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书网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说 阅读记录

第五信写神话与历史者的一家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1妹妹,我们的父亲=神官虽然既不生于峡谷也不生于“在”但是当他发现了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官与历史的独特之处,就倾注他毕生心血搜集并重建它。不仅如此,而且对于五十天战争之后才出世的你我这对兄妹,还要求通过我们表现出这神话与历史的研究成果,并为此而打算作些准备。他把此项意图远在我们的幼年、少年时代,每天给我们上斯巴达教育的课程时就讲我们当地的神话和历史,当时我曾以各种各样方式阻挠他这种意图,但是现在我却自愿地写这神话与历史。妹妹,我以信的形式写给我的孪生妹妹的就是我写的神话与历史。你现在和我们当地神话核心一般的目前已经恢复到狗那么大的破坏人在一起生活,而且从幼女、少女时期就开始,每天淡淡地化妆一下就坐在神社前殿,为了给尚未恢复原形的破坏人当一名巫女而接受巫女的训练。应该说,父亲=神官让我当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写作者,让你给破坏人当巫女,如此等等意图确实有了很好的结果。实际上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虽然接受着父亲=神官的斯巴达教育,然而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自己是这块土地的外来的孩子这种想法。长大成人之后,总想,等什么时候我一定开始动笔。这神话与历史的工作长期以来犹犹豫豫地未动笔,原因就在这里。但是,当我找到把这神话与历史以信的形式写给和已经复活的破坏人在一起的你这种方法时,我就很容易地放弃了犹豫期间。妹妹,我现在要前进一步,以父亲=神官和巡回演出女艺人所生的孩子的资格,面对反映我们同胞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妹妹,在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光辉照耀之下,也能看出我们自身。

父亲=神官与女艺人结合,在峡谷最低处的家里生下的我们这些孩子,对于我们共同的外观特,附近的人们常说:“内心有一股反抗神的一双眼睛。”这话决不是从审美的角度说的,而是别有含义的评语。我们最小的弟弟,也就是峡谷和“在”的人称他为留的那个弟弟,幻想职业球的神话般世界,总想着达到巨人般的存在。把他影响到除了体育运动之外概不思考别的,这个人就是破坏人,而且小弟还以自己那一套处处模仿破坏人。他终于如愿以尝,被关西职业球团采用的时候,体育报上登出了他的签名照片,标题是“明星也得靠边儿站的美丽眼睛的新入团投手”本来,他这个球员一直是既一鸣也不鸣,也一飞也没飞,著名球星比赛之前的新闻报道中的概括叙述中提到他时是这么说的:“预备队员座位的一角坐着的一位黑黑的大眼睛长睫的球员还留在那里”大致如此带嘲的话。

我们的同胞们也用那种眼光看待我们出身于女艺人的母亲。父亲=神官为了他的研究工作,不久为了要和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创建者血统的姑娘结婚,他不仅拒绝承认母亲是他的正式子的要求,而且甚至要把她从我们当地赶出去,结果母亲在出走的路上死了。我想,死去的母亲一定不会忘记她留在峡谷的五个孩子吧。同是女艺人然而和母亲姐妹相称的她那妹妹,带着她那艰难的经历之中积累的资产来到峡谷,把她的后半生几乎全部的力用于照顾我们,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有母亲的遗嘱。母亲和她这位妹妹,除了在演艺上的合作之外别的一概不知道,但是她对母亲的遗嘱信守诺言,甘愿牺牲自己。她这种神,这种素质是很了不起的。她对于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关怀照养,特别是她晚年戴着银边眼镜略显保守的风貌,我是永远不忘的。

我从她那里以及峡谷的主妇们听到看法不同的话。其中之一是说我们的母亲离开峡谷那天早晨,遇上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五十天战争之后虽然瓶颈一带地形受到破坏,那地方仍然叫瓶颈,母亲走到这瓶颈和别的地方界处,有一个用自行车拖车运东西的崇拜母亲的青年,以及从“在”下来的两个妇女,三个人在这里等着她。因为天刚刚亮,所以可以想象他们很早就等在这里了。妇女们各有一个生理上有些病的孩子,因而有着相同的不幸。妇女们相信了风传的话,说是母亲和此地的男人有了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不得不离开盆地,恳求母亲按老风俗把她们孩子身上背着的晦气给抓出来。我们的母亲一口答应,就让孩子们从她本来为了步行上路而起来衣服下摆处进来,然后从大腿之间钻出去,然后对那拉拖车的青年示意一切办妥,微笑着回头看了看孩子们便稍微躬着上身快步朝通往河下游的道走去。

