若两人。汪孤尘强笑道:“岚妹,这十八年来我负你太深,受你这一刀,我心甘情愿…十八年了,你…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
”正在二人出神之际,一直僵卧在地的任得敬猛地跃起身来,长啸一声,左手已然抓中了小梁太后的肩头。原来他内力深厚,又服了灵鹫的疗伤圣药,气血已然略见顺畅。他心知论功力自己决计敌不过小梁太后,之所以一直僵卧不动,等的便是她这一时的分神。但这一抓已然耗尽的他全身的气力,是故他力道一尽,随即便摔落在地,再无气力站起。小梁太后和汪孤尘呆立片刻,也均是软软地坐倒在地。
这一下奇变突生,众人均未来得及反应。虚竹子忙奔至汪孤尘身前,见伤处虽不致命,但伤口甚深,也是颇为凶险,当下先为他点止血,又给他服下一颗“九转熊蛇丸”低声叫了声:“汪老先生,您忍住!”说着左手一运劲,将在汪孤尘前的匕首拔了出来,汪孤尘痛得大叫了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一旁任得敬见小梁太后瘫倒,强笑道:“太后…你终于…终于中了我的凝血神抓了。”小梁太后听罢,脸登时一变,但旋即复原,她仰天打了个哈哈,凄然笑道:“好,好…想我聂岚孤苦了十八年,今却得与情郎同死在这西夏皇之中,我却还有何憾…只是我既要死,你们也休想身!”说着,抬手掷出了一枚弹子,只听“轰”地一声,顿时屋恶臭扑鼻。
“这是悲酥清风的解药!”银川公主惊叫了一声,欧漠情知不妙,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小梁太后的左臂,见方腊站得离门甚近,便随手向他挥出一掌,叫道:“快去王府找段皇爷求援!”方腊一愣之间,只觉身子轻飘飘地,已被欧漠这一掌击出门之外。他听到寝之中欧漠高声道:“赫连铁树,你手下人谁若是敢走近半步,你们的太后立即没命!”他心知赫连铁树等人投鼠忌器,欧漠等人一时间可保无恙,但终归撑不了太久,而汪孤尘和任得敬的伤势更是耽搁不得,当下再不多想,飞身上房,施展轻功,直奔亲王府而去。
刚刚走到墙附近,却听一阵喧嚣之声,数十名西夏武士已然将他团团困住。原来这西夏皇之中虽然高手云集,但现下大多已被小梁太后召至寝之中,是故方腊现下碰到的,皆是闻风赶至的御林军。
方腊无奈,只得竭力拼杀。他武功原本就不弱,现在乾坤大挪移的入门功夫又已有小成,倘使单打独斗,对付这些御林军,原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些兵士武功虽然平平,人数却着实太多,这一群刚刚倒地,又早有一群围了上来。
方腊心下焦躁,暗道:“这么打下去,却要到何时才能困?”一分神间,腿上一痛,却已然挨了一刀。他心头一凛,忙收摄心神,凝神拼斗。不多时,御林军又倒下一片,可方腊的肩上、上也添了四五处刀伤,血不止。
正危急间,忽听一声呼啸,从墙外窜进十余个黑衣汉子,俱是黑布蒙面。方腊心头一惊,暗道:“不好,他们的援军又来了。”哪知为首的一个黑衣汉子一见方腊,双眼一亮,低声向他说了一声:“你快走,这里给我们了!”一边说着,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已有数名兵卒中剑倒地。
方腊见来人是友非敌,神一振,想到内汪孤尘等人情势危机,便也没多想,只低低地说了声:“谢了!”随即双掌纷飞,震倒了数名兵士,趁势纵身一跃,跳上了墙。
待到出了,方腊不暗暗后怕,心道:“好险!多亏这群黑衣人相助…我怎么没问问他们的名字?”他猛一转念:“不好!这群人毫没来由地夜闯西夏王,究竟是为了何事,该不会又是小梁太后的谋?”他心下疑虑不定,脚下加紧,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亲王府门前。
一进王府大门,就听里面钟灵的声音道:“你这不知羞的大鼻子,白天来这儿闹了一通还嫌不够,晚上又来刺探,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们这点微末功夫,又怎敌得过我段大哥的六脉神剑?”方腊心道:“果然不出教主所料,一品堂又派人来了,幸好教主想得周全,留段皇爷在此坐镇,否则真是不堪设想。”想到此处,忙推门进到厅内。
一低头,却见努儿海和仁多保忠二人五花大绑,像两个大粽子般跪在地上。原来赫连铁树虽然得了小梁太后的指令要召所有一品堂高手入,但他兀自对白之事耿耿于怀,故此又将他二人谴回亲王府打探消息,无奈二人武功不济,不多时便被朱丹臣发现,随即便被段誉的六脉神剑打了下来。
李仁忠和段誉等人见是方腊,不由一呆,段誉道:“方兄,你怎么回来了?二哥和汪老先生他们呢?”方腊忙将经过略略向众人讲了。段誉急道:“这可不行,二哥他们撑不了多久的,咱们快去。”李仁忠道:“不错,那些黑衣人来历不明,也不一定便是自己人。段皇爷,你们速速随方兄弟入解围,我点齐兵马,随后便到…”话音未落,忽有一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只见那人一身戎装,但却是身血污,狼狈不堪。
他一眼望见地上五花大绑的仁多保忠,顿时双目火,刷地一声拔出刀,吼道:“我把你这祸国殃民的贼!咱们西夏原本和大宋好端端的,便要依着那小梁太后的主意给大宋送什么战书,还无中生有地把皇上送到我兴中府去,现在却如何是好?你却也配当我仁多氏的子孙!”说着,挥刀便往仁多保忠头上砍落。
“仁多将军,不可莽撞!”李仁忠忙喝道。那人一听,愣了一下,一撒手,钢刀落地,随即扑通一声跪在李仁忠面前,放声哭道:“仁忠亲王,兴中府…兴中府被宋军占了,都是仁多保梁没有用啊…”他这一说,李仁忠不由得大惊失,连忙问道:“仁多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仁多保梁略略定了定神,断断续续地道:“王爷,您出使辽国之后,小梁太后一面翦除忠良,谋图篡位,筹备迁都兴中府,另一面又派人给宋朝皇帝送去一封战书,大略是说此后西夏与辽国永结盟好,不之内,辽夏联军便会挥师南下,直捣汴京。宋朝宰相章惇见信大怒,当下便命宋朝边防守备加紧练兵,以防我军突袭。”
“胡闹!凭现在西夏的国力,竟要贸然与宋朝断,这简直是…简直是…唉!”李仁忠气得嘴发青,说不出话来。
仁多保梁续道:“后来太后将皇上和察哥亲王等一干重臣解到兴中府囚起来,又除了我和阿理小王爷的兵权,把兴中府的守卫换成了他的亲信。可这消息不知怎的被守兰州的宋军知道了,当即率兵突袭兴中府。那些守城的官员一听宋军来了,吓得滚,我和阿理小王爷这才临危受命,带兵敌。怎奈宋军官用兵神出鬼没,最终还是没能守住,阿理小王爷力战被擒,现在连皇上和察哥亲王等人都落到宋军手里。现在宋朝的大军已然屯兵在灵州城外了!”
“什么!”李仁忠听罢,呆坐在那里,好半天才道:“宋军之中哪有这样的将才?”仁多保梁道:“这人年纪不大,听说是新近才调来的兰州巡检,名叫张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