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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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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巧剑客这一阵得意的狂笑,笑得群山齐应,历久不停。

站在对面的紫盖隐儒第一个忍不住脸上颜逐变,双掌微微上提,掌心变紫,紫益掌力提足十成,已经按捺不住要双掌齐发,将万巧剑客击毙掌下,以心头之愤。

万巧剑客忽然停下笑声,说道:“宇内二书生掌剑双修,武林独步,我鲁半班虽有领教之心,无奈神州丐道有言在先,各位旨在游山玩水,不屑于报仇事,而且更是不屑与我们这等武林末学,一拼高低,若是紫盖隐儒愿食前言,鲁半班极愿讨教闻名而不曾见过的紫盖掌力。”紫盖隐儒虽然心头愤怒如火,但是她毕竟是成名武林有数的高人,明知道万巧剑客难挨一掌硬击,但是,她不能如此遽然下手。

神州丐道却在此时神自若,缓缓地走上前两步,正好挡住紫盖隐儒的面前,向万巧剑客含着微笑说道:“鲁半班!鲁老弟台!你也太轻视我道人的徒儿和紫盖隐儒大侠的门人了,说他们二人未奉师命,不便妄自动手,在黄山天都峰擅开杀戒,倒是实情,若说凭你鲁老弟台区区一些死埋伏,能制服我道人徒儿于死地,那真是欺人自欺之谈。”北岳秀士当时的心里何尝不是惊诧和悲愤,但是,他觉得神州丐道如此沉静自如,必有所恃,在真相未明之前,切勿轻举妄动,当时伸手轻轻一拉紫盖隐儒的衣角,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鲁半班!暗算于人,只能偶一为之,若以此为倚恃,也不值识者一笑,慢说祁灵和丛慕白这两个年轻人的功力,不是你鲁半班可以望其项背,仅凭机智一项,你虽自称‘万巧’,却仍然不值得他二人一顾。”万巧剑客淡淡地一笑,向神州丐道说道:“这件事,虽然关系两条人命,而且也还关系着天都峰未来劲敌的生死存亡,但是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神州丐道点头笑道:“鲁老弟台!你尽管畅所言,无须多虑,我道人要把这扫除天都峰的责任,留待徒儿实行,言犹在耳,不曾背信,即使你老弟言有未妥之处,我等也有容人之量。”万巧剑客面对这几位当今一武林高手,能够如此沉着如常,本是颇不寻常的表情,不过他此刻的心里,倒真的有恃无恐。第一,他拿话紧紧扣住这些名重当今的高人,使他们无法自食其言,遽下辣手。第二,他知道在祁灵和丛慕白两人生死未明之前,他们即使一怒食言,也有所顾忌。第三,等到他们入山以后,发觉到祁灵和丛慕白,已经丧命“巧悬千斤闸”下,那时候的情况,也断非此时此地可比。天都峰步步死域,处处危城,纵使这几个人身有不世之功,充其量能独得自保而已,只要这几个人如此金羽而扫,武林之中,纵然俱皆晓得万巧剑客其人,知道黄山天都峰其地,又其奈我何?

万巧剑客想到此处,觉得自己今后只要全力寻找剩下的那几块玉,不必再要分神防范武林的进攻,一旦五块玉环齐归一身,天下还有何人再反抗?

