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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士新和季云在一起,难免自卑。季云眉清目秀,一招一势,天生的那股潇洒士新死活学不来。多少年以后,士新仕途上扶摇直上,得意风,他仍然怕回忆自己和季云的纠。他老是想忘掉当年季云带他去见南山先生的情景,尴尬的场面,老想忘,老忘不掉。南山先生客居在秦淮河畔的院中。民国已有了十几个年头,南山先生以晚清遗老的派头青楼中长居久安,乐不思蜀。季云年纪虽轻,旧式文人的一套,应有尽有,样样通。他算是南山先生的关门弟子。是名士自风,南山先生的声名仿佛国宝,求诗求书求画求文章的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南山先生忙不过来,常常让季云代笔。士新跟着季云走进一小院子,劈面是道粉壁,红纸黑字好大的一斗方“福”字倒贴着,向左拐,便看见院子里的两株桃花正盛开。南山先生搬了张竹椅坐树下,落红地,旁边一条石凳,放着紫砂壶,紫砂壶的周围,也撒了几片桃花瓣。听见动静,南山先生慢慢回头,白了士新一眼,问季云领了个什么人来,看上去怎么不太顺眼。士新顿时觉得尴尬。他一只眼刚生过麦粒肿,就是俗称偷针眼的那种病,眼泡依然还有些肿。季云只当没听见,对厢房喊了声:“云儿,今儿有客,给些好吃的,笋就像上次那么烧,多烧些。馋死我了。”说着,走到石凳边,起紫砂壶,捧在手上转了转,抬起一条腿,骑坐在石凳上,笑眯眯带几分调皮地看着南山先生。南山先生说:“有话快说,是快放。”

“士新兄是我的朋友,你可得给个面子。”

“给的面子,”南山先生夺过季云手上打着转的紫砂壶,咂了一口苦丁茶,对士新说:“坐就是了,股是你自己的,你站着干什么?”云儿已搬了椅子过来。季云还是那么骑坐着,喊住了云儿说笑。南山先生眼睛望天,理不理的样子,好像别人招了他惹了他。士新依然十分尴尬,坐得很受罪,偷眼看了看摆着架式的南山先生,深深后悔自己不该来,不该来受这莫名其妙的窝囊气。季云突然打住和云儿的说笑,提醒说:“士新,别傻坐,找几句话说说。”士新清了清嗓子,说:“我早就听说,早听说南山先生的大名,一直希望能、能亲眼目睹一下。”南山先生漠然地望了望季云,那意思是你怎么带了这么个俗坯来,斜了士新一眼,说:“那你索好好目睹目睹,既然是见到了,不看白不看。”季云笑着说:“士新兄说的也是大实话,当今鸿儒硕果仅存,你不让人家见见,后说不定真见不到了。”南山先生听了这话,反倒不生气,眼睛依然望天,猛回头,想到什么地问:“季云,这几天你在干什么,珠儿对你可是有意见了。”季云做出吃惊的样子:“有意见,怎么会,怎么会呢?”南山先生说:“你小子别跟我滑头。”很快到了吃饭时候,有新上市的刀鱼,芦蒿,还有笋烧。雅士有宁可食无,不可居无竹之说。南山先生嗜笋如命,顿顿笋烧吃不厌。季云所谓名师高徒,狼虎咽,和南山先生仿佛有了仇,筷子飞来飞去,玩命吃。南山先生说:“你果然桩桩像我,大凡奇人怪客,都是饿鬼投胎。我最见不得不能吃不能喝的男人。”季云吃不停嘴,筷子指了指南山先生,示意士新别客气。士新早听季云说过,南山先生所以能够在院中长住,完全是因为有了云儿的缘故…云儿算不了绝,一张大扁脸,一口烟牙,厚嘴撅在那老是像生气。南山先生对丑女人有种癖好,上院,专挑没人要的姑娘。青楼女子只要得到过南山先生的宠幸,立刻花界成名,身价百倍,你也争我也夺,宾客如市,民国以后,秦淮河畔的遗老渐稀落,嫖客中最多的是商,是得意或失意的军阀,有钱有势却未必会嫖,南山先生理所当然的风教主,但开风气不为师,嫖客们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专挑他老人家喜过的姑娘。当地著名的女,也以结识南山先生为荣耀,千方百计地讨了他的字画装点在香巢里。南山先生自从上了云儿,心也收了,也懒得寻花问柳,三千宠在一身。

