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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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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往嘴里倒酒的谭九听见谢之寒低声笑语,他不歪头扫了一眼表情有些茫的水墨,看来他真的不懂。屋舍里透出的光线时明时暗,水墨一袭黑战袍合身服帖,束的银软甲愈发衬得他蜂背,发如漆,肌肤洁净,眼神明澈,明明容颜清秀如室女,可偏偏又有着一些男人都没有的自信和大气。再想起水墨那诡异的脉,谭九就觉得牙疼。

身旁谢之寒翘起的嘴角让谭九很不,他正想开口,几声清脆的哨音从侧后方穿来,顾边城一勒缰绳靠向旁边让路,整个骑队立刻跟着动作停住,但无半点人声马嘶。水墨回头看去,一辆装饰美的马车正在士兵们的保护下,向这边驶来。

没一会儿离得近了些,灯笼上那斗大的“燕”字立时清晰可见,只见开路的燕府近卫一甩手,哨声登再次响起,四周的民众早就躲得远远的。水墨这才看清,他们的鞭子是特制的,鞭稍上系着一个哨子,只要跟空气摩擦,就会发出声响。看来这是燕府用来驱赶民众的专用“警笛”怪不得顾边城也会让过一旁。

“这声音好响,”一直跟在水墨身后的鲁维凑了过来悄声说,水墨一扯嘴角没说话。那马车愈行愈近,铿锵的马蹄声,不时响起的尖锐哨音,让人觉有些抑,周围的人群似乎连呼声也不闻。

眼瞅着马车就要从这边经过,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停在了骑队的一侧,领头的燕府近卫拱手行礼,看似态度恭谨,可并未下马“将军。”顾边城却点头还礼,未及开口,一个柔媚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神将大人,谢大人,还真是巧啊。”原本对马车还有些好奇的水墨顿时觉得眼角搐,车帘子被人微微掀起,纤细的手指恍若透明,被花汁晕染的指甲嫣红,虽看不到马车里的人,但水墨分明听到身后气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鲁维咽的声音。水墨苦笑着想,要是那些男人见过这只手握刀的样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与魂授呢。

“红衣姑娘,”顾边城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于原本是阶下囚的风娘被燕府如此礼遇,他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并称呼了她的假名。车里的红衣停顿了一下又娇笑着说“原本应下车行礼,只是妾身不便面,还望将军,大人海涵。”这算什么,示威吗?在看看燕府没有一个下马的近卫们,水墨眉头轻皱。

“哈哈,”谢之寒一声朗笑“红衣姑娘不必客气,你身份特殊,还是不面的好。”

“哧,”水墨忍不住笑了出来,傻子也听的出谢之寒话里的嘲讽,可偏生他一个脏字没有,单从字面上看,倒像在夸奖似的。

车里的风娘本来正暗自咬牙,忽然一声悉的笑声飘进了耳里,她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睛。车帘一掀,风娘美的容颜立现,她穿了一身制秋香衣裙,发髻高耸,金钗斜横,如不知道她身份,定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水墨?”对那些目瞪口呆的男人,风娘看也不看,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水墨,脸连变。看着面红润,行动自如的水墨,红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水墨被风娘直刺而来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躲,但转念一想,凭什么啊?要不是我命大,已经被她成活体蜡像了。想到这儿,水墨也学着顾边城的样子冲她点点头“红衣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可惜,顾边城是气势天成,水墨却是东施效颦,但显然效果很好,红衣虽是笑容不变,但被她着的车帘子却无风自颤。

红衣暗一口气并伸手挽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借以让自己平静,再抬头已是一脸娇笑“阿墨,换了这身衣服我还真没认出来呢?真是判若两人。”水墨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讽刺,反而连连点头,一脸认真地说“实在过奖,姑娘你也是眼睛一眨,老母变鸭呢,呵呵。”

“噗!咳咳!”谢之寒眼睁睁瞧着酒水从谭九的鼻子里了出来,看来今晚谭九这条命要折在水墨这张嘴上了…

谢之寒毫无顾忌的笑声如针刺般扎着风娘的耳膜,一直弯在她边的笑窝仿佛也僵住了。风娘死盯着水墨,那只雪白纤细的手无意识地缩进了袖口,水墨觉得解气,就笑眯眯地跟她对视,丝毫不知危险临头。

“红衣姑娘,属下兵士多出身乡野,言辞鲁,姑娘不要介意。”顾边城淡然的声音传来,字字清晰,风娘正在袖里动作的手指一僵,被水墨怒而消失的理智顿登时回转。

风娘一翻手腕假装用袖遮容,嫣然一笑“将军大人折杀小女子了。

“她借这个动作妙目转,不一怔,刚才只顾着水墨,罗战竟不知何时来到水墨身侧。他看似轻松地勒着缰绳,实则右腕正对着自己,风娘心里寒气顿起。罗战的袖箭就套在他右腕上,弹之时快如闪电,巧的箭上还抹了一种无名的毒药,见血封喉,风娘一想到敌人死在袖箭之下的惨状,忍不住微微一颤,自己的指尖针再快也快不过他。

“将军,时辰不早,还是且请先行吧,以免元帅久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燕府近卫头领忽然开口。顾边城一点头“好,请。”又转头对风娘说“红衣姑娘,稍后再见!”风娘略侧身对他柔媚一笑,秋水点点含情,手指一松,薄纱飘落。近卫头领先一抱拳,带着元帅府的人率先前行,等车队过去之后,顾边城才策马前行。

