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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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浩源,如果你是我,听到老伴对自己说这番话,会不吓呆吗?
“活着有这么多事要做,就只为她一个,这是不是太滑稽了?
“老老实实说,我不能置信。你说呢?””我怎么说呢?
只能够发问:“那究竟是个什么女人?”母亲狞笑着答:“那是个该剐则千刀斩万刃的女人。你别以为我说得过分,近年来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碎尸案、烹尸案、炸尸案,统统都是情杀。与其那女人有一天会冲上门来,把我杀害,我先就找机会将之碎尸万段。”
“妈,你别冲动,也别夸大其辞。”
“我冲动,我夸大其辞?”母亲忽然把一叠报纸掷向我跟前道:“你是外来客,不谙香港新闻。细心阅报呀,震惊全城的炸尸案,凶手是愉人家丈夫的女人,被害者是明媒正娶的子,就因为一直容忍着情,以为可以委屈求全。可是不放过的是外遇,发现丈夫稍有悔意,略有夫重拾旧好的心,就起杀机了,强行把人绑架了一天,才置之死地。杀掉了人还斩碎了将之扔在热油锅内炸煮一番。结果呢,我们伟大而公平的法官,据大英帝国的法律,也只不过判囚六年,连放假在内,大概未足四年,又是没事的自由人一个,你说吃亏者是谁。”不是不耸人听闻的。
连我听起来,都觉着骨悚然。
尤其不要听母亲的胡言语。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母亲问。
“妈妈,我知道你不痛快。”
“不只不痛快,而是痛苦。你知否你父亲准备把整件事得街知巷闻,一旦真是人人都晓得的事了,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女人穿州过港,炫耀人前,不管我的面子往哪儿放。若真到了这个田地,我也豁出去了,挥刀把对方斩个血模糊,捣她个稀巴烂,我才吁得出这口怨毒之气。”
“妈妈,你是个有教养的人,此事不要轻举妄动。”
“嘿,有教养的人等于不住要吃亏,这可免了。我宁愿当个泼妇,为所为,我是决不会放过她的。”
“妈妈,这个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母亲极不屑地说:“我没有见过她,听说是个本事女人。当然,不本事如何能到你父亲神魂颠倒。”
“父亲有提出过要离婚吗?”母亲一听我这么说,立即尖叫:“他敢!”
“妈,你安静点。”我不期然地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耳朵。至今,才知道女人的尖叫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噪音。
“要知道她是个怎么三头六臂的女人,你去问你父亲吧。我只知道一点,她绝不漂亮,且上了年纪,还是有儿有女的。”听起来,条件是太差了。
不过,不能尽信一面之辞,母亲当然有绝大的偏见,这是很能理解的。
就连父亲对那女人的形容,同样要把主观偏袒计算在内,如果他说自己的情人是九天玄女,那也是要起码打个六折的。
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当我们父子俩无可避免地要关在书房内,谈论这桩导致我忽然回港的家变时,父亲的第一个解释是:“浩源,你母亲说得不错,她并不美丽,模样五官都很普通,且是结过两次婚的,有一个儿子,在英国念书。”然后,父亲再抬眼望我:“我不是慕少艾,她是个有过去,且上了年纪的女人,我们能沟通得好。”听了如此简短的形容,反而让我辞穷。
我着着实实的不知如何接腔下去。
如果父亲把他的情人大大赞赏一番,说她如桃李,倾国倾城的话,我可以很有信心的劝:“是情人眼内出西施罢了。再美丽的花蕾,明天都会凋谢。你跟母亲的婚姻才应是松柏常青的。”又或者父亲告诉我,对方青少艾,活力人,很能抚他已是苍老的心。我也就有话可说:“年青女孩对于跟已婚男人闹婚外情是赶时髦,过一阵子,兴头减弱了,爸爸,恕我直率,怕她会厌你老!”可是,父亲竟然告诉我,对方是已有其儿的离婚妇人。最低限度证明两点,她没有把自己的劣势瞒骗父亲,而且父亲是在完全悉那些并不引的种种条件之下,对那女人表示好,甚至意的。
情况实在比我想象中要严肃且严重得多。
我忽尔傻呼呼的只想到要问一个问题:“爸爸,你她?”
“浩源,男人要把外头的史隐瞒,易如反掌。没有人告密,更无人要求我坦白,是我自动自觉让你母亲知悉真相的。”越来越玄妙,越不可思议。
我拿眼看清楚父亲,他那头斑白的头发,不但不让他显老,而且带有很特殊的味道与风采。配合着他那副神奕奕、顾盼自豪的脸容,更让人有种望而折服,望而倾倒的觉。
他与他的子在予人的观上,是太有云泥之别了。
既是我父我母,对他们的批评,我是客观的、公允的、就事论事的。
以父亲如今里里外外极端优越的条件,要怎样的一个女人才够得上资格令他自动自觉兼且自傲地宣布这段婚外情?
案亲看我不说话,就答:“我只能说,对方是个难脑粕贵的女人,或许,我这样说,对你是太不着边际了。而且研究她的种种引我的地方,其实也不是问题的重点。”案亲的说话是开门见山,兼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