他是大名士,肯屈尊长住院,老鸨求之不得,特地调剂了个小院子让他住。饭还没吃完,便来了两位客,远远地探头探脑,不敢过来。隔了一会,丫头过来收拾。南山先生酒足饭,明知道两位客是找他的,也不招呼,用牙签剔着牙,眼睛望天。季云肆无忌惮地和云儿调笑。两位客小心翼翼走过来,见这边的几位只有士新目中有人,讨好地向他点头招呼。丫头收拾过了。端上新沏的茶。南山先生出其不意问季云,请他代作的那篇寿文好了没有。季云一怔,眼睛望着士新笑了笑,说:“没好,没好我敢来吗?”南山先生的眼睛从天上转了下来,盯着季云,带几分不放心地问:“真好了?”季云起身,在身上前后上下捉蚤子似的摸,摸了一会,掏出一张纸片来,像是郎中先生开的药方,递给南山先生。南山先生仿佛怕脏了手,拎着便往来客手上送。来客有些尴尬,说:“老先生是不是过过目?”季云暗示士新注意南山先生的表情。南山先生眼睛看看天,又看看来客,很严肃地一把抢过纸片,匆匆扫了几眼,煞有介事说:“嗯,不错。不错。就这样。”

“麻烦老先生润润笔。”

“润的笔,若嫌吃亏,我当场就把它撕了。”南山先生然大怒,两位来客慌忙过来劝,像哄孩子一样,越劝越来劲“要不是得了你们的臭钱,你们经理什么东西,我去给他祝寿,的寿。季云,你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让他们滚!”季云继续对士新笑,只当没听见南山先生的吩咐。云儿也无动于衷,做了个手势,让士新只管喝茶。

“老先生不生气,不生气。”来客连连作揖。南山先生说:“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你们经理,那儿子的,大约也把我当作‮子婊‬了,只当作是花了钱,想怎么嫖就怎么嫖是不是?”

“老先生不生气不生气。”南山先生把头扭向一边,板了一会脸,回过头来说:“我不气你们,你们什么东西,狗的腿子,不过是拿钱当差。我气就气在你们那个经理。我的文章,江左第一,名震海内,岂是你们经理花几个臭钱就可以买到。他也不想想,配,还是不配!”