我们的母亲从那天早晨上溯十五年的秋祭的前一天,也是一张浓装抹的脸堆着微笑,分别向道路两旁的人弯致意然而步子却是毫不放慢地到峡谷来的。第二天在三岛神社院内的临时舞台上,她一个人又唱又说,又表演有故事情节的舞蹈。那天她的表演是不是很受我们当地人的,她被赶出峡谷的时候我才三岁,无法推测,但是秋祭节一过的那天傍晚女艺人就去了河下村,过了一段时间再来峡谷要在这里定居下来时,我们当地人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或者也许因为她回到峡谷来的时候人们早就知道这位女艺人和父亲=神官之间的关系了。不过她在峡谷定居下来之后却是自谋生计,似乎并不靠父亲=神官的帮助。我们邻近各地的节聚会她一定是每请必到的,即使本地哪家的喜庆子她也前往表演,总之她是我们当地唯一的一个职业演员。不仅如此,谁家有宴会请她帮忙她也到,这样,她的家也就像个样子了。她在峡谷最低的地方有了她自己的房屋,也做些酒菜接待那些年轻人。总而言之她的谋生之道很多,然而却总是不失乐地过她的子。

父亲=神官半夜里喝得醉醺醺地到女艺人家去的时候,不仅不注意周围情况,恰恰相反,而是似乎大喊大叫地说他要从峡谷最高处的神社社务所回他最低处的家。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正在倾注全部心血研究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于是便把自己和神话与历史中已经巨人化了创建者们等同起来,作为自我勉励的缘故吧。尽管父亲=神官魁伟的体里和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创建者们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也没有…

我们当地的三岛神社,因为“自由时代”告终,藩镇下令强制改为新的机构。因为“自由时代”之前除了把破坏人当作守护神供奉之外,其他的神都是不必要的。所以,这样建立起来的神社到了明治维新以后,大本帝国的信教体系,就得由最具体也是最底层的神官来执行了。父亲=神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以一个外来人到我们当地就任神官,然而到任之后他却比生于峡谷和“在”的任何人员对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着。从此以后他就为了研究它而倾注了他毕生力。我们当地的老人们看他这般着神,也就对他渐渐地敞开了心扉,不过,原本这神话与历史是封闭在峡谷和“在”的,漏给外部世界的人,甚至被看作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叛徒。父亲=神官既然最佩服的首先是我们当地的内部规矩与原理,所以他的研究成果即使他自己也不允许公开发表,因此,他作为一个研究者也就不能不为此而到极大的郁闷。

起初我几乎没有把他看作父亲的心情,只是在路上见上一面的这位父亲=神官,有一个异乎常人的魁伟身体,有一张缺少平衡的大脸,显得咄咄人的怪模样。看他那副模样,也许让人觉得他的忧郁来自他本身。父亲=神官从那时起看起来就像个老年人,如果让我现在说一说三十年前对他那壮年风貌的印象,那么,我的话有些过了头,那简直像一条外国种的大狗。他那些不管什么都是一律不在乎极其生硬的举止,如果和他了以后再看,甚至到有些惹人哀怜的好,但就总的印象来说却是让人到凶恶的。浓而且长的眉,两只金鱼眼睛,下面厚而肿的泪囊。而弯曲的鼻子,稻草那么的灰黑胡子下面是一张大嘴。那嘴之所以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并不仅仅由于我是他的儿子出于实,主要是因为他半夜里喝得酩酊大醉张着那血盆大口大肆咆哮,那咆哮声震峡谷,让我们当地的孩子净作恶梦。