轻晃而去的马车消失之后,谢之寒冷冷一笑“那女人竟然还想动手,看来今晚也是筵无好筵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顾边城说着瞥了谢之寒一眼,带了几分打趣“这不正合你心意吗?”刚才被呛到的谭九也一翻白眼“没错,天生的喜无事生非!”谢之寒不以为忤反而笑了,雪白的牙齿闪着微光“知我者,顾谭也。”说完他打了个尖锐的呼哨一紧双膝,黑云立刻开始小跑,众人随即跟上。水墨发现自己的马纯粹就是自动驾驶的,起步停车都不用心,她只能紧紧抓牢缰绳,这马说跑就跑,差点没把她给晃下来。越往前行,灯火越发明亮,两侧丝竹之声绵入耳,不同的香味裹在空气中,飘散过来,但路上的行人却再看不见,反倒是警戒的兵士多了起来。前面带头的谢之寒忽然放缓了速度,顺着一侧房屋的走势向左一拐,随后跟来的水墨就觉得眼前一亮,前方屋宇竟是建在水边,篝火与水面呼应,更显得波光粼粼。

大门口站了燕府的亲卫,早有人进去通报,顾边城一看有人出,立刻催赶赤鸿上前。

“城弟,你来迟了,要罚酒!”燕秀峰笑着从门里大步地了出来,他今晚穿了便服,一个书生髻,浅白的轻衫,青带,衬得他风度翩翩,不像武将倒像是个文士,俊秀的脸上是笑容。

顾边城翻身下马,赶忙抱拳行礼“燕帅竟先到了?弟甘愿受罚!”

“哈哈,”燕秀峰笑着一把扶起了他,紧紧一握“今晚没有上下,只有兄弟,来陪席的也都是我燕家人,不必拘礼,唔?”顾边城微微一笑,从善如“二哥。”

“好兄弟!”燕秀峰意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顾边城身后,心头一跳,谢之寒正懒洋洋地靠在黑云身上,看不清他表情。只看他一手随意地梳拢着马鬃,一边绕有兴致地看向四周,竟似没注意到燕秀峰一样。

“嗯哼,”顾边城清了清嗓子,谢之寒扯了下嘴角只当没听见,燕秀峰尚未动容,站在他身后的亲信随员却早有不。其中一人虽是言中带笑,却意有所指“大人果然好风采,虽然今上特许大人见上官可不行礼,不卸甲,但大人仍如此守礼自持,小将佩服。”顾边城和燕秀峰同时皱了下眉头。谢之寒倒笑了,扭头看过来,那人突觉心头一寒,下意识想去摸刀,燕秀峰横了他一眼,他这才讪讪地收了手回来。

水墨早已下马,对那些舌剑没有半点兴趣,她对燕秀峰自然更是不敬也要远之,干脆躲在了罗战身后,反正这家伙块头大得很。她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一直都在社会最底层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最脏的,最破的,危险的,狠毒的见了太多,倒是这种富丽堂皇,巧别致的地方从未见过。打量着四周环境,这才发现,刚才扔花给她的那些女子所在之处,是与水边屋宇相连的,就好像是长长的回廊一样,一檐一屋构造巧妙。不但跟来的路上看到的民房大为不同,也看不出半点曾险历战火的痕迹。

“阿墨,这里一定是胭脂巷!早听人说过,天!这里比我听说的还要好,真想不到我也能来这里,以前王大他们就说过,要是能来这销魂一次,死也值了!”跟在水墨身旁的鲁维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嘴,出身乡野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胭脂巷?”水墨眨了眨眼,听得有些糊涂,心想这个巷字倒也清楚,点明了这建筑的特,不过胭脂何意…不会吧?水墨突然反应了过来,胭脂?销魂?落花有意?!

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的水墨忽然嗅到空气里的脂粉气味大盛,跟着什么东西飘落在了她的鼻梁上,揭下来一看,是一片柔软的花瓣。水墨登时打了个哆嗦,怎么又来了?再一抬头,才发觉正屋两侧回廊上的窗户几乎都被推开了,好像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和数个女人,轻扬的纱袖,雪白的手腕,半遮半掩的容颜,一勾而过的眼神,不时传出的悄语低笑,还有偶尔飘下的落花,此情此景让水墨不知是心虚还是虚荣,他身边的鲁维却早已酥了半边,只能痴痴地抬头仰望。

水墨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如浆糊一般,我就这么受吗?难道天朝的女人都喜我这型的冒牌货?这可如何是好?!可跟着水墨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女人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对着顾边城,谢之寒,和燕秀峰指指点点。挠了挠头,水墨暗讽自己还真会自作多情。谢之寒清朗的嗓音忽响“这位将军说的是,倒是我失礼了。”水墨就觉得四周猛地安静了下来,好像连呼声都听不到。

下一刻盈盈落花仿佛从天而降,或成束,或散片,就着那摇曳的烛火,竟似雨一般飘落着。窗里的女人们拼命的扬着花瓣,有的女子竟不顾礼法矜持,抛了手帕,甚至撕了袖子扔下来。不知何时,谢之寒摘了头盔,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落花纷飞中,水墨怔怔地看着眼前景象,心里只想起了那几句诗:当时年少衫薄,骑马倚斜桥,楼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