“那是,那是。”两位来客忙着点头。有一会大家都不说话。来客中有一位从皮包里掏出两叠洋钱,一高一矮码在石凳上:“这是孝敬云姑娘的,我们都知道,老先生肯给面子,实在是云姑娘出了不少力。云姑娘,这点点小意思,你也给老先生收好吧。”云儿笑容可掬站起来收钱,嘴里说:“姐儿俏,鸨儿钱,既然是委屈了老先生,我可是坐享其成了。”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南山先生说:“你如今是我的药,我的病,就要你这帖药,竟然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我能拿你有什么办法?”云儿说:“你那病,我这帖药可治不好。”季云嘴说:“当然治不好,病好了,云儿这帖药还有什么用。老先生是瘾君子,云儿便是那要人命的鸦片。”南山先生摇头说:“季云这例子不好,我一向讨厌鸦片烟的。”云儿收拾起洋钱要走,临走又说:“老先生一夜要几次,我自然是离不开老先生的,我呀,干脆就是那夜壶,得小心伺候着老先生才是。”听者都笑,南山先生乐不可支,说“这例子也不好,不好。”两位来客见时机到了,开口向南山先生讨字,十分麻地捧了一阵。南山先生兴致已好,说:“这容易。”让云儿拿几张字来,由他们自己挑。云儿捧出一废纸篓,把握成一团团的宣纸摊平,对来客说:“这张不错,这张也不错。”来客有些失望,互相对视,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突然从皮包里摸出文房四宝,涎着脸说:“今天拼着惹老先生生气,百闻不如一见,我们定要眼见为实,请老先生无论如何赏个脸,让我们见识见识老先生究竟怎么落笔,究竟怎么落笔。”说着,一个颠颠摊纸,另个捋起袖子磨墨。南山先生说:“你们真蠢,我的废纸,到了你们手里,还能不成宝贝,你们怕作假是不是?怕是云儿写了蒙你们,是不是,真是蠢材!”墨已研浓,来客中的一位豁出去似的把笔硬往南山先生手中。南山先生没办法,拎着笔,站起来,走到石凳前,定了定神,问:“篆隶草真行,你们要什么?”来客说:“老先生擅什么,就写什么。”南山先生把笔往石凳上一顿,气呼呼说:“我?老朽也老糊涂了,实在不知自己擅写什么。”来客慌忙赔罪,说:“老先生随意,随意。”南山先生不情愿地重新拎起笔,让云儿牵纸,笔在空中站了会,一气呵成写下去。又换了张纸,笔意略改,刷刷写。然后由云儿胡打图章。南山先生回到竹椅坐下,看了看士新,意犹未尽,忽然想到地问:“你是不是也要来一张?”士新有些心动,季云打断说:“士新兄大学刚毕业,穷得叮当响,他可买不起你的字,买不起。”两位来客如获至宝,又在南山先生的废纸篓里挑了两张字,兴冲冲千谢万谢走了。云儿捧着废纸篓回房间。季云说:“士新兄今特地来看你,不管你怎么说,得好好写张字,马马虎虎敷衍可不行。”南山先生说:“他这样新派的,也要我这般老了朽了的字。”季云说:“你看,又搭架子了。士新兄脸,不好意思当面求你,人家背后都和我说过几次了。”南山先生白了士新一眼,士新顿时信心全无,想说些什么,也不敢说。南山先生看着季云说:“青出于蓝,你如今的字,也不得了,其实不比老师差了。你给写一张不成?”季云说:“我是我,你是你,两码子的事。要的就是你南山先生的名。好了,不说了,士新,你不用急的,这事就算定了。”南山先生嘀咕着还不肯认账,季云又说:“都是家乡弟子,都是枞来的,老同乡,后麻烦之事,恐怕还要多呢。人家在南京,新来乍到,人生地不,你不照应——”

“这位方先生也是枞人?”这是一天里南山先生第一次没对士新摆脸,极有兴趣地问道“枞方家,祖上谁是有功名的?”南山先生做出思考的模样,接连报了当地几位姓方的名人。士新连连摇头,南山先生不免有些失望。家谱和门第对老派的人来说,一向很重要,士新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犯了什么错误,头不由自主地越低越下。

2士新做梦也不会想到,多少年后,一切尽如人意,他不仅娶了南山先生的女公子,而且仕途飞黄腾达。南山先生的傲慢给他留下极恶劣的印象。印象中含着强烈的屈辱。也许恰恰就是屈辱促成了一场姻缘。那时候,士新才是个小职员,大学刚毕业,偌大的一个南京城举目无亲。他是在北方念的大学,毕业以后到南京谋职,总以为有了一纸文凭,不愁找不到合适差事。偏偏走投无路,除非他愿意放下身份去打杂。当时的心清自然不会太好,所带盘已用得差不多,房东又再三提醒房租不可赊欠。那是个初秋的黄昏,太已见红,落在夫子庙前的秦淮河上,明明暗暗的有些烧眼。没有风,没有云,人站在秦淮河边,只到一阵阵暴热。人像开闸似的突然多起来,有听戏散场的,有吃完了风味小吃的,有准备去听戏去风味小吃的,前呼后拥。士新走进奇芳阁。这是夫子庙最大的一家茶楼,热闹非凡。士新怏怏地往里走,到后楼的栏杆边,拣个空位子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碗大汤干丝,几个菜包子当晚饭。

