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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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娅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忽然被他的眼神了回去，惊恐之下不敢再多说半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那罗抱上了马车。

那罗闭上了双眼，她觉到对方的怀抱很温暖，也很有安全。就像是寒冷冬里落进房间的暖暖光。闭上双眼，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车子继续往前行进，她忍不住又睁开眼往外望了一眼。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

没有月，没有星光。

沉寂抑的黑调仿佛洗净了一切糜烂的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淋了许多雨，那罗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在颠簸的马车中沉沉睡了过去。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自己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她是一概不知。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天空漂浮着朦胧的浅灰，云层的边缘仿佛是被晕上了一片淡紫。那罗抬头打量了几眼周围，立即就意识到这里并不属于平常人家，房间的摆设雅洁致，有不少是来自汉地的瓷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房檐和柱子上都描绘着彩优美的图案，尤其是天花板上雕刻的那种彩弧线相连的四瓣花朵，更是透着一种高贵大气的西域风情。

窗外，瑟瑟轻风伴着胡杨树叶的摩擦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忽然，她留意到其中似乎夹杂了另外一种声音——好像有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走来…

不等她起身，房间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站在门外的年轻男子仿佛挟带着一股天的暖风，径直就来到了她的前。他的浅褐长发还没有束起，随意地散落在间，就像是一帘瀑布倾而下，涟猗着细碎闪亮的光泽，散发着说不出的美。

看到她已经醒来，他不微微一笑，问道“昨晚睡得可好？”那罗动了动嘴，想要下却被对方伸手拦住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他的人一般清朗“你受了些风寒，就多休息一会吧。这里是我的却胡侯府。”

“谢谢你…却胡侯大人…”那罗抬头看着他，怀道“这已经是您第二次帮我了。”或许是因为这么近的距离，才让她第一次看清对方的眼睛。

此时一轮红正从云层后悄然跃出，瞬间将金的光芒撒了整个楼兰王国。却胡侯那双深褐的眼睛在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了一种扑朔离的彩，恍若楼兰城中倒映着淡淡光影的孔雀河。

宁静的惑，无可抗拒的美好，以及，宿命的起点。

“这几天你就暂时在这里住着。尽管放心吧，那些人是没有胆子上门的。”须车的目光掠过她的伤痕时微微闪动了一下，一抹复杂的神如星般稍纵即逝。

那罗似乎有点不大敢相信他的话，低声道“可是…这样会不会打扰你…”

“这里是我的家。我愿意收留谁就收留谁。”他笑了笑“你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想得比大人还多？听我的话，什么也别想，先好好休息几天。”那罗点了点头，原本紧张的心情的在他的笑容染下释怀了不少。

“那你先休息，等会我会吩咐下人把食物送来。”须车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却胡侯大人…”她忽然叫住了他。

须车的脚步略略一顿，回过头笑道“还有什么事？”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她用清晰明澈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叫——那罗。”须车微微扬了扬眉，脸上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但很快，他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了某种意味不明的神。

“我知道了，那罗。”接下来的几天，身为平民的那罗总算是领略到了却胡侯府里的奢华生活。每天的饮食除了以小麦制成的主食之外，还有酪和酥油等只供达官贵人享用的高级食物，而蔬菜和水果的品种更是令人眼花缭，苜蓿，蚕豆，大葱，胡瓜，无花果，石榴…对于平时连饭都吃不的那罗来说，这无疑是太奢侈了。

每天黄昏时分，她也会在侍女的陪同下到庭院里转转。庭院的一侧墙面上爬了暗青的葡萄藤蔓，原本青翠滴的葡萄叶不知不觉被秋风晕染成了浅黄。

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天之后，却胡侯就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就像是捡了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猫之后又随意将它扔在了一边。

很快忘到了脑后。

也许对方仅仅是一时的善意，偶然的心血来。

但那罗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黑暗中的一缕光。

有时，她也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梦。一旦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还是置身于那个又破又脏的羊圈内。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沉梦中不再醒。

“大人，您回来了。”侍女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那罗的胡思想。她有些惊喜地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年轻俊秀的长发男子正笑地站在胡杨树下，耳垂上那绿松石的耳环在光下轻轻摇晃闪的人花了眼。

“那罗，这几天过得如何？”他是那么自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每说出的一个字就像是晶莹的雪花轻盈地飘落在透明的湖面上，在那个瞬间无声溶化…

那罗很是高兴再见到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大人，我很好。”

“那就好。”须车点了点头，又吩咐那位侍女“今晚我和那罗就在这里用餐。”侍女微微一愣，似乎对他的吩咐相当诧异。主人是什么身份，堂堂楼兰王国的却胡侯大人，怎么会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同席用餐？

“还不下去准备？”须车的目光一敛。

那侍女不敢再迟疑，急忙应了之后就匆匆退下了。

那罗这次倒是没想那么多，纯粹只觉得能和眼前的这个人一起用餐是件愉快的事。此刻的空气里似乎带了一股秋的味道。温柔的光线透过胡杨树叶的隙洒落在庭院之内，有种久违的淡淡暖意。

侍女们很快端上了丰盛的食物和自酿的葡萄酒。须车伸手将刚烤好的块挪到了她的面前，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葡萄酒。

“那罗，你长得和你的父亲有几分相像。”喝了几口酒，他忽然莫明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罗的动作一滞，口道“大人，你…也见过我的父亲？”

“提古是这么有名的巫医，又是楼兰的第一美男子。我当然是见过的。”他凝视着她的脸，似乎有微光在眼底轻轻一闪。夕的余晖恰好投入了女孩的眼眸之中，原本淡淡的木梨竟然渐渐融化为微妙离的浅金，转着点点碎芒，恍若沁在画纸上的华美无双。

听到他提到父亲的名字，那罗的神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低着头不再作声。

“那罗，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他顿了顿“我姐姐，也就是当今楼兰王后。她的贴身侍女最近刚刚意外过世，所以，我想暂时将你送入陪伴我的姐姐。”她大惊失地抬起头“入？可是…我对里规矩完全一窍不通，万一做错事在王后面前失礼，那…不行不行，我做不来的。”

“那罗，虽然你只有八岁，但我看得出，你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睛“恐怕有的成人都未必具备你那样的聪明冷静。”

“可是，为什么选我？”她一脸的困惑。

“现在里最得宠的是来自匈奴的达娜王妃，她处处都与我的姐姐作对，用各种手段收买了许多姐姐中的人。我姐姐身边，实在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女。那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达娜王妃？”那罗的口蓦然一痛。这个名字她是再悉不过，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说父亲医死了小王子，她的父母又怎么会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她绝对不相信父亲的医术会如此不济。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病症而已。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指引着她的命运吗？

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不决，他又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我太莽撞了，想要把还是孩子的你卷入那样复杂的廷里。你就当我没说过吧。”那罗咬了咬嘴，一时也不知怎样答复。从心底来说，她是抗拒王这种地方的。可却胡侯救了她两次，如今有事相求，如果不答应的话她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现在对方越是这么说替她着想，她就觉得愧疚。

她缓缓抬起头，只见对方微蹙的眉间蕴含着一丝焦虑，被长发掩映下的俊秀脸上隐隐有股怅然之。

那罗的心里仿佛被一块石头狠狠堵住了，入什么的担心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她此刻最在意的——就是希望他重新出那种光般温暖的笑容。

她想见到他笑，所以，她想做能让他到愉快的事情。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