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第6——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悬挂在马上的水墨紧抵着那赫兰人的大腿,这会儿她能觉到他的肌紧缩,坚硬如铁,显然在为战斗做准备,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自若。水墨身下的战马也被这种气势所影响,不安的用蹄子刨了两下,立刻被赫兰人控制住了。

水墨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自从来到这里,一步步地被上战场,没有半点依靠,只能凭借本能和想回家的那一点点希望坚持,忍耐。今夜,当被顾边城抱上马,坐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冲杀的时候,水墨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放松,虽然周围是刀光剑影,血腥四溅,冰冷的战甲却让她觉到无比的安全。

鲁维还说,他许诺过,要护自己周全。水墨不是小女孩了,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件多虚幻的事情。可她累了,也怕了,没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不能体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在冷兵器横行的战场上活下去有多难,明明生不如死,可又不甘心放弃生命。

身心疲惫的水墨真的很想相信那个许诺,如不是那赫兰人突然冒出来把自己掠走,如不是顾边城毫不犹豫地想要杀自己,如不是他放弃追击…水墨忍不住苦笑地看向那个曾“调戏”过自己的男人,他的出现,是许诺的开始还是终结呢?

那男人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水墨,心里不微微一顿,这个小白脸虽然尘污面,但那双清亮的眼睛却仿佛会说话一样。他直盯盯地看着自己,没有惊慌,更没有祈求,更多的是无奈吧,但又不是那种认命的无奈。

男人忍不住笑了,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意思,城哥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竟然让这小子被赫兰人抓走了。该怎么把他回来呢,男人想着,能想出那样的办法来,这小子绝不是一般的卒,决不能留给赫兰人…

“你是谁?”被手下保护在中央的异眸赫兰人朗声问。对面的男人收回目光,懒洋洋地说“要你命的人。”大部分赫兰战士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们只是怒目圆睁地死盯着敌人,唯有那个面冷峻的赫兰战士微微皱了下眉头。

“哈哈,”异眸赫兰人却不以为意地一笑“借用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你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有是有,”那男人对于赫兰人的嘲讽毫无放在心上“不过你不用知道了,赫兰巴雅,我知道你的名字就足够了!”水墨一愣,赫兰巴雅?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那有着异双眸的赫兰人。他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那抹挂在嘴边的笑意没有了,对面的男人也锐地察觉到了。

他微微一笑“我记得巴雅在赫兰语里第二位的意思,身为赫兰的大王子,怎么会取了这个名字…”话音未落,水墨就看他身形如闪电般一侧身,他身后那些一直戒备着的骠骑战士立刻张弓搭箭,亮出兵刃,赫兰战士们也毫不示弱刀刃相向,战斗一触即发。

水墨就看见那个阿七缓缓扭回了身,她忍不住暗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他的牙齿映着刀刃的寒光显得越发洁白。伸手拿下口中的匕首翻看了一眼,阿七嘴角一扯“喂,还你!”匕首带着风声地了回来。

赫兰巴雅忍不住叫了一声“苏勒!”面目冷峻的赫兰战士没想到那人的手劲这么大,又这么准,话音刚落,匕首已到了眼前。他只能迅疾地一歪身,就觉得匕首擦着他皮帽飞了出去“咄”的一声入了路旁的松木里,整个匕身几乎全部没入到树干里,而他皮帽上象征着勇者身份的貂尾缓缓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染尘的貂尾,苏勒又惊又怒,显然是被飞刀割落的,这对于草原男儿是最大的侮辱。赫兰巴雅一伸手拦住了愤怒至极的苏勒,低声说“冷静!敌人就希望我们愤怒,然后丧失判断!”苏勒行动一滞,格一向冷漠沉稳的他深呼之后,立刻恢复了理智,保护主人平安回去才是第一位的。

“招呼打够了!”阿七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接着水墨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类似宝剑出鞘的声音传来,眯眼看去,他手上已经握紧了一把介乎于刀剑之间的武器,略弯,刀背厚重,很像抗战时期骑兵使用的马刀,刀光如水般淌。