邻桌有笑声传过来,四五个男人,夹杂一青年女子,围着一张方桌‮情调‬。青年女子长长的头发,后脑勺上烫着飞机式的卷,额顶心梳得溜光,脸上浓妆,红是红,白是白。士新漠然地盯那女子望,那女子偶然也回过头来,瞟他一眼,淡淡地笑,口细米粒一般的牙齿。一直到季云要的茶送上来,士新才开始意识到身边刚坐了个人。大家都是不经意地对望,都怔了怔,都觉得眼。士新首先想起对方是谁,有几分拘谨地打了招呼。季云也想通了怎么回事,说:“他乡遇故知,这也是难得的事。方先生如今在哪儿供职?”士新正憋一肚子苦闷,于是有了发机会,慷慨陈词将社会攻击一通。他们过去曾在同一所中学念书,季云低一届,是学校里有名的才子,绘画,刻印,弹琴,无一不会,无一不。士新说了一会自己的事,见季云老不开口,便问他如何也来了南京。季云笑着说,他正在南京念大学,快毕业了。季云成了士新在南京结识的惟一朋友,两人一见如故。这是个阔朋友,在南京租了很宽敞的房子,乐而好施舍,很好客地邀请士新同吃同住。士新陡然从天上掉下好运气,不仅吃住有了着落,而且由季云出面托了人,为他在教育厅里谋了个差。北洋时的南京,皖人有很强的势力,结营私,季云和南山先生的家都是枞大户,认识不少南京的头面人物,找个职位谋个差易如反掌。士新在季云的带领下,开始进出上社会。拜访南山先生,只是一系列周游活动的第一步。那年头军阀连年混战,,南京这地方由北洋的人马专政。

凡捞得着钱的衙门,都由那些吃葱蒜喝老白干的将爷们盘踞把持。一时期风气都随着改变,官场上说话敷衍,以嘴的京津乡谈为时髦。老南京人也侉着嗓子卷起舌头把我说成俺。士新在极短的时间里大长见识,他在北方念过几年大学,最善于说话时南腔北调。那是个大谈教育救国的年代,失意的军阀和发财的阔佬,常常花几个钱借办学校成名。士新最初的差事,便是负责考察那些新办学校是否名副其实。所谓考察,说穿了只能是官样文章。学生和教师的实际水准程度最容易作假。士新不断地下去四处巡视,地方上也吃不准他的来头,光是听他说话的口气便肃然起敬,大鱼大地款待,点头哈看他脸行事。他虽然职位低卑,却像是微服私访时被人家看出破绽的钦差大臣,越是想表现得平易近人,越不搭架子,别人越觉得他不同一般,越要小心侍候不敢怠慢。和姬小姐最初相识,是在士新第一次下乡考察归来。那次是去漂水,正下着雨,一路奔波,到家时,很有几分疲劳。刚刚坐定,和季云说了没几句话,忽听到专管照顾季云起居生活的男佣老李进来说,南山先生的女公子正在门口等他。季云诧异地说:“她怎么来了,在外面等着干什么,请她进来呀。”说着,季云起身出去接。不一会,就听见季云一路笑进来,笑声到了天井里生了,士新站起来,看见季云正和一个女子站在房间外面说话。那女子只能看见侧影,整个地女大学生打扮,除了没戴眼镜,一举手一投足,那腔调和士新在学校里见惯的现代女没任何两样。

“士新正好在房间里,你不好去见见他?”季云脸上笑着,那笑是小孩子自觉有了什么过错时常有的表情“你们还没见过吧?”

