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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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的冰寒从素问体内源源迸发出来，冷汗一颗颗滚下她的额角，仲修几乎错将水珠误会为冰粒。

无论他以衣袖替她抹拭掉多少沁汗，体依然以惊人的速度被褥的空气所蒸发。

此刻，他盘坐在狭窄暗的山石里，五尺的高度仅容男子半屈着身体行动。

天然岩形成隐秘的藏身处，而蜿蜒曲折的隙径也阻绝了凛冽山风灌进内侧的小石。

“我好热…好热…我想泡泡水…”素问瘫倒在他的腿间。她明明降至骇人的低温，但身受的毒却制造出高热的假象，使中毒者着实承受“水深火热”的煎熬。

“素问，你醒醒。”三天三夜没合眼的照顾使他疲惫不已。

“我不懂毒葯，你必须醒过来，救助你自己。”低柔的轻唤飘进她昏沉的意识。

她竭力想挣黑暗的控制，然而，只要神智稍微响应光亮世界的呼唤，火焚般的灼痛马上烧烙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不想回复神智，也不愿意…

“素问！”对方比她更坚持。

“快点醒过来，否则我就把你独自扔在这处岩里，一个人回长安喝桂花茶、吃松果雪饴。”好坏心…她的柳叶眉在寤寐中攒蹙起来。

没良心的家伙非但话语狠恶，连动作也同样的鲁。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剧晃干扰了她的深睡。素问恍惚明白，自己当真遇上一个比她固执两百倍的对手。

“别…别晃…”她轻了口气，撑开无力的上眼皮。

“那么你就给我张开眼睛。”对方蛮横地命令。素问集中视线的凝聚点，入目的男子脸孔令她吃了一惊。

“你…你怎么…变丑了？”她的口气几乎是失望而且幻想破灭的。

仲修抚过颊侧和下颚的胡渣，再想象自己两眼充血丝，不得不赞同她的评论。

“我变得丑一点，咱们走在路上外貌才相称。”他的口吻相当严肃，严肃得险些让人忽略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释然。

“你一定想不到，我在你的胳肢窝底下两寸两分之处发现一半寸的透骨钉，入约莫四分长短…你还好吧？”

“我…昏睡多久了？”

“三天三夜又两个时辰另三刻钟。”

“假如皇上能…回答得简短一些…我会更您。”娇嗔的眼波瞟了他一记。

仲修轻笑出来。既然她还有神与自己斗嘴，显然情况颇为乐观。

“你现在觉得如何？会不会忽冷忽热的？”他终于向心中深埋的关怀投降，温柔的食指揩干她额角的最后一滴细汗。

他怎么会突然变得柔情似水呢？即使病晕了脑袋，她依然觉得尴尬。

“我还撑得住…”她抿了抿毫无血的瓣，从他腿上坐直了身子，虚软地倚在他怀中。

“那毒钉拿来让我瞧瞧。”仲修从怀中掏出那透骨钉，锐眸紧盯住她的反应。

素问接过来嗅了一嗅，再细瞧钉尖的颜，约莫猜出来了。

“是殛心摧骨草。”没救了！

“‘那种’无葯可解的殛心摧骨草？”他的心弦绷紧到极点。

“嗯。”素问无力地合上眼睑，不胜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