这一阵如意算盘,直打得万巧剑客打从心里一阵舒畅,他真要谢这几个人的突如其来,替天都峰的力量,作了一次测验,为万巧剑客解决了不少心头负担。

当时万巧剑客一阵呵呵笑声之后,双手居然背到身后,朗声说道:“神州丐道请勿焦躁,宇内二书生勿仇怒,一件有趣的事,要以平静的心情,才能领略其中三味,急躁与烦恼,是于事无助的。”此时,紫盖隐儒已经抑止住心头的焦急与忿怒,她也自叹这“定”与“静”的功夫,还不能与神州丐道相比,她把信心寄在神州丐道身上,当时散去双掌功力,飘然上前,指着万巧剑客说道:“巧言令厉内荏,这也是鲁半班生平所擅长的万巧之一么?你苦说不出有趣之事何在,只怕你逃不过公道。”万巧剑客毫不迟凝的说道:“祁灵和丛慕白这两个娃娃,既然是当今两大高人的嫡传门徒,功力如何?从神州丐道把扫我天都峰的重大责任,放在他二人身上,便是不难见其一斑,然而,这两个娃娃太不争气,竟在未得师令托付之前,自投落网,丧身天都峰,这倒是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师父泪襟’,这不是巧得非常有趣么?”神州丐道“哼”了一声,说道:“还有其他有趣的事么?不妨一并说来。”万巧剑客点点头,得意地笑道:“我说这两个娃娃身丧在天都峰的“巧悬千斤闸”下,而各位竟异口同声说是不至如此,我这身为此地主人的。家务事反而没有各位客人知道得清楚,这也是非常有趣么?”紫盖隐儒闻声不浑身为之微微一颤,但是,她仍然沉静着语调,沉声问道:“祁灵和丛慕白既然身丧天都峰,如今他二人尸首何处?可否让我们一观?鲁半班名为万巧,当不是万毒,想来尚不致于将他二人尸骨弃之万丈深渊,让他们落个尸首无存吧!”万巧剑客摆着手,笑嘿嘿地说道:“我与这两个娃娃,远近无仇”这“无仇”二字刚一出口,紫盖隐儒不由一冷冷哼了一声,一股杀气,掠过眉梢。

万巧剑客略略为之一顿,但是立即又接着说道:“他二人身落千斤闸,也有一些微罚之意,擅闯天都峰,不能无惩,既然一死,我鲁半班尚能本乎人死罪不及尸的规矩,这两个千斤闸,暂不移动,就算他们身葬黄山,魂寻黄土,这样总算我鲁半班,尚不失厚道之人吧!”万巧剑客言犹未了,神州丐道忽然跌脚大笑,转身对紫盖隐儒笑道:“许大侠!你我今人到黄山,竟被人家视之为三岁孩提,这倒是我道人生平仅遇!有趣!有趣!”万巧剑客静静地站在一旁,忽然眉头一掀,含着冷冷的微笑,等到神州丐道讥笑已毕,这才淡淡地说道:“知徒莫过于师,神州丐道对于令徒,既然有如此信心,我鲁半班倒有一点成全之意。”神州丐道笑道:“鲁老弟台!听你言下之意,你要让我道人一行,深入你黄山天都峰,到那巧悬千斤闸前,察看一个究竟,以证实你的话,果然是真的么?”万巧剑客冷冷说道:“三十六道关卡,二十四种埋伏,今天一律撤,让你们一行,无忧无虑,步步坦途,去到巧悬千斤闸前,看个仔细分明。”北岳秀士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你倒是大方得很,你以为那关卡与埋伏。能当得住我们举手之间么?”神州丐道笑着说道:“秀士!既然鲁老弟台如此大方,我们也就却之不恭。”万巧剑客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鲁半班当在巧悬千斤闸前,恭候各位的光临。”说着话双手抱拳,落地一拱,只见他长身起处,长衫微摆,一式“长啸风”直拔三丈有余,极其巧妙地凌空回折,急落疾起,顷刻隐于山中。

神州丐道目送万巧剑客去后,脸渐渐地沉重下来,眺望良久,这才转过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机智绝伦,功力不弱,而且处心积虑,老谋深算,此人不除,武林未来永无宁。”金沙伯乐一直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场互斗机智的好战,不过,他似乎对神州丐道的行径,有所不解之处,此时他忍不住问道:“牛鼻子!我老儿久耽大漠,少与人来往,不懂得你们的奥巧,依我看来,这老小子鲁半班论功力而言,不仅比不起你们,就搁上我老儿,也要够他受的,既然两个娃儿落在他手里,何不下手报仇?如今纵虎上山,倒还是个麻烦。”神州丐道放下愁颜又出笑脸,对金沙伯乐说道:“白老儿!你久耽大漠,只知道玩马,你不知道这人与马,是有着极大的差别。鲁半班这家伙猾无比,岂肯轻易上前送死,他必有所恃,他所恃者还不是我等投鼠忌器的心理。”北岳秀士却在此时接着说道:“既然他所恃的是我们投鼠忌器,他又何必一再强辩,说是祁灵和丛慕白己身死?这岂不是故意断去他这种有利的可恃么?”神州丐道摇头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他愈说祁灵他们两个娃娃业已毙命,也元非故意摇惑我们的心情,使我们不敢断然决定是凶是吉。”说到此地,神州丐道不叹了一口气,说道:“鲁半班这家伙真是我道人少见的劲敌,他明知道我等真要上当在他手中,那时噬脐无及,后悔无穷。”妙手空空倒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以我老偷儿看来,祁灵老弟和丛姑娘,历经凶险是真,无恙也断不会假。”神州丐道放开心,朗朗一笑说道:“我道人对自己的徒儿,反不及老偷儿能有如此信心,罢!罢!我道人生平做事,少有如此冒险,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万一要是一着失策,我道人只怕无颜再下天都峰了。”神州丐道虽然如此朗朗大笑着说来,但是言下之意,也是极为沉重。

