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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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我要结婚了。

这个过去二十多年来我不曾仔细想过的问题终于发生了。发生的经过虽然不免有一些前因后果，但是变成事实的那一剎那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我觉得有些无辜。我只是问她:“我们结婚好吗？”没想到她就同意了。

我想过去我一定听了太多的求婚的夸张故事了。诸如要带玫瑰花，要下跪，要费尽心思说一些很特别又很奇怪的话。所以我先放一点风声，试探一下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没想到她就同意了。

现在我可有些慌了。结婚当然很过瘾，可是坏处倒也不少。包括你在医院值班的时候不再有美丽热情大方的护士小姐免费请你吃热腾腾的咖啡，或是可口的致点心，以及自己心烹饪的消夜。你讲的笑话，尽管再有趣，将不再有那些吃吃的笑声支持你。更糟糕的是路上你看见的那些摇曳招展，令人秤然心动的女孩也都将与你美丽的想象空间天人永别。

“关于结婚，你有任何计划吗？”这位我准亲的老婆开始发问了。

“结婚计划？”

“对呀，好比是照相，礼服，喜宴等等。”

“你是说穿得像个洋娃娃，到中正纪念堂出尽洋相，然后任人摆布，卡嚓，卡嚓，照出两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还得出一堆钞票给别人的那种傻事？”

“我从来不觉得那是傻事。”

“亲的，我们要结婚了。但是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必须花一天，穿得奇奇怪怪到中正纪念堂去拍什么纪念照。我们甚至从来没有在那里约会过。再说，也没有人规定要有结婚照才能取得结婚证明。”

“你是说，我们只要穿得破破烂烂，随便去拍张照片就好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只是商业的噱头吗？”

“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我。”麻烦了，现在嘴巴嘟得半天高。

“我不需要向生意人钱来证明我你呀。”

“可是我的亲戚朋友要看啊。他们希望看到我幸福快乐的觉。”

“人人都知道那只是假相啊。”

“你想，如果假相都看不到，谁会相信真相呢？”好了。我们去挑礼服公司。我穿上全白的欧式礼服，戴上据说好看的那种胡适眼镜。像只玩具狗一样，被放在新娘身边摆来摆来去。还得不时装出幸福的微笑。清装，民国装，欧式，美式，室内，室外，立姿，坐姿…。

这么多的噱头让人实在不安。婚姻专家已经说过许多话了。我开始怀疑，会不会婚姻就是这个样子，一堆噱头与一堆美丽假相的组合。不但如此，人人还乐于帮忙成全这个谎言？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摄影公司给我看了一卷他们制作的实况录像。并问我是否愿意如法炮制。那卷录像是由三的理查克莱德门音乐，加上一堆吃吃喝喝的人，还有喝醉酒的人。新郎新娘被一群整人专家以不文雅的方式修理。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同时心情好了一点。我有一种看到别人滑倒，拍手叫好的恶快。原来我并不是全世界最无奈的人。

尽管如此，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接着是我的母亲。她的最大儿子现在要结婚了，所以她也与有荣焉。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发现我的老妈兼程北上。灰头土脸从我的房间走出来。

“哎呀，你都快结婚了，房间还得到处是书。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亲的老妈一边抱怨，同时我发现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工人，把我的书桌搬了出来。

“书和结婚有什么关系？”我走进房间里面，哇，不得了，地都是书，七八糟，像是才遭了强盗一样。

“你听过有人房花烛夜在看书的吗？”

“啊！我摆在桌上那一堆临的数据呢？”

“你是说那一堆七八糟，叠在桌上的垃圾纸？”

“那不是垃圾，那是临实验数据。八十个病人的临实验的心血结晶。一共费了我快一年的力气。”

“我告诉你，那些垃圾已经在楼下的垃圾堆里面了。你最好赶紧去找。”亲的老妈显得很不意“我要真的觉得那些资料很重要，我绝对不会像你那样摆。”我飞也似地奔下楼去。在一堆塑料袋，死猫，旧沙发之间，捏着鼻子，半小时后，总算找出那叠绉成一团，还滴着水的资料。

等我再度回到房间，简直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