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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保住天下的惟一方法是,要先筹得大量现金代各地所有的客户偿还天文数字的美金债务。
这是谈何容易的事。办不妥的话,整个集团就危在旦夕。
一下了飞机就冲回总公司去召开紧急闭门会议的李善舫,下令尽一切的可能为宝隆套现。
“有多少动资金都握在手上,先稳住大局。”宝隆的财政总监骆滔依然摇头叹息,向李善舫说:“迟了,各地的金融投资项目,连我们港股在内,由连月的干发展到这两三天来全无理的恐惧抛售,我们套现也补偿不了负债。”李善舫把眼睛睁得铜铃般大,眼眶内的微丝血管分分钟会承受不了张力而爆裂似,叫人看上去,简直惊心动魄,骨耸然。
他定一定神,倒一口气,问:“今同业拆息多少?”骆滔没打彩地回答:“几近三百,升势还必定会持续。”不清说,那是因为很多银行都料想不到银会忽然紧凑到这个要不顾一切地救亡的地步,也就是说,被这次金融风暴拖累而至危机四伏的银行财务机构不只是宝隆一间了。
可惜的是,在承受灾难的风雨路上虽则结伴有人,仍不能稍减自身的惶恐与惊怕。
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者众,也还是要尝透了天涯沦落的滋味。
“借吧!”李善舫沉思一会,还只能有这个答案。
银行同业拆息高企,意味着市场经济局面极度紧张,更难以排除饮鸠止渴的危机。可是,除了久延残,盼望一觉醒来,奇迹会出现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连李善舫这么有办法的大商家都忽尔束手无策,何况手上只有一点点积蓄的小市民,如何去抵挡着如山洪、如溶岩般暴发、泛滥的金融大风暴。
其实,刘菁的遭遇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悲惨故事罢了。
樊浩梅从上海飞返香港,一脚踏入家门,就被头大汗、面如土的刘菁一把抱住。
“阿菁,你干什么呢?”樊浩梅吓一大跳。
“梅姐,你救我,你救我。”刘菁抱紧了樊浩梅不放。
“阿菁,冷静点,坐下来才说话。”樊浩梅把刘菁安顿在梳化上,再说:“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才准备站起来,就被刘菁抓住,死不放手,嚷:“不,不,梅姐,你别离开我,我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樊浩梅问。
“我…”刘菁整个人发抖,倒在樊浩梅的怀抱里狂哭不已。
樊浩梅给刘菁这么一闹,也不稍稍慌了手脚,只好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给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的方力说:“方力,你乖乖的帮妈妈一个忙,给阿菁姨姨绞条热巾,和倒杯热茶来。”方力倒很听话,立即听命而去。
他无疑是兴奋的,静悄悄的家,忽尔来了个呼天抢地、要生要死的人,分明是添了几分热闹,他知道自己不再寂寞了。
于是,方力非常卖力地把热巾和热茶都端上来,给这老早哭得死去活来的刘菁姨姨受用。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了,都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别担心!你就喝口茶,擦把脸,心平气和地告诉我吧!”刘菁擦了眼泪,又用力地把鼻子一松一索,揩干了鼻涕,正要倒一口气,开口说话,却瞥见方力傻兮兮地望着她笑,便又不敢开腔了。
樊浩梅于是会意道:“你有话尽管说吧,方力不晓得把事情放在心上的。”刘菁点点头,仍然咽着,说:“梅姐,我的所有积蓄全都泡了汤了。”
“为什么?”
“这几天,港股不住往下滑落,我不服气呀!前一阵子,押在港股上头的钱,分明赚了双倍,一下子反倒过来亏蚀一半,于是…”说着,刘菁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樊浩梅安她说:“由着它吧!饼一阵子怕就会回升了,这么多年来,不也是时起时落的。股票买了,用来收息也是件好事,不能以一两天的成绩论定输赢。”
“不。”刘菁几乎是在尖叫,教旁立着的方力都微微吓了一跳,不住往他母亲的身边站近一点。
“梅姐,惨在我用了展买股票,这两天股价大跌,股票行实行斩仓,也就是说要我血本无归了,这都是给蔡太太害了的。”
“谁是蔡太太?你怎么可以怪到别人的头上去呢?”
“不怪她,怪谁?”刘菁咆哮:“这么多年了,我替她按摩,收她八折,忙不迭地巴结她,无非想请她好好关照我。蔡太太的丈夫是股票经纪,常有很多内幕消息,最近给我在他的股票行内开了户口,我把血汗积蓄都抬进去了,只那么三两天的功夫,就告诉我输个光。梅姐,你说,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也要咽下去呀,阿菁,愿赌服输。”樊浩梅叹气:“你这是投机取巧,而不是投资贮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