赫兰巴雅忽然低语了几句,水墨自然听不懂,对面的阿七微一皱眉,赫兰语自己听得懂,但是赫兰巴雅显然在说土语,那就意味着…刚想到这儿,就看对面赫兰人里有两个一直躲在后面的家伙,突然现身,两人每人都持着一张机弩,一只样式怪异的“箭”蓄势待发“雷火!”阿七低叱了一声,他所带领的骠骑军都是沙场老手,一看赫兰人手中的机弩,不用他吩咐,人人自行躲避,更有能者,在闪躲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弯弓搭箭开始还击。水墨是因为视线被阻,只听见“噗噗”几声闷响,突然眼前好像放花似的火光一闪,路边的杂草,枯枝迅速被点燃,火焰几乎是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有些躲闪不及的骠骑战士身上或马上也被点燃了,水墨瞪大了眼睛,她发现那火焰好像有粘一般地烧着。有的战马因为疼痛开始发狂,长嘶奋蹄不止,几个骠骑战士被甩下马来,反应灵的立刻翻滚开来,水墨眼睁睁地看见一个骠骑战士被自己的战马狠狠地踏了数脚,那半声惨叫立刻被人吼马嘶声淹没了,惨烈的场景几乎凝固在水墨眼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赫兰巴雅几乎在雷火箭出去的同时,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其他的赫兰战士也迅速跟上。

“啊!”的一声惨叫,逃跑途中,又一个赫兰战士被箭落,跌下马去。但没有人停留,甚至没人去看他,其他赫兰战士愈发咬牙狠命鞭马,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奔驰。

“啊!”水墨猛地尖叫了一声,赫兰巴雅刚才一个侧闪,躲开了向他的箭,水墨却因为他这一下,差点掉下马去。没等她叫完,就被赫兰巴雅一把抓了回来,肩颈被他捏的剧痛,但好歹人暂时安全了,她不敢再出声音,以免怒敌人。心脏怦怦跳到一百八的水墨这才发现,那个叫阿七的男人追来了,看他策马急追的气势,显然刚才赫兰人放的那把火不光点着了枯枝干草,连他的怒火也一起点燃了。

赫兰巴雅猛然回身瞄也不瞄就了一箭,追来的阿七却本不躲,昏暗的夜中,水墨勉强能看出他只用‮腿双‬控马,然后飞快地做了个一个箭的动作。

“唔!”那个叫苏勒的赫兰战士忽然闷叫了一声,一只利箭穿了他的胳膊。

这短短的一刻里发生了什么水墨不明白,但赫兰巴雅的心里却吃了一惊。这人竟然能用箭落自己出的箭,而且立刻又还了自己一箭,如果不是苏勒拼命挡了一下,那还真的很危险。这人的臂力和准头堪与之前的顾边城一比,他,到底是谁?

脑中迅速地盘算了一下,赫兰巴雅低喊了几句话,水墨就觉得自己头部一甩,赫兰巴雅突然向右方冲去,其他赫兰战士继续前行,他们开始分头逃跑了。紧追不舍追的阿七一怔,赫兰巴雅这是想干什么,居然独自逃亡,他有这么大的把握?

阿七心里立刻开始估算,不管怎么分兵,己方人数都占优,而且赫兰巴雅逃跑的方向是不可能埋伏着大队人马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赫兰大王子值得自己冒一次险。他回头跟自己的副将做了几个手势,副将心领神会,马上传达了他的命令,骠骑军也立刻分成两队,他亲自带领一部分战士追着赫兰巴雅而去,其他战士继续追杀逃亡的赫兰战士。

没一会儿水墨就被这种玩命速度和颠簸得头晕脑膛腹部被马鞍边缘硌得生疼,头部因为下垂的角度和烈振动而充血,她眼前开始发花。头脸不时地被树枝横扫而过,水墨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算没死也得被毁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之前她不敢挣扎是因为一旦坠马,九成九会被马踏成泥,所以只能勉强保持着平衡,同时尽量缩紧身体,以免被箭所伤。用脚趾想也知道,骠骑军的箭大部分都会向这个赫兰巴雅。

在战马奔跑时产生的剧烈颠簸里,水墨尽力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起来赫兰巴雅好像跑进了一条小路。路越来越难走,战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时地左躲右闪,但水墨能觉到,赫兰巴雅对这里很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控制着马前行的方向。后方蹄声紧跟,路况不悉的骠骑军虽然速度慢了不少,但依然没有被甩下,赫兰巴雅眉头蹙起,难道真的非要用那个方法了吗?

阿七凭借着自己极佳的视力和控马能力追逐着赫兰巴雅的一举一动,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之前赫兰巴雅的行进路线。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赫兰巴雅敢独自一人逃走,原来他对这里这么悉,既增加了自己的逃跑机会,又让骠骑军不得不分兵,减少了追击他手下的人数。可是会有这么容易吗?阿七冷冷一笑,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影子。

水墨自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想什么,她开始装死,放松力道挂在马上,好像被颠晕过去了一样,手脚随着战马的脚步一晃一晃的。赫兰巴雅自然发觉了,但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到了那个地方。

水墨和阿七都察觉到了他对这里很悉,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赫兰巴雅在十五岁之前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在他被父王赫兰拓别承认之前,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再不过。赫兰巴雅下了马,正启动一些从前所设的陷阱,就算杀不掉那个骠骑将军,最起码也可以让他们无法再追踪到自己。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忽然觉得不对,再一回头,马背上的水墨不见了。