“我见他干什么?”

“珠儿,真的,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哪敢?”

“你看,你看,珠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这完全是小两口在怄气。士新待的地方,实在离他们太近,想起耳朵不听都难。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季云显然已经把姬小姐哄好,两人高高兴兴走进房间。

“嗯,这就是士新,这位——”季云一笑“士新,这是珠儿,嗯——”

“方先生好。”

“你好,姬小姐。”两人所以如此称呼,说明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也用不着我多介绍,反正,反正…”

“反正什么?”姬小姐说。

“反正反正吧,”季云呵呵笑出声来“大家认识了就好。”老李上来送茶,姬小姐对那略有龌龊的茶碗望望,眉头不由一拧,说:“你这几天,又去我爸爸那儿是不是?”

“是呀。”

“他那儿,你少去。”

“少去,当然少去啦。”季云说完,哈哈笑“我去也只是看看你爸爸。”姬小姐脸上有些发红,白了季云一眼。季云依然哈哈笑。这两个人都是大学快毕业,正极其时髦地享受着自由恋,你来我往,眉眼中传递的表情都落在士新眼里。姬小姐在大学里念家政系,很注重仪表,打扮得入时而不过分,身上除了些被宠坏的傲气之外,一举一动都有那么点气度不凡。人长得漂亮实在有许多便宜可以占,她天生的白皮肤,光滑得像块玉,一头秀发,人动头发动,一阵阵香味飘出去。士新不好意思多看她,在一旁窘得不知所措,又老是忍不住要偷眼看,匆匆扫一眼,琢磨品味好半天。

漂亮的女人天生一种自信,姬小姐早在一开始就觉察到了士新的局促不安,她一会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自说自话只顾和季云说笑,一会又特地放下架子,跟士新找话聊,专找他悉的话题聊。等到士新跟着季云和姬小姐去参加苏菲亚的婚礼,新郎拔出手向雷师长击,姬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扑倒在士新怀中时,士新与姬小姐已经非常悉。因为和季云同吃同住,好得就像结拜过的兄弟,季云和姬小姐之间的一切活动都不瞒士新。大家越来越悉,很快到了三个人共同出去玩的地步。南京是六朝胜地,风景怡人的地方太多,季云动不动就拉着士新一起郊游。利用例假游山玩水是桩雅事。季云多才多艺,出门向来纸笔不离手,到什么地方不是画就是写,一坐便半天。姬小姐的格自然是坐不住的,跟季云正好形成一动一静的对比,于是免不了和士新说笑,要士新为她效劳,爬山时为她开道,开花的季节摘花,划船的时间桨,下雪天里是雪球,一玩也是半天。

3苏菲亚是姬小姐的表姐,隔得很远的表姐,一度曾是她崇拜的偶像。苏菲亚留过学,东洋和西洋都住过一段时候,是现代女中最现代的女人。她的身世许多人花过大力气考证,但是毫无结果。大家都相信她出身豪门,并且非常有钱。苏菲亚的婚姻很长时间内是人们喋喋不休的话题。追求她的男人实在太多,人们永远也不清她究竟会和谁结婚。男人们在她的客厅里勾心斗角,几败俱伤。苏菲亚陶醉于男人们为她的明争暗斗,高高在上,向每一个失败的男人献殷勤。苏菲亚的沙龙是南京当年最有名的场所,士新正是在这个沙龙里,见到了许多早已闻名的达官贵人。客厅里老是有人高谈阔论。苏菲亚是客厅里的女王,深受臣民的戴。士新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人都喜苏菲亚。苏菲亚的婚礼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新闻。在士新随着姬小姐和季云进出苏菲亚客厅的半年之后,苏菲亚让所有的追求者大吃一惊。她领着一位跛脚的青年走到客厅中间,请人们安静下来,大声宣布她已和这位跛脚青年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