妹妹,我之所以不光称他为父亲,而称他为父亲=神官,因为他是个外来人的神官,这样称他更合适,而且关于他的传说就是让孩子们作恶梦。这位父亲=神官边喊边走的时候,据说他那两只眼睛闪着蓝的磷光。而且这恶梦的发生也是有据的。父亲=神官的祖父,也就是我们的曾祖父是漂泊到本本州面向本海的一个小城市的西亚人①。这位父亲=神官咆哮着去峡谷最低处的家,和住在此处的女艺人生了五个孩子,这些孩子们的名字都用了西亚的“”字。长子叫一,次子叫二郎,我们这对孪生兄妹的名字简直就难以区分,我叫巳,你叫己,我们的弟弟叫留。即使峡谷里沿河那条很短的商业街上“征丸”的广告牌和“大学眼药”、“眼镜牌鱼肝油”的广告一样特别显眼。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全国人民对西亚的情。父亲=神官的意图是和全国人民的这种情对抗,所以才给孩子们起来这类名字。然而,妹妹,我以为这并不是因为父亲=神官他那四分之一的西亚血脉,而是为了抵制那四分之三的本所作的姿态。这种抵制的主要内容,全都表现在我小时候都觉得可怕他那大狗一般忧的脸上。不过,随着他对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深入研究,父亲=神官的忧郁却成了转化为研究的力的动力。因此,他在社务所的研究生活就不是单纯的忧郁了。因为,村庄=国家=小宇宙从创建之后“自由时代”那是不用说的了,即使重新划归藩镇之后,也只是一半属于大本帝国的时候,仍旧是一个蕴含着对外部世界坚持否定意志的共同体。至少到五十天战争为止,终于由国家军队手把它破坏之前,那意志是非常坚定的。被忧郁和热情纠着的父亲=神官埋头于研究,白天出来散步的时候低着他那足以使孩子们害怕的过分劳神和忧郁的脸,半夜却醉得大肆咆哮。妹妹,父亲=神官最大的忧郁,即使在他让我将来撰写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为此而对我实施斯巴达教育,让你当破坏人的巫女而坐在神社前殿上,从而找到了排遣渠道,但是在这之后他的忧郁并未全消——①即俄罗斯人——译注。

父亲=神官和女艺人生的我们五个之中,习惯称之为一士兵的长兄,我对他的记忆只是他挥着纸做的小国旗走在开往前线的行列里的情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士兵那西亚大兵一般的脸型和体格走在队伍前头的模样,以及这天从晌午就喝醉了而大喊大叫的父亲=神官为他作了莫名其妙的神道祓除不祥的法事,记得这么清肯定和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传承有关,而且再加上自己的编造。反正他从来没有表现亲情之的长子开往战场前后那几天一直酩酊大醉却是事实。但是,喜这位以热情和忧郁研究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的老人们,大概不会让他这个泥醉的外来人出现于人前吧。况且是他的亲儿子出征那就更不会让他面,因为他与儿子有关的丑闻曝出去,父亲=神官一定被派他到此地来的国家神道的权力机构赶出去。

可能是我记得的只是一的西亚人脸型和体格,战败之后过了四分之一世纪刊载他当初孤军作战的报纸、周刊上的照片和我记忆中的一形象大不相同。那些照片上的一的面孔的确和一般人不一样,但他毕竟是本人。至于眼珠的颜,因为照片是单的所以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听一的小学同学说,不过八分之一的西亚人血统给他带来的结果却是他从孩子时代起眼睛蓝得令人惊奇。在这方面,应该说他很像父亲=神官,但是和人们眼中父亲那双一眼就看得出的忧郁却截然相反,形状上是继承了母亲的属于的双眼。然而仅仅是因为他眼睛是蓝的这一特征,一在新兵训练期间一直挨欺负,因而引起神异常,即使战争结束之后过了四分之一世纪,他掌握的仍然是新兵训练时期那个水平的本领,被当作疯子而关着。被大家称作一士兵这个名字里,反映了我们当地人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得了的。父亲=神官对于一在神病院的生活,至少是在一定时期去看望一下,但是他告诉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说,一已经死了。

