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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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蛾眉轻颦。

这里是京城近郊的一座佛寺，历史悠久，向来灵验，众所周知，故香火鼎盛。只要一到佛诞，游客甚多，绿女红男成群结队入寺院烧香拜佛、许愿还愿，规模宏大。

一有人，自然就有钱，寺院附近随处可见摊贩，卖膏葯、茶水、鲜花、经书、胭脂、簪珥…各式各样物品应有尽有，形成市集，又称香市。

“当然是带你来见我的一位朋友。”公孙歆摊开掌心至她面前。

花凌月凝视着他的掌心许久，这才缓缓伸出柔荑，任由他轻握着，一同登上石阶，朝位于山顶的佛寺缓缓步去。

他的手掌大而厚实，十分温暖，一股莫名的情怀袭上心头，心跳加快，竟让她有些舍不得回。

缓缓走至山顶，只见一座院落分明、白墙红瓦、屋脊舒畅、朴素典雅、清朗幽静的寺院立于蓊郁树林间。

步入寺院内，铜钟、佛像、匾联、雕刻…素洁而庄严，各殿彩绘丰美细致，匠心独具。

檐下梁间的木作、门扇与木窗雕花鸟、龙凤与各种吉祥图案，雕工美，美不胜收。

一名小沙弥见公孙歆前来，恭敬地向前接“方丈已等候施主多时。”

“烦请带路。”公孙歆收回握着花凌月柔荑的大手，朝小沙弥拱手施礼，态度端庄肃穆。

花凌月见他与平懒散模样截然不同，彷佛换了个人似的，心跳加快，视线再也无法自他身上回。

小沙弥带领公孙歆与花凌月朝寺院后方一棵大榕树步去，只见一名身着袈裟的老翁站于树下，笑容可掬，合掌说了一声“阿弥陀佛。”鲍孙歆双手合掌“阿弥陀佛。”站于一旁的花凌月见状，连忙合掌恭敬说道:“阿弥陀佛。”

“施主请坐，让老纳奉杯茶。”老方丈脸堆着笑，带领他们一同坐于榕树下的石椅上。

小沙弥端来茶具，备妥热水，由方丈沏茶。

花凌月专注地看着方丈以纯技术沏茶，沸水徐徐注入杯中的茶叶上，茶叶顿时舒展开来，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些茶叶是选取品质优良的芽，经过挑细选、专工制成的，但她却识不出茶叶种类，暗自气恼。

老方丈将斟了茶的陶瓷茶杯置于他们面前“请用茶。”花凌月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的甘醇与清香沁人肺腑，嘴生香，随即绽出菜笑。

“老方丈，这是哪儿的茗茶？”她非得知道，最好还能马上得手。

老方丈笑眯了眼“承蒙姑娘看得起，这只是老纳亲自栽种的茶，称不上什么茗茶。”花凌月讶异不己。如此绝妙不可言的好茶竟非茗茶，而是出自眼前老翁所一手栽种？

鲍孙歆看向身旁的她，缓缓说道:“茶不仅为助修之资、养生之术，而且更为悟禅之机，显道表法之具。而佛教禅寺多在高山丛林，得天独厚，雾里云间，极宜茶树生长，而许多茗茶最初皆出于禅僧之手，茶之种植、采撷、焙制、煎泡、品酌之法，多有创造。”老方丈笑着双手合掌“一啜一饮，甘润心，一酬一和，心心相印。”意喻深远，自有玄机。

花凌月愣了住，看着身旁的公孙歆，老方丈之意是与神佛间的心灵相通，抑或是在暗喻他们？

鲍孙歆抿一笑，并未多说。

这时两名小沙弥拖着两只偌大的麻布袋前来，置于公孙歆面前。

鲍孙歆并未揭开袋口，端起茶杯放了一口，这才朝老方丈说道:“明儿个一早我立即派人将摺子送来。”老方丈脸上依然堆了笑，合掌说声:“阿弥陀佛。”花凌月蛾眉轻颦，看着置于他身旁的那两只有些肮脏又破旧的麻布袋，里头究竟放了些什么？

等等，他方才说了“摺子”两字…难不成里头放了银票与银两？任谁也不会晓得大笔银两就放在如此破旧的麻布袋中，这确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

待茶饮尽，公孙歆起身，单手扛起那两只偌大麻布袋。花凌月遂起身，准备与他一同离开。

老方丈将一只茶罐递向前“这茶与施主有缘。”花凌月愣住，怎么也没料到老方丈竟会赠她茶，转头看了眼公孙歆。这茶…她真能收下？

“你就收下吧！”公孙歆微微一笑。这茶确实与她有缘。

花凌月这才收下茶罐，向老方丈道了谢，跟随公孙歆一同离开寺院，乘着马车朝京城方向驶去。

一路上，两人并未谈，花凌月捧着手中茶罐，直瞅向眼前的他，好半晌过后，这才柔声轻问:“为什么会说我与这茶有缘？”鲍孙歆单手支额，斜躺于车内“这么想知道？”花凌月蛾眉轻颦“若不想知道，我又怎么会问出口？”

“方丈前些子才将这茶制好，而在这世上就只有方丈、我与你品尝过，所以自然是与你有缘。”

“你怎么知道…”花凌月的话才一说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懊死，向来明万分的她怎么一遇到与他有关的事，脑袋就全成一团？

鲍孙歆笑眯了眼，看着一脸懊悔的她，想必她已知道答案“若不知道，又怎会特地带你前来？”花凌月咬咬，转头看着那两只麻布袋“里头究竟放了多少银两？”扯开话题，不愿自己一直陷入窘境中。

“你觉得呢？”公孙歆反问。

花凌月沉了一会儿，以那座寺院香火鼎盛的情况看来，香客前来供奉的香油钱肯定不会少，又看了眼那两只麻布袋的大小…

“大约近万两，而那间寺院究竟有多少银两存储在你的钱庄内？”人都有好奇心，她很想知道。

鲍孙歆笑而不答。

花凌月见他总是如此态度，气恼不已“你别老是笑，快说啊！”笑笑笑…她要的是他的回答而不是他的笑容。

“之前你的那些官夫人前来存储，一见他人存储的银两多，便再掏出银两来，各真相、争相逞能；而这间寺院历史悠久，向来灵验，香火鼎盛，许多富贵人家、名门望族，或是有求于佛的人们，其心态就与那些官夫人相同，如此一来，你该知道答案。”花凌月于脑海思索了一下，随即讶异地瞪大杏眸“难不成有上千万两？”鲍孙歆笑了笑“远比你想得要更多。”花凌月难以置信，原来他所拥有的资金雄厚，那些官夫人在他那儿所存储的银两算不了什么。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着？”她不得不佩服。

“生意人的眼光除了要看得准，更要看得远，若看得到天下，就能做天下的生意，别人想不到的生意，可得先想到。商场就如战场，竞争烈，机遇稍纵即逝，如果不能及时捉住机遇，事后悔之晚矣。”花凌月瞅向眼前的他，再也不会认为他是个毫无用处的米虫，对他的观念彻底改变。

看似没有干劲又怕麻烦的他，其实是个深藏不、拥有犀利眼光、缜密思虑、运筹帷幅的顶尖商人。

鲍孙歆笑看着眼前的她。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有所改变，以往眼底的鄙夷彻底消失不见。

“上我了。”他说得肯定。

这回可轮到花凌月抿一笑，笑而不答。

最后究竟会是谁先上谁？话可千万别说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