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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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撕得支离破碎。

视线中出现了朦胧的块——这是离控制的先兆。

别想了，别想了，泉源。

她跟你没有关系。

你没有什么会令她厌恶的地方。

就算她真的厌恶你也跟你无关。

她只是个陌生人。

过于用力的握拳动作阻碍了药水的前进，血管中的血水顺着输管逆了一大截。

泉源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清数自己的心跳次数上面，几分钟之后她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状态了，她四肢发冷疲力竭。

——不能继续在医院待下去。

她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令她自己的情绪变得格外不稳定，使得她没有办法很好地引导与克制自己。

很少有人知道她存在着这样的心理隐疾…甚至连华蓉也对此一无所知。

泉源稍微低输的左手，活动了一下，让血回血管里。

她一点也不想老实坐在这个地方把剩余的药滴完，甚至就连呼唤护士过来的时间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更何况真的把护士叫来难免还要费一些口舌来解释。

泉源按住针头的部位，用牙齿撕开医用胶带，然后把针头拔了出来。

一些被药冲淡成粉红的血淌出，泉源从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摸出巾——那原本是为贺晨曦准备的，不过没有用完——只是使用这些巾的时候难免又想到了下午哭泣着的贺晨曦，令泉源觉得从舌泛上一阵苦涩。

血很容易就止住了。

泉源休息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值班室一趟。多少要跟护士说一声，也应该问清楚今晚的花销。

她把外套披在身上，一抬眼却发现女警去而复返正站在门边看着她。

是在生气吗？

是到厌烦吗？

是想要兴师问罪吗？

一时间泉源竟然无法分辨对方的神情——她的思维几乎停滞。

她觉到无比慌。

在医院这个令她万分紧张的环境中，她平时的聪明才智都被抑得所剩无几，就连成稳重的作风也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像是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少年人一样无措又慌张。

女警向她走了过来。

她盯着女警错向前的双脚，大脑空白，几乎要夺门而逃。

别过来…

别过来…

女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就好像有千百个目鄙夷的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又仿佛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般的过往狞笑着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勇气再抬起头。

寂静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那样漫长与可怕。

直到她踩在地上的僵硬而冰冷的脚被人握住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的觉。

“我去跟护士打过招呼了。”她听见一个十分朗又有点滑稽的大着舌头的声音。

然后她觉到自己的右脚被放进了鞋子里，左脚则被人小心地按在怀中。

泉源睁开眼睛。

看见的是十分认真地在给自己穿鞋子的女警。

她半跪在地上，脸上并没有愤怒鄙夷或者厌恶之类的任何一种负面的情。正相反，她看上去有点无可奈何，又显得十分朗热情。

她把泉源的两只鞋子都穿好然后抬起头来，出一个对此时的泉源来说足以算得上炫目的笑容。

“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