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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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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碎成两瓣的砚台坐在地上,秦少真觉得自己的心都裂成八瓣了。好疼…还不如摔自己呢。摔了自己不过皮疼,比心疼强多了。

“怎么,还舍得这宝贝砚台呢?我都以身抵债了,你还不意?要不我再抵一次?”姬仲兴致盎然地解起了衣服。

“够了。”秦少真悲愤地瞪着他“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整理桌子!”当恋的甜退去,秦少真越来越觉得自己亏了。自己当时一定是脑袋里屎才会让这个混蛋爬到自己身上…唉,年少轻狂,现在后悔似乎也来不及了。

姬仲笑望着那两道哀怨的眼神,亲切地拍了拍秦少真的肩膀。

“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将错就错吧,反正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又赶在秦少真开口之前用嘴把他的抱怨堵了回去。

“等这辈子过去了,下辈子我还找你。”秦少真愣了一下,眼中立刻堆起了晶莹的水光。他轻轻推开姬仲“傻瓜,谁知道我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又到哪去找我?”

“总会有办法的,天下虽大,但我相信,你是一定跑不掉的。”姬仲把自己的额头与秦少真贴在一起“当初是你深夜跑到我房里的,又是你非要跟我走的,所以…”

“所以我就活该生生世世甩不掉你?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头一低,眼一闭,秦少真又回想起自己在边陲重镇时的情景。那天的天气很好,远远地他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近乎花枝招展的男人走了过来。作为一个有品位的人,按理说对这种俗地装扮应该是深恶痛绝的。可穿在这个男人身上,无论他用如何挑剔的眼光去看,都只能看到而不见俗。似乎那些红红绿绿地颜就是为这个人而生。再后来这个人坐到他了身边,到晚上他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追到了这个人的房间。再然后…再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当初不看那一眼,也许一切会改变。好好地二十年,就毁在了那一眼上,不,不止是二十年。是一辈子,这一辈子全毁在了那一眼上。说不定还会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为了那一眼,这代价付得也太大了吧。

“怎么不说话了?”姬仲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慌“难道生我气了?你…你不会真后悔了吧?”

“哼,这辈子悔也来不及了。”秦少真扶着姬仲站起身子。两个人重新摊开文房四宝,直到暮昏黄才将剩下的宾客名单写好,等核对完毕天已全暗了。

秦少真伸个懒,神情倦怠地直了直身子。

“一晃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能吃的。”

“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姬仲很有眼力价地帮他捏起了肩膀。

“想吃什么还不都是你一句话地事,就算你这王爷当得有点窝囊,可还不至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我不是不习惯麻烦别人了吗?平淡的子过久了。都忘记小时候整天被一群人围着伺候是怎么过的了。”秦少真把姬仲的手拉到前,吃吃地笑了起来。

“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现在有时突然听人喊声王爷我都反应不过来是在叫自己。”

“你呀。看来天生就是陪我躲在深山老林的命。”姬仲低下头轻咬着情人的耳垂“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可那不是你亲口说的。这种事本该我第一个知道,结果却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姬仲地声音慢慢沉了下去“你明白这种滋味有多别扭吗?”

“是秦少邈告诉咸池的,又不是我说的,你有什么好别扭?”秦少真似乎是存心逗姬仲,不断用话头拨他。

“我…”姬仲一时语,实在找不出合适地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干瞪眼。亮天空照,花儿对他笑,小鸟说xxx,你为什么没背小书包?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一片花,两行柳影,本是谈情说绵地好机会,可有个人却偏要撅着股在地上挖土玩。

“把灯提高点,”咸池正忙着把盛开地花往盆里移“再高一点,还看不清。”郎懿提着灯笼,好奇地看着咸池。

“我真不懂你了,一开始你不把花养在盆里是怕花不好活,这我还能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来移呢?这天又黑又冷的,怎么就不能等明天呢?”

“你不觉得这花到了晚上更好看吗?”咸池依旧在悉心工作,说话地时候连头都没抬。

这种血的花郎懿是头一回见,可不知怎的,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的。郎懿并不喜这花,不开花的时候像头蒜,开了花像头红蒜,但又必须承认它的确有种妖异的美,特别是在晚上,更引人遐想…

作为一只能够以人类为食,长着尖牙利爪的猛兽,怕鬼似乎是天大的笑话。然而郎懿此时已连回头都不敢了,眼珠子吊在眼眶外面的、捧着自己脑袋的、只有下半身走路的、只有上半身在空中飘的、被凌迟的、被枭首的…各种各样他所能想到的鬼的形象,一下子全活跃起来了,它们仿佛正被这一簇簇妖异的红花指引着走向世界的另一边。

“好了吗?我们快点回去吧。”郎懿打个哆嗦,不缩紧了脖子。

“你该不会是也开始学人怕黑了吧?”咸池捧起花盆,对着他淡淡一笑“忘本可不好啊。”承认固然有点丢脸,但郎懿还是说了实话。

“是啊,是有点怕了。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这花我就觉得怪怪的。”听说这花会让人忆起前生种种,却不知是真是假。我们总觉得忘记很残忍,可谁知道记得会不会比忘记更痛苦呢?咸池抬起手摸了摸郎懿的脸,最悉不过又最陌生不过。

“你…不喜这花吗?等过些子我送你别的。你喜什么?”咸池的手贴在脸上凉凉的,与往常有点不太一样。不,不只是手的温度不一样,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也许是灯照的,也许是花映的,看起来有些伤悲凉,那写的眉目此时也依稀透出些落寞。

郎懿不会说漂亮话,他所能说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

“我无所谓什么喜不喜,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