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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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大概快到瀑布了,我带你走捷径!”彤彧说完立即拉过条小舟,示意旅祺坐进去后,他潜进水里不见人影。但小舟却似一细针似的在曲折多弯的黝黑水道间穿梭,有些地方狭窄得几乎要卡住船体,有些地方则落差很大,不一会儿,已可听闻壮大飞瀑水声了。
正在为这壮观的泉瀑赞叹不已之时,岩块后头却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嚎叫,这使得旅祺立即站了起来,水面下的彤彧也冒出头来,凝神辨视着声声哀鸣传来的方向。几乎在同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同一芳向:做个手势要旅祺伏低身子,彤彧又潜下水,推送着小舟往那方位前进。
船底碰触到坚实的岩礁,旅祺由船中抬起头,而后跟由水面下钻出来的彤彧面面相觑…只见姬沄素白的手臂上布刀痕,一条条血痕令人怵目心惊,她却恍如没有知觉似的,将手往在一旁哀嚎的杨金源洒甩着,几乎是在被她的血碰触到的地方,立即有股黑烟冒出,而后杨金源的皮肤开始溃烂化为血水往下涧。
在他脸的左半边,几乎已化到剩些残留的骨架了。
“你这人,你!”双手只要一碰到脸部肌肤,亦开始溃疡而后化成一片片小小的血块往下掉,他焦急着想将手往身上衣服拭去,但举凡他所碰到的任何东西,全都留下,灼烧的痕迹,连他身上的血也已开始坠落了。
“你杀了旅祺和彤彧,你罪无可恕!”泪眼模糊中忆起旅祺和彤彧全身被血秽玷了的景象,她哭喊着执起那把利刃,在自己手臂上划下数刀。
“既然你已杀了他们,我姬法也不愿独活,但在我死前,我要为他们复仇!”
“你…你究竟在干什么?我的手…我的脚…我…我的呢?”低下头看着只剩枯骨的手,杨金源狂号着想冲向如朵白花般缓缓向旁倒下的姬沄。
“兰芷散,这就是兰芷散最可怕的功效。它会让你全身溃烂到死,每一分一秒它会令你更接近死亡一步,但却无法自裁而死。因为你全身只剩骨骼,即使要下刀也无着力处,由脚开始蚕食分化你的身躯…”大口大口地着气,姬沄嘴角逸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想不到…想不到我莫姬法总算是做成了一件事…”听着姬沄的话而神情大变,杨金源想要扑向姬沄,才发觉自己只能身不由己地往前仆倒,他费尽力气才将自己正,并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已经化为水的双足,只剩两腿胫光突突地横亘在他膝关节之下。
捶首顿足地发出阵叫人骨悚然的笑声,扬金源在那片用宝石块砾所堆砌而成的沙滩上滚来滚去,将那些珠宝全都揽抱人怀里。
“都是我的!我等了三十年,总算让我找到海涯康家的金银之岛。哈哈哈,有了这些奇珍异宝,我就可以找到人为我除祛兰芷散之毒,我要称霸天下,唯我独尊了!”看到他那骇人的样子,姬沄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远离他。因为那实在是很诡异的画面…将那些珠玉金银锭全往怀里的杨金源,脸上只余半边脸是有血,但也正逐渐剥落下,至于另半面,早已剩颗眼珠,孤伶伶地悬挂在空的眼眶之中。
而那些他捧在怀里的财物,立即又自他已经镂空了的骨间的隙,穿过他背后掉了一地。
“他疯了!”看到他那异常的举止,旅祺一跃而起,蜻蜓点水般的以脚尖连点数下,转眼间即来到姬法身畔。
被杨金源的疯狂行径吓得说不出话来,姬沄一察觉到身旁有人,她惊叫了起来。待看清楚来人,她喜极而泣地扑上前去,忘情地搂住了旅祺颈子。
“旅祺、旅祺,你没有死!没有死!我以为…以为…
彤彧?彤彧呢?彤彧他…“抱着旅祺的脖子,她又哭又笑的狂吻着旅祺,在旅祺安抚的拥抱之中,她立即又抬起头,慌慌张张的寻找着彤彧的下落。
旅祺尚未从乍见她平安,绷得紧紧而突然松懈的热泪盈眶中回过神来,身旁已经有只手怯生生地越过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扯扯姬法云乌黑的发丝。
“我…我在这里。”似乎很不好意思,彤彧朝她出个腼腆的笑容,忸怩地低下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要告诉她,他猛然抬起头冲着姬沄一笑。
“旅祺哥哥说他不恼我,是不是我也上他了,所以我受不了见不着旅祺的子,就像你看不到会哭一样?”将他自己简单推理而来的结论大声地说着,彤彧以充期待的眼光等着姬法云的答复。
想起他孤寂的底岁月,姬沄转头瞧见了闪烁在旅祺眼底的润水光,她伸手握住了彤彧那向来糙了些的手掌。
“没错,兄弟友亦是,旅祺真是何其有幸,能有你这么好的兄弟。”
“是啊,今后我们兄弟无需再分彼此,我总算明白了这厮的恶念。从小我就很诧异,何以他老是要探听咱们康家金银之岛的所在,但因为爹有代,这金银之岛只能归你休息所用,所以我们没让他知道金银之岛在哪里。”
“金银之岛?你是说这真是座岛?”听到旅祺的解释,姬沄讶异地挑高柳眉。
“不错,此处是座孤悬海中的火山岛,但因火山灰烬及附近水气造成浓雾,加以又是数道淮之处,而且终年被雾气弥漫,只有在极晴朗的夜晚会浮现世人面前,所以被称之为‘鬼岛’。而举凡我康家船队之船,皆知此岛为我康家私有产业,故从没有人敢登岸。”扶着姬沄踩在全数为珍贵玉石所铺成的滩岸,旅祺语带骄傲地为她介绍。
