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腿旅行的人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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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了个地名,伊莲娜没听懂他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
灰太大了,量地板的男人说。
伊莲娜把电话和钟装进塑料袋。
靠窗的男人跟着她走到门口。他脚上穿着袜子,踮着脚尖,把门从里面锁上,挂上链锁。
整个中庭里充斥着打磨机的嗡嗡声。
伊莲娜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两个波兰人已经走了。打磨机装进了旅行袋,立在门后。磨掉的两块墙皮,有四个餐盘大小。
顺着墙还立着空饮料瓶和矿泉水瓶。烟灰缸里有到一半剩下的烟头,散发出另一个国家的烟味。
三天以来,两个波兰人都摸黑来摸黑走。他们了鞋穿着袜子踮着脚尖在房间里走了三天。三天以来,每当伊莲娜经过中庭或在接骨木和草丛里穿行,打磨机都在嗡嗡作响。墙上的所有窗子都在嗡嗡作响。
每天晚上,靠墙而立的空瓶子又都增加了几个。
这三天里,伊莲娜在另一个国家所悉的疲惫没有任何改变。伊莲娜知道,这疲惫渗进每个孔,是隐患。两张脸的孔里充对打磨机噪音的恐惧。
这三天里,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有地板上刮出来的污迹越来越大。到了第三个晚上,那污迹跟房间一样大了。
伊莲娜买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个游泳池。黑白图案。水面上出的脑袋是灰的。
岸边有一个象棋盘,上面摆着棋子。下棋的人站在水里。他们在思考,直视着画面。这是一张下棋者的卡片。下棋的人是画面上的风景之一。
一个男人坐在另一边,双手托着下巴。摄影师给下棋的人拍照的时候,好像并没注意到他。
这个独坐一隅的男人,不属于画面。
在伊莲娜眼里,下棋者的卡片成了这个独坐一隅的男人的卡片。这样,卡片才像是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
两天以来,自从伊莲娜买卡片到现在的两天里,这个独坐一隅的男人发生了变化。对他而言,刚刚过去的时间似乎比两天要长。
伊莲娜把男人坐着的岸上部分剪了下来。剪刀没碰到象棋盘。
男人窝着躺在水面。伊莲娜把池水也剪了下来。男人躺在伊莲娜的手心。
因为他对我来说并非无所谓,我差点把他淹死,伊莲娜写在一张纸上,就像你在海里一样,他也没带游泳圈。
弗兰茨,给你写字的时候我很彷徨。
有一种望,它令人失去力气。给你写信的这一刻,我的手似乎要睡着了。
伊莲娜折好信纸,把那个男人也了进去。他就像躺在雪地里。对他而言,太晚了,好像信已经寄到了。
伊莲娜在信封上写下“马堡”全部大写,好像能写得下似的。然后,是弗兰茨的地址。
伊莲娜茫然地站在信筒前。投信口下面写着:其他方向。
“其他方向”赫然印在信筒上,就跟信封上的“马堡”二字一样醒目。
那张有游泳池的卡片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伊莲娜把手在男人坐过的地方。她看见的是自己的手指甲。
那本可以是个关于某块不起眼的手指甲的故事,假如伊莲娜没有把那张游泳池的卡片从厨房拿进屋里的话。
卡片旁边有个男人,只能看见背影。他旁边有条鱼。
一个男人站在一条街上,街道两侧高耸着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