一不仅活着,而且依旧穿着二十五年前业已作废的那种大本帝国陆军军装,为发动一次决定的作战行动而出现于现实世界。对于这件事,我只能到吃惊而已。妹妹,你大概也是这样吧。尽管我想理解自己长兄的行动,然而我却无法把新闻记者报道中所写的一的行动视觉化地用想象描画出来。一采取行动的那天早晨,他在山谷的简易旅店醒来,这在他四分之一世纪停滞的意识里,是军营里内务班的起。他按照经过挨打、挨踢而学来的一套,把、刺刀、背包、水壶、杂品袋、防毒面具,一切都装束停当。这些装备是一自己从上野一带买的,不言而喻,那当然是假的。在他把这些装备上身之前,还得先把单人帐篷、信号旗、小铁锹、外套等等全都绑在背包上才行。把那件外套叠得见棱见角的作,虽然一百倍认真地干了一番,然而对他来说似乎依旧是件难事。他那番孤独作战行动结束之后,背包、外套、裹腿已经完全散了。不要问,他这些装备是从哪里到手的呢?原来,他虽是患者却能求得当花匠,这事可能是在神病院住了多年的疯子军装教给他的。但是他买这些东西的钱从何而来?我对于任何报道都疏于这一点却很在意。

经过我的调查终于明白隐匿的事实。

一崛起的时间,我们一家,如果不把蛰居于三岛神社社务所的父亲=神官算在内,可以说一家人处于离散状态。仰赖父亲=神官接济,事实上是办不到的,一他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一他虽然在神病医院里蹲了四分之一世纪,但是当他从那使他活到现在的医院出来的时候,会计付给了他一笔钱。因为他在医院里当花匠,这钱就是他的工钱。虽然如此,医院让他当花匠干活是治疗方法之一,无力负担住院费的一,他是怎么付给医院费用的?被关在医院多年一直当花匠之后,一位年轻的医师偶然发现,一没必要再住下去了,便提出报告,但是,我以为这中间那医师一定有什么动机。总之他得了这笔钱也就成了自由之身,尽管他在医院里呆了四分之一世纪,当个傻乎乎的花匠,从来没有惹谁生过气,但是他却立刻用这笔钱置办了他的军装等等,开始了独特的作战行动,从而引起众人注目。

峡谷的人们素来称之为旦角的另一位哥哥二郎,也是踏踏实实地准备了好久,突然的极富个的表演,比一的崛起提前了二十五年,是在大本帝国刚刚消亡的那年秋天大放光彩的。地点是五十天战争之后,用曾经作为疏散人口用的建材修复的蜡库舞台上。为旦角提供这种机会的,是被热烈庆祝复员气氛所鼓舞的青年们。在他们主办的演艺会上,旦角是突然报告出演的。唱着战前的免费歌,按歌词节拍舞蹈,从故事展开前的开场白到进入情节之前结束的花曲,比这些更拿手的通俗戏等等,总而言之,换场时一定演二哥的舞蹈,我们这同胞兄弟妹妹们都担心他再也拿不出节目了,可是他源源不断,而且都是我们游戏时从未亮出过的节目。

舞蹈节目是秋祭时在神社院内,由“在”的孩子们按神乐的音乐表演的。从这天起到他死的时候,谁都称之为旦角的我们这位二哥,在这期间他总是扮上女装表演各种奇态,在舞台上表演女人痛苦时的形态。他的两旁是向来不怎么出的少年神乐乐师们伴奏,那声音总是颤颤抖抖,但是伴奏却非常起劲,又吹笛子又打鼓,非常卖力气。显而易见,对少年们的家长很有影响力的父亲=神官对于演出给了很大的帮助。妹妹,从旦角的表演可以看出,他的舞蹈中,我以为至少前半部分是由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研究家的父亲=神官设计的。这时,旦角直的身子边抖动边移到台前。聚光灯照着的脑袋罩着一个比他的头大三倍的球形木头造的假面。我在观众座位中的孩子们中间,我看那假面觉得实在丑陋不堪。球形的假面有一个伤痕似的斜十字裂纹,那里褐十字叉处的下边伸出一个猛禽的嘴一般的鼻子。挖得很深的红大嘴两端一直翘到并不存在的两只耳朵处。最让人觉得可憎的就是在眼睛的位置处挖出鲶鱼眼睛一般带白圈的圆窟窿。瘦瘦的身子支着这么一个沉重而又奇怪的大头,看的人都替他担心。身上裹着的好像牛鬼身上裹着的黑布…