紫盖隐儒半晌没有说话,此刻却接着说道:“丐道龙临事定静如怔,令人折服,方才丐道友突然一口断然变更来意,使万巧剑客计谋已久,所谋得的优势,瓦解土崩,这一份临阵机智,已经不是鲁半班所能望之项背,至于祁灵和丛慕白他们两个人的事”说到此处,紫盖隐儒沉了一会,接着抬起头来说道:“鲁半班所说的未尝不是真情”神州丐道闻言一震,双眼圆睁,神光迸。抢着嘴说道:“是么?”紫盖隐儒摇摇手说道:“神州丐道所推论的,未尝不是道理,至于古朋友所持的信心,也未尝不是所说确有其事,另外,冰如曾和丐道友也都预言,祁灵和丛慕白气颇佳,应该是有惊无险,这也未尝不是据。”紫益隐儒一口气说到此处,神州丐道这才松了一口气。紫盖隐儒接着说道:“征兆愈多,结果愈难断定,说不定祁灵和丛慕白他二人更有你我都无法想到的结果,那只有到天都峰去看看现场,才能知道实在情形。”北岳秀士问道:“冰如以为鲁半班会让我们看到真情么?”紫盖隐儒点点头说道:“我们希望看到的不是真情,万一鲁半班真的让我们去看巧悬千斤闸,问题就非常难以预料了。”妙手空空古长青在一旁抢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假使善恶报应不能分明,还能说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么,祁老弟侠肝义胆,没有半点坏心肠,按天理不会有此下场的。

人在不可预料的情况下“天理”二字确是使人确信不移的倚恃。

当时古老偷儿这一段“天理昭彰”的话,使大家暂时又撇开祁灵的安危生死不谈,转而说到黄山天都峰之行,应如何防范。

北岳秀士默然不语,当年一梭之恨,使他对鲁半班没有半点相信。

神州丐道也是静立不言,等候大家的意见。

金沙伯乐和关外神偷,丝毫没有在意的心理,只有紫盖隐儒缓缓地说道:“只当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鲁半班刁滑险,用心难料,但是,他也不愿无故来捋胡须,所以,他是否敝开制,不加阻拦,也是未可确定之间。不过,算他铜壁铁墙,天罗地网,对神州丐道,金沙伯乐,关外神偷和宇内二书生而言,应该也是无足以畏。

神州丐道大笑说道:“许大侠之言理,我道人料定,那鲁半班老小子,半真半假相戏相吓于我们一行,倒是难免的,我们索一概不理,只请白老儿略展神威,震慑于他,也就是了。”五个人这才一齐呵呵一笑,飘飘起身,直向天都峰而去。

前行不久,乍入山,忽然嗖地一声,路旁无端飞来一座牌楼,横跨当道,牌楼上大书“宾”二字,而且鲜红淋漓,像是方才用鲜血写上的。

神州丐道笑对众人说道:“鲁半班顾名思义,这手工技艺,必有年长,可惜这些玩意,只能对待那些孩提之辈,用来相对我们这些人,他这鲁半班不知藏拙,也不知羞惭为何物了。”金沙怕乐是在前面,嘴里叫道:“邋遢牛鼻子!你要是讨厌这玩意儿,我老儿就将它除掉,也就算了。”说着话,右手一缩一伸,一条黑影,电闪而出,半空中,只听得“叭,叭”两声,顷刻之间,只见那一座横跨当道的牌楼,上面那两个“宾”红字,不知飞向何处,如今只剩下两个窟隆。金沙伯乐神鞭绝技,摘去了高达两丈的”宾”二字,一时兴起,呵呵地说道:“既不是宾,要这牌作什么?”说着话,右手微抖,人向前冲,手中长鞭又起,宛如怪蟒腾空,又似灵蛇出,在空中一闪之际,直向那座牌楼去。