水墨用力贴近地面,屏住呼,把自己藏在草丛里。其实她哪儿也没跑,就躲在了下马之地旁边的草丛里。果然如她所料,赫兰巴雅发现自己不见之后,立刻在附近搜寻“已逃跑”的自己,而不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水墨开始微笑,自己对于赫兰巴雅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骠骑追兵就要来了,为了他自己的命,绝对会放弃寻找的。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逃出赫兰人的掌握,甚至骠骑军也会认为自己没命了,一直想要的自由唾手可得…想到这儿,她越发紧缩不动。忽然间一抹冰凉从她手臂上蜿蜒而过,水墨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一缩手。

“唔!”手腕上猛地一疼,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水墨知道不好,那声痛叫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呀!”可不等她再做反应,一股大力传来,水墨的鼻子重重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汗味,血腥味,甚至还有一点点香料味道,登时窜入她鼻中。

“你可真会躲啊!我现在越发相信那烂肠瘟是你出来的了,”赫兰巴雅呼的热气就在水墨耳边,声音依旧含笑,她却开始阵阵地发冷,因为赫兰巴雅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喉咙,水墨眼前一阵阵发黑。

“叱!”的一股劲风忽然传来,赫兰巴雅带着水墨一个后倒,他那匹战马立刻哀鸣了一声,痛苦地奔出几步之后跪倒在地。水墨眼前有点模糊,但依旧能看见那马的腹侧上有一只箭翎弹动,大部分箭身都已埋进了马腹。一人正单马持弓地奔了过来,银甲在夜中闪着光。

赫兰巴雅也变了脸,那人来的好快,看来陷阱来不及启用了。他一个翻滚,夹持着水墨往前奔去。骑马追上来的阿七一声朗笑“赫兰巴雅,你们赫兰战士不是自称马上生,马上亡吗,现在这般形状实在可怜,不如束手就擒,本将给你指条生路如何?”拼命奔跑中的赫兰巴雅对于他的讥讽只当没听见,突然他身影一个踉跄,好像被什么绊到了,人摔倒在一块巨石之旁,又立刻爬起来接着跑,样子狼狈至极。阿七冷冷一笑,催马赶上,搭箭,却忽然听见那个水墨哑叫了一声“别过来!”他声音不知为何很虚弱的样子,一出口就被山风割的七零八落,但耳音灵的阿七还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地勒住了马。

“咴!”战马登时长嘶了一声,依然随着惯往前奔了几步才站住了脚,阿七猛然到山风忽然强烈起来,他凝神一看,顿时倒了一口凉气,赫兰巴雅身后一片黢黑,山影隐约,竟然是一处悬崖。

方才自己的视线被那块巨石所挡,如果按照赫兰巴雅的“指引”追击过去,战马定然收不住脚,自己会连人带马跌入…这样的联想让他浑身汗直竖,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愤怒和辱。如果不是那小子一声示警,自己就真的会中计,赫兰巴雅!

阿七冷冷一笑,翻身下马,动作从容。他一向如此,越愤怒越冷静,或者说是冷酷,全不像平里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是顾边城给他的评价。他没有贸然上前,那个叫水墨的小子算是救了自己一次,原本是因为好奇还有城哥的许诺,自己才打算在可控的情况下保他一条命,不过现在,必须得救他了,自己从不欠债!

那个赫兰巴雅实在很狡猾,正想着该如何下手才好,阿七的瞳仁猛一缩,他想也不想地就出手了…

这边赫兰巴雅低低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你真会坏我的好事啊!”身后烈烈的山风正呼啸而过,他皮帽上的两条貂尾被风吹的是张牙舞爪。水墨觉得自己的手腕开始发麻,头晕晕的,嗓子如同炙热的铁砂烫过,刚才那声示警完全是她下意识地狂吼,但出口的声音微弱至极,好在那登徒子耳音不错,听到了。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水墨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装了浆糊,越来越沉。晕沉之际就听到赫兰巴雅在自己耳边说“既然你坏了我的事,那就跟我一起吧…”一起什么?水墨就觉得身体一空,冷冽的山风呼啸而来。

“啊!”水墨痛呼了一声,那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仿佛之前咬了她一口的蛇又重新了回来。她努力睁眼望去,这才发现受伤的手腕被一条长鞭紧紧绕住,自己正在往虚无里坠落,上却被一只手臂紧锁不放。

“谢大人!”跟随而来的骠骑战士眼看着阿七正被那股力量往悬崖边扯,头盔已然掉落,他大惊失,想都不想就搭箭去,绷得笔直的长鞭“啪”的一声脆响,登时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