妹妹,我只对于你比较亲近,对其余的哥哥弟弟,情上就比较淡薄,但是在这个演艺会上,我毕竟是表演者的弟弟,我缩着脖子在这里看,是因为我听到观众对于戴着面具浑身裹着黑布抖动着身子的哥哥发出的愤怒与嘲骂。然而我也听到了其中夹杂的令人担心的喊声:“铭助老兄!”还有人喊:“让漆咬他!让漆狠狠地咬!”在这起哄的高中,演奏神乐的人们依然演奏,这时舞台边上出现了一个抱着唱机戴着银边眼镜的女人。她就是父亲=神官把母亲赶走之后来照看我们的母亲的妹妹女艺人,那时候峡谷的人们都亲切地称他阿姨。她单腿跪下转动唱机摇把之后,就响起了哈巴涅拉舞曲①——①起源于古巴哈瓦那的2a4拍西班牙舞——译注。

这时我们看到,仿佛庆祝商店开张或新船下水典礼等用的带长条彩带的花绣球炸裂般,那黑褐球形假面也裂成碎片,随后是一团火那样的一大朵漂亮的红花,同时出现褪下黑布出身着大袖和服姑娘的身体。在蜡库里谷的观众赞叹喊声中,那美丽的花把假面的斜形十字弹开,显出金黄、绿、红等彩的内侧,大家看到的一张光彩夺目的姑娘的面孔。此时的旦角完全陶醉于自我创造的美的形象中了,他在立刻爆发了兴奋已极的呼声中开始了卡门乐曲伴奏下的舞蹈。

因为观众已达到狂热程度,所以他只好按唱片哈巴涅拉的曲子没完没了地跳下去…

旦角由于这次的演艺会获得绝对的成功,在年轻人们中间,比峡谷和“在”的任何姑娘还有人缘,成了的象征。然而奇妙的是他也成了被他两次夺走演出机会的那位姑娘憧憬的靶子。但是在那次演艺会之前他和悄悄地推动他前进的父亲=神官之间的关系是很不好的。原因是父亲=神官想用神乐音乐给自己的二儿子伴奏,而且是大致排好了的时候,阿姨和他的意见截然相反,主张用哈巴涅拉唱片,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方案推翻。结果非常明显,阿姨的方案获胜。出于报复心理,父亲=神官旦角在峡谷最低处的家里和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他所持的理由是怕二哥在风纪上给我们以不良影响,实际上本没有这么办的必要。成了峡谷和“在”的青年们偶像的旦角,不久和阿姨同居了,由于初次登台献艺成功而从此走上了这条生活之路以后,他的全部生涯,阿姨始终对他如影相随,阿姨终于把旦角收为养子,并确定把她的资产将来留赠给他。

2太平洋战争结束之后物资缺乏的时代,只要有一个皮球,那个少年就有了排他的特权。在皮球的象征权威之下的人们,如果玩争夺三角基地游戏时把这球坏,那就仿佛发现自己这帮伙伴们供登月的宇宙飞船遭到腐蚀一样,个个愁眉不展,为了修理好,还得送到自行车铺去。这么一个高贵皮球,怎么能不决定那少年的格?妹妹,出于孩子生到这个数目到此打住的望,我们的小弟被命名为“留”①,被他的游戏伙伴称作留哥的弟弟,就这样正面地接受了皮球给他的命运,豁出他的一生要掌握这个契机。他是父亲=神官已经对母亲漠不关心的时候生的,本来就没有受到过疼,他把皮球当作神体为之彻底的献身,我以为也足以证明了他继承了父亲=神官的血统——①“留”字在文中有“止”的意思——译注。

