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于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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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水光照眼，才睡得不安稳。景仪在晨曦中翻了个身，闭目回想昨夜究竟做了什么梦，仿佛是血红的离水，缓慢悠长地翻滚，自己被江底亡魂羁袢着，苦挣不
，身周都是冰冷粘滞的江水，紧巴巴贴在自己身上。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成亲王清醒了些——难道是昨夜太过
狂，大汗淋漓到现在？身上粘糊糊的，似乎浸透了汗水。睁开眼睛，面前是月白
的纱帐，粉的桃花，一朵朵象飞溅的脑浆。
“血？”成亲王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深褐凝固的血痂，“你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笑着转身，正擦着祝纯青白的面颊，僵硬的冰冷骤然窜入他的四肢百骸。成亲王打着摆子，不自觉地强迫自己看清祝纯死鱼般半张半合的眼睛，一丝暗红的血迹和着干涸的唾
，正从嘴角蜿蜒
在枕上。
成亲王腾地坐起身来，摸到自己颈上沾到的血迹，他低头检视身上，雪白寒绢的轻袍浸透了从祝纯
穿的身躯中出的血，已经变得有些僵硬。成亲王拼力咬住颤抖的嘴
，
抑着惊恐的呼叫，狂
地解着肋间的带结。细小的死结几次在冷汗中滑之后，成亲王失去了耐
，软弱的胳膊勉强撕开衣襟，将袍子摔在
上，他手足力地爬过祝纯的尸首，人裹着纱帐滚到地上，钉在祝纯心脏上的利剑擦破了他的大腿，也没有让他觉得痛楚。
“啪”的一声，祝纯铁青的手臂从沿上滑下来，手背拍在地上，象是猪
扔在砧板上的声音。
成亲王终于松开了牙齿，扑在角落里的地板上，拼死呕吐起来。
“王爷！王爷！”
觉到赵师爷正用冰凉的手巾擦拭自己的额头，成亲王才觉得
光透过竹帘细小的
隙照在自己的脸上，视野里才觉光明，回过神来，嗅到船舱里一股血腥和酸腐
织的异味，
得他又想呕吐。
“打起帘子来。”他焦躁地挥了挥手。
“是。”赵师爷连忙卷帘子，展开扇子在成亲王脸旁打起凉风，“王爷有没有伤着？要不要叫人上来？”赵师爷打量着他身血污。
成亲王摇了摇头，“没有。先不要惊动他人。”
“王爷没看见行凶的人么？”
“已死了多时了，没有半点察觉。”成亲王捂着脸，“去看看尸首，和那柄剑。”赵师爷细细翻祝纯赤
的身体，最后吃力地将那柄长剑从他坚实的
膛里拔出，用祝纯散落地上的衣物将长剑擦拭干净，奉到成亲王面前，道:“学生看过了，浑身上下只有前一处致命伤，正刺中心脏，穿到背后。看他脸上的神情，应是在梦中死的。”成亲王哑声道:“他也算是东王手下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半分警觉也没有？就这样送了命？”暗青的剑身，甚至说不上特别的锋利，素木的剑锷，透不出半点杀气。
成亲王叹了口气，“用这么素净的剑，就能无声无息取高手命，会是什么样的人？”他翻转剑身，望着剑脊上黄铜錾的字，不由一怔。
“你看。”他将剑身摆在亮处，指给赵师爷看。
“驱恶？”赵师爷
惑道。
成亲王皱着眉，“怎么这等耳
？”
“王爷！”赵师爷神情已变，惊呼了一声。
成亲王顿然醒悟，手一颤，剑呛然落在地上。
“皇上知道了！”他颤抖着后退几步，靠着栏杆
息。
赵师爷也是惊恐万状，抖缩成一团。
江风穿透死寂的船舱，悠闲掠过成亲王的皮肤。
“不，不是的。”成亲王凛然一个寒颤，慢慢舒缓了神情，“皇上还不知道。”
“王爷何以确定？”
“要说驱恶这个人，从来不在皇上母后跟前走动，朝中大臣里知道这个人的都很少，皇上也没用过他，若授意杀人警示我的是皇上，何以要用驱恶之名？”
“学生明白了，”赵师爷小心翼翼地猜测，“王爷觉得是辟
？”
“我早说过，七宝太监的弟子中，老五老六最是好，辟用驱恶之名杀人，一点也不奇怪。”
“学生却觉得不对，辟要威吓王爷，用他自己的名字就罢了，为什么要出驱恶来。”
“因为他情愿假装不知道。”成亲王俯身看着长剑上明亮的錾字，终于从惨白的脸上透出红晕，“不枉我觊觎这么久，果然有情有趣。”赵师爷更是惑然不解，“这是怎么说？”成亲王道:“我若不知回头，接着从东王谋求社稷，他在千里之外也能取我首级；若我就此收手，看在我坐纛京师的位置上，他便当作浑事不知。”
“可是说到底，辟还是皇上的人。”
“皇上的人？”成亲王浑身是血，立在窗前大笑，“这样的人物怎会甘做一介
臣，终其一生尾随皇上身侧？只要他心中稍存一点高远志向，便不是皇上把持得住的。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和我意气相投？只要他今后用得到我，绝不会这么早就把我抖给皇上。”赵师爷松了口气，“王爷有把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