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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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直到睡前，耿丹菲还不释手的把玩着梁乃楠送她的礼物——那是一整打的铅笔，鹅黄的外皮，上头镶着砖红的橡皮擦，梁乃楠用一条红滚着金边的锻带将这十二枝铅笔捆成一束，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像极了一束小花。

小花束漂亮又实用，她好喜好宝贝，她会留一枝给自己，剩下的正好带回去一风堂送给掌柜大叔，好让大叔记帐的时候更方便。

之前，是她误会铅笔了，还直说它难用，没想到是她自己使用方法错误，把铅笔当笔使，自然觉得难用。

多亏了梁乃楠…

她坐在上，弓着腿、托着腮，脑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用铅笔写字，想着想着，整个人仿佛又回到白天在他办公室里的情景——他将她安顿在一张气派的大桌前。

“喏，这枝就是佳佳借我的笔。”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特地亲自示范梁佳佳借给她的铅笔有多难用。

果不其然，一个字都还没写完，不是纸张破掉就是笔尖断掉。

她气嘟嘟的望着他，像是等着他替她出气。

他眉眼含笑，气定神闲走来，走她手中的铅笔，揶揄道:“铅笔不是笔，它是让人这样轻松握住轻松书写的工具，发明铅笔的人要是知道你把它当笔使，不捶顿足才怪。”他扳她的手指，让拇指搭着食指，牢牢把铅笔握在手心里，就连手肘手腕也都舒服的靠在桌面上，然后，他从身后连笔带手的握住她，慢慢教她在纸张上写字。先是他的名字，再来她的。

幼细小手被刚大掌牢牢包裹着，和谐得仿佛女人天生就该这么被男人牵握着。

记忆的弦瞬间被拨动，已经远去的温暖与悉，再度涌上心…。

那个时候她还小，跟着阿爹在外走镖，餐风宿，没有纸笔没有桌案，阿爹就随手取来小树枝，抓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耐心教她识字。

那一直是耿丹菲心里最幸福的记忆，却也是这辈子再也不可得的幸福，没想到阿爹走后的今天，竟还有一个梁乃楠这样待她。

“你好像我阿爹…”她声音微哽，“记得小时候，我阿爹也这样手把手的教我写字。”听出她声嗓里的哽咽，他怜惜的她的发心，“你父亲很疼你。”

“那是当然，阿爹最疼的人就是我。”冷不防往她的脑门敲了一记，“可我有那么老吗？”故意打趣问。

被自己认定的小女人说他像她父亲，好像没几个男人高兴得起来，就好像他若说她像他妈，这张小脸不拉得老长才怪！

她偏着首，一手捂着倒霉的脑袋瓜，一边用那双微微润的眼睛谄媚的瞅着他，“你不老，你长得还…”挑眉，“还怎么样？”

“特别好看！”说完，也不知怎地，耿丹菲脸一热，低头不好意思看他。片刻，才又鼓起勇气，娇睨着他，“总之，你就是跟我阿爹一样好！”饿了，他买东西给她吃；没钱了，他帮她付钱；伤心了，他在身边守着由着她哭；现在还陪她练字写信——他待她的好，几乎都要超过一风堂的叔伯大娘师兄弟了，令她都忍不住动了心思，恨不得后也能把他打包一起带走。

但是，怎么可能，他可是隐身于此修行的高人欸。

突然觉得，如果他只是个平凡人，多好，她就可以把他拎回齐城去，让他跟她成亲生小娃娃，他可以继续待她好，她也可以不必再被人嘲笑嫁不出去，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可，反过来想，倘若梁乃楠只是个平凡到不行的平凡人，那他们两人还能相遇吗？她还能闯进他设下的结界、成为他的有缘人吗？

唉，这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喔，既然我这么好，那你喜我吗？”梁乃楠口气淡淡，似是随口问起。

“喜。”耿丹菲毫不犹豫的点头说。

挑高一双浓眉，目光充兴味的瞅着眼前这占据他全部视线的女人，“多喜？”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一楞。

她不知道如何测量对他的喜，就觉得一看见他便是喜，每多看他一回，对他的喜就又多些，她的喜看似微不足道，却又一点一滴的在累积着。

她看似傻气却很认真的问:“有测量喜的工具吗？”男人勾了勾，“没有。”唔，奇了，高人的幻境里居然也有没有的东西，由此可知，喜这种东西有多难测量。

她歪头想了想，认真而诚恳的说:“我不知道我有多喜你，可是我想，我喜你，应该会比喜一风堂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娘师兄弟们还有小青儿再多一点点，这样可好？”她捏着大拇指跟食指，比着多出的一点点。

对情蒙昧无知的耿丹菲浑然不觉，就在她用手指努力比出那多出的一点点的瞬间，她心中的天秤，早已朝着情的那个方向彻底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