我自己参加的一次游戏的情景,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一向被看作峡谷的孩子们小社会酪桓鲆奥陌羟蛏倌曷读簦簿哂懈盖祝缴窆傩愿裉氐悖簿褪呛捅人康娜颂富俺闪怂刻斓纳钕肮庵智阆虮硐值米钔怀觥u胶笠丫巳辏彩锹读粼诤⒆用侵屑涞牧斓嫉匚唬涌分皇且蛭懈銎で虻闹匾缘剿旧砬蚣几叱玫奖u系氖凇n宜淙皇撬绺纾皇歉龀杉ㄆ狡降牧废罢叨眩粲谒柿斓男轮浦醒硎桨羟蚨印b读羧词潜就妒值拇筇ㄖk说玫礁嗟恼驹诖蛭簧系幕幔鞫h我环颍币布孀鹘塘贰⒕砣耍且桓鼍允盗θ宋铩b读舻牧废胺a怯幸馐兜卮邮裁吹胤秸依凑角叭械妊0羟虼矶用幔阅巧厦媪废傲孔畲蟮亩游裱Х桨偌频叵氪锏侥歉鏊健>芍浦醒辶托轮频谋冉掀鹄钚h绻腥艘虼硕⒗紊В侨司筒荒芰粼诙永铩p轮浦醒У牟俪≌。羟蛴镁咧荒苁潜热绷偈毕氚旆a巳谜∈趾土废霸钡娌苟寄芰废昂茫釉钡氖渴怯邢拗频摹n业比皇翘娌梗娌咕褪遣蝗们蛘驹谕馊Σ莸兀辣缸杲莸氐那蛘也患恢钡仍谀抢锏娜肆硪恢纸蟹ā�战后几年,常常遭受台风袭击,而台风刚刚过去时,河水依旧很大,河在峡谷里奔腾咆哮,在峡谷最低处的我们家,浊水能泡到上门框,这时我们家只好到邻近的人家避难。即使雨住了,两个山之间的上空仍有卷积云,这位留也不管已经过了晌午,照旧招集球队员们。这时的场十分泥泞,本不适于练球,于是就让队员们练长跑。让他们在村庄=国家=小宇宙的“自由时代”越过同藩镇界的山前来买蜡的商人们走的那条道上练。要求快步登上山,这是非常辛苦的长跑。正式选手和替补队员概无区别,拉成一行,登上坡道的人之中,过不多久就逐渐出现掉队的。即使大雨之后从岩石上不断滴水的石头道上,三番五次地滑倒,但跑在前头的留决不放慢脚步。

这时我气嘘嘘地跟上来,我到,长跑中掉队的人体力确实消耗很多,但意志也未免过于脆弱。那时候手电属于贵重物品,既然谁都没有带来,我已看透,如果等到天黑了那就只得摸着黑下山往回走,所以我就不管他们,只好比他早动身下山。

因此,我和球队的哪一个比较,论体力都不比别人强,但是差距决不大,所以我总能跟得上留。就当时的情况来说,我的膂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不过对于在球队里一贯独裁,本不承认我这位哥哥的权威的留来说,我当然也不会有以保护者自居的情。但是后来我知道,这一天我特别伤害了留的情。每次河里涨水淹到我们家的时候,从河的上游人家的大粪池里出的大粪,在只出屋顶的我家周围晃。孩子们特意顺着道路下来,站到房脊上看热闹。留以为家宅得这么脏是不得了的辱。我虽然不像他那么认真,但想法却是和他一样的,而且这种事我也看见过。那天留走在前面的强行军中他的上班同学有掉队的,他们却没有加把力追上去的意思,在下边从从容容地休息中而且唱了下面的歌。我不相信那歌声传不到留的耳朵里。那歌唱道:“使着泰柯普①的球,当个逍遥自在的守卫练习,让人心里堵得慌的,是荒凉中的家!”——①即:tycobb,他本名tyrusray摸ndcobb。美国职业球选手。据说他是球运动史上最优秀选手——译注。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他同行了,浑身的泥水,累得疲力竭,我咬咬牙向远远走在我前边的留追去,追到当年蜡商走的那条近道一带时,只见原生林本来延伸过来的地方,由于人工造林改变了地形而出现了一块敞亮的台地,留浑身是赭的泥,跪在那里两手拄地,像发唚的狗一样大大呕,我知道他还没有发觉我站在台地的边上茫然地看着他那反反复复的动作,我看他那样子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病,倒觉得他愿意那么做。仔细看,只见留好像不停地小声咳嗽,每次咳嗽都扬起他那长睫之下仿佛全是黑瞳仁的眼睛望着天空。受他的使,我也随着扬头望着天空。峡谷的地形所限无法一览无余的寥阔天空里,堆了排列整齐的卷积云的波峰谷。白天看起来呈半透明状态薄薄的沙丁鱼一般的卷积云,现在却各具一个厚而黑的脊梁骨,此刻太已被挡住,只是从它那薄薄的边缘适出暗红。他在地面上两手拄地小声咳嗽似地伸着脖子反复注视的,好像就是这红边黑脊梁而且成行成列的沙丁鱼云。他那动作给我的直是向宇宙规模的破坏人作礼拜。我这直,纯粹来自经过斯巴达式的我们当地神话与历史教育的最年轻传承者的灵机…