霎时间,只听得“哗啦”一声,接着一阵摧枯拉朽,倒塌之势,偌大的一座牌楼,竟在长鞭如此一闪这下,顿时倒塌得四分五散,变作一地残枝破板,碎布烂纸,琳琅地。

金沙伯乐正在扬头大笑,妙手空空适时抢身上前,双手连扬,数点星星,直扑金沙伯乐和神州丐道,宇内二书生面前。

妙手空空这个动作来得突然,也来得快如闪电,这几个人伸手一接这些飞来的星星大家心里立即明雪亮,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各自一掩口鼻,纳下那颗小丸药,运气行功,闭口不言,只有妙手空空大笑道:“告诉你们那位巧剑客雕虫小技,休要献丑,他若再不守信用,我们也就不能守信用了。”妙手空空如此扬声说话之际,周围本是杳无一人,当他话音一落,突然从不远的两块岩石下面,闪出两个身着黑衣长衫的中年人,当道拱手,朗声说道:“首关虚应故事,以符本山规律,此后一切坦途,请各位随后前来,在下二人前往向导。”说着两人也不等妙手空空答话,便转身迳自向山上走去。

妙手空空回头笑顾大家,互相摇摇头,便随着前面那两个人,沿路向山间走去,山道崎岖,却还不失有路可循,前面那两个人,脚下功夫不俗,提气疾奔,左回右转,沿途不作稍停。

神州丐道一行飘然随在后面,却留神沿途景,但见矮松到处匍匐,怪石遍山错列,间或一条加线挂泉,飞起一阵如雾的水气,使人有一阵清凉沁脾的觉,除此而外,看不出这天都峰上,有任何不同于别处山峰的地方。

神州丐道点头说道:“鲁半班此人必定独得异人传授,深谙各种埋伏机巧之妙,此人存在一”刚一说到此地,前面那两个黑衣中年人忽然各自身形一闪,闪到西边,垂立不动,只得不远对面,万巧剑客鲁半班笑着说道:“鲁半班在此候各位高人的光临。”神州丐道一行人,都是功力臻于化境的高手,数十步以外,稍有动静,难逃他们的耳目,万巧剑客如此不声不响,现身在对面不远十丈的地方,这的确使这些武林高人,顿时提高警觉,立即停下脚步,凝视向前望去。

眼前隔着一道溪,涓涓细水,穿越其间,溪对面,万巧剑客独自一人站在两个深坑之间,笑容可掬,拱手相

神州丐道点头说道:“鲁老弟台!方下之意,莫非此刻我们已经到了巧悬千斤闸的所在地了么?”万巧剑客分开双手,指着他身左右的两个深坑,笑着说道:“各位高人一言九鼎,鲁半班也不敢言而无信,在鲁半班身旁,正是两座千斤闸,不过此刻千斤闸石已落,闸下正是神州丐道和许大侠的门人,鲁半班虽有千万悔意,也无半点起死回生之能,各位如要细看时,就请过溪一睹如何?”万巧剑客如此从容而言,紫盖隐儒当时不心头为之一落,她回过头,看了神州丐道一眼,眼睛里着无限凄然,她当时的心里已经止不住想到:“万巧剑客敢以巧悬千斤闸相示,只怕这件事情,已经不如我们先前想得那样轻易了。”神州丐道此刻心里,也是觉得沉重万分。照万巧剑客的情形看来,神州丐道这一着棋是输定了,自己大胆料定鲁半班不敢遽然下手,祁灵和丛慕白也不致就此遽然送命,这些推想都已经立足不住。

北岳秀士也沉重着心情,站在那里不动。

金沙伯乐打量着神州丐道和宇内二书生的眼,不知道事情一旦真相大白之后,是默然确守先前的诺言?抑或是要动手扫平天都峰,以心头之忿?

只有妙手空空古长青,两只眼睛不停的在万巧剑客身上打转,他的心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五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讲话,隔溪站立,周围的气氛,顿时显得凝重,情形变得紧张,大有山雨来风楼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