“对啊,无论旅祺所统船队巡行到何方海面,我皆可利用浮道回到船上。”,彤彧也随他们一起登上岸,来到那道飞瀑之前。
“浮道?”对这些她儿没啥概念,姬沄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般的惑。事实上,只要看着旅祺那盈盈袭人的眼眸,她便已经陶醉得昏头转向了。
“嗯,阿爹雇人做了约莫十万里长的浮道,可以由金银之岛下的隧道衔接,接到旅祺或阿爹所在的船,这样他们才可与我相见。”指着一大堆中间大约只能容一人横躺宽裕些的木板隔道,彤彧摇动一具辘轳,那些浮道马上缓缓向前接连延伸出去。
至此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何每回在异境中醒来,身上连一丝水花都没沾上的原因。姬沄转向旅祺,正好见到他也是给自己肯定的眼神。
“是啊,所以每回你一失踪,我即使怀疑是彤彧,却没什么把握,因为我从没有走过浮道,至多只到船舱底的密道而已,这浮道我也是今首见。”赞叹地望着那堆运用扛杆原理所设计出来的机关,姬法忍不住啧啧称奇。此时,岩块后传来的凄厉哀鸣声,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这才想到身受兰芷散之毒的杨金源。
映入眼帘的是不忍卒睹的一具逐渐腐烂到大腿部的尸身,盯着自己的血正一点一滴地失,杨金源两颗像是随时都要失去连系,自眼眶掉出来的眼珠,以极骇人的瞪大程度盯着他们瞧。
“救救我!我已经快化成水了,救救我啊!”在他猫子鬼叫鬼叫的哀嚎中,他的下腹部已经消失了。
“杨金源,你作恶多端,假造我阿爹遗训,想令我狙杀彤彧,又以下犯上,企图夺我康家船队。这么多年来,你隐身于我康家,却时时刻刻打算谋夺我康家财富。甚至,你还想染指姬沄,明知她已是我的女人,你仍恣意强劫,杨金源,你配求我救你吗?”盯着他,旅祺冷冷地说着话,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他面前。
“哈哈哈,反正现下我杨金源既已是你手下败将,有何罪名,你就尽管编派吧!”用枯骨般的双手撑住自己,靠了块岩石摆正已然残缺不全的躯干,他突然仰天发出几声长啸,而后双掌齐往旅祺的方向疾。
在他虎虎生风的掌劲卷起的巨大力道中,掌风如有无数强烈的破坏分子,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四面八方的岩壁上,留下无数的裂痕。
转瞬间,天摇地动了起来,潺潺涓的温泉,像是要沸腾了般地滚冒着此起彼落的大小气泡。随着杨金源的掌风所到之处,岩壁裂倾斜,颓圯断落的石块纷纷掉进水池和温泉内。瀑布仍是万马奔腾般的壮盛,但亦在岛身摇晃之际,跟着忽左忽右地改变着落点的方位。
“旅祺,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偎进旅祺怀里,姬沄吓得面无血,浑身冰冷。
“杨金源这厮难不成想同归于尽?”皱着眉企图要冲过去制止仍一再发功的杨金源,但彤彧却在此时拉住他。
“旅祺哥哥,这地底的火神生气了,你们得快些借浮道回越云号去。”微偏着头倾听了一会儿,彤彧了下,脸上浮现浓浓的不安。
“火神?”被彤彧推拖着送上一叶小白舟,旅祺仍是头雾水。但搂紧了已经吓得不停打着哆嗦的姬沄,此刻他只想早些将心的姬沄,送到个安全的地方去。
“嗯,阿爹代过,倘若有朝一火神生气了,就得快点离开…快,你们快回越云号去。”突然想到什么重要之事似的,彤彧连声地催促着他们。
待旅祺和姬沄在小舟中坐稳后,彤彧立即隐没水中,这时头顶上已开始有着巨大的岩块剥落,三两成群地落下来,在他们小舟周遭起大大小小的头。
小舟以疾飞的速度往浮道的起点而去,在进去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浮道之前,杨金源的叫嚷引起他们的注意“喂,你们别把我丢在这里,别见死不救啊!”小舟停住速度,由水底冒出来的彤彧、旅祺和姬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只剩膛以上的半具骷髅。旅祺动双想说些什么,但彤彧很坚决地摇着头。
“彤彧,阿爹只要我保卫康家船队跟你,因为姬沄是你的,所以我一并救她回越云号。但杨金源他想夺取康家船队,既想危害康家船队,他就是我该除去的障碍。”言又止地看看彤彧,又看看呻着的杨金源,旅祺显得十分踌躇。此刻,原本只有一线天际的峰顶,已裂出偌大的缺痕,天地摇晃得令他们都要站不稳身子了。
“彤彧,好歹他也为我康家尽心尽力三十多年…”
“他都是别有居心,况且他一直处心积虑地想除去我,我为什么要救他?”
“但是…”旅祺还想再说什么,但随着崩落的石块越来越多,水涨船高之势,使得他们的小舟已经不时被水的力道,推挤着碰撞到浮道顶的上好柚木。
“你们非走不可了。如果这浮道被水淹了,连我亦无法借由此而攀登上越云号,而且这庞大水势,会将越云号舱底扯出大,扯进海底。”望着水面逐渐升高,彤彧焦急地大叫。
旅祺还想说些什么,但彤彧已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了。他用力地将旅祺按回舟身中伏下,而后他潜进水面下,将小舟推进浮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