从那以后正好过了十五年,在比赛已经进入加时赛的甲子园球场的傍晚时刻,面临职业球队全体选手首次参赛的留,不顾裁判制止,在投手土丘上向着大海方位作了花些时间的仪式。实况转播的播音员还以嘲讽的口吻说:这位新投手像从曼谷来的连踢带打的拳击赛选手一样向战神祈祷哪。当我听到这种风传的话时,立刻在脑子里描绘出傍晚海上风平静晚霞映红西天的情景。尽管那地方不过是个投手土丘,我想,站在略高地点的留,一定得到破坏人对于他那为宇宙发的心事给以谅解。因为我想起台风过后的那天傍晚,在是沙丁鱼形的卷积云天空之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树海中的孤岛之上,那时我们边等待月亮升起,平素几乎不跟我谈的留,在我面前表现了不像个孩子头那般知能方面的细致与深沉。

留他本来发觉我上到台地上来了,可是他依旧不理睬我,晚霞的红已经褪尽,逐渐地由淡黑向浓墨转变的时候,出现像巨大风筝飘飘摇摇一般的破坏人,留只顾百倍虔诚地仰望着他。等到整个天空不再有调的浓淡变化,成了昏暗的水平面的时候,他像对于暗下来的森林有些胆怯似地朝我坐着的岩石处跳着奔来。在这刹那之间,我曾经怀疑过他把我抛下自己一个人下山,我也看到我这年幼的弟弟表现出有些胆怯的面孔,可是他却说:“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小心天狗①摸你股!快下去,快下去,也许狼要来呀!”——①传说中的一种妖怪。人形,脸红、鼻高,有翅膀能飞,深居山里,神通广大——译注。

虽然我比他只大两岁,但我毕竟是哥哥,我概不计较他胡说八道,我对他说,天这么黑,泉水往外涌,走石头路是太危险的。至少是等月亮出来再走,或者干脆在这里等到天亮最好。留一脸不高兴,他说:“我可不能让天狗摸股,不能在森林里呆多久!”妹妹,他居然反复地说带侮辱的话。可是我终于说服他等到月亮升起,照到原生林边上来的时候再走。我们当地从大人到孩子就知道迟升的月亮出来之前天狗如何如何的骂人话,可是却把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本不当回事。留怕我坐在石头上睡着了,所以不停地跟我闲聊。同是生活在一个家里,可是以往我却没有和他多说过话,这样一番经历,倒是起了唤起我们彼此应该关心的作用。

妹妹,可是留此番跟我谈的话却和平素他这个人大不一样,所聊的主题是和死有关的。他说他从来没想过死是可怕的。他说死就等于即使经过几千万年,任何东西也不存在的一片漆黑之中还有自己的种子。然后是再过几千万年之后,任何东西都不存在的一片漆黑之中还留有自己的灰,在这个中间的,就是现在这样活着的自己。现在这样活着,倒是奇怪的事。因为如果没有这中间的突然发出火光一般的活着这一段,以前的几千万年和以后的几千万年,那一直在一片漆黑之中的种子,也许始终是个种子而枯死。

于是我就使出了平素本没派过用场的当哥哥的权威说,正因为在中间过程突然发出过火光,所以活着的人才觉得以后的一片漆黑可怕。可是他对我这想法并不反驳,只是说:“像破坏人能活几百年可真好!”那腔调表现出十分羡慕。升起来的月亮,照亮了曾经受过几千万年黑暗的原生林这辽阔无垠的大地,浮现在这上面的仿佛窟窿一般的峡谷景观,让我这写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人,再一次想到创建期之后,直到“自由时代”同外部世界隔离的漫长时代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