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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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众人无不惊异,姚晴身子微微直起,眼中透出一丝动。
仇石哈哈大笑,笑了几声,两眼望天,冷笑道:“就是被师弟灭掉的姚家庄?”陆渐点头道:“不错。”仇石冷哼一声,道:“姓陆的,你太小觑人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竟用这等下九
的剑法,抵挡我水部神通?”陆渐道:“是不是下九
,一会儿便知,仇石,你敢不敢和我斗?”仇石面
一沉,厉声道:“敢,怎么不敢?说好了,你的大金刚神力一丝也不能用,既不能攻,也不能守,真气护体也算违规。若是违规,就算你输。”陆渐道:“那是自然。”仇石冷笑道:“是么?你若死在我手里呢?”陆渐道:“那是我自找。你呢,你死在我手里,又怎么说?”仇石将心一横,扬声道:“仇某愿赌服输,听天由命。”
“很好!”陆渐道,“我问你一句,你这辈子,炼过多少水鬼?”仇石一愣,皱眉道:“记不清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陆渐目光微寒,徐徐道:“那你信地狱么?”仇石又是一愣,冷冷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陆渐剑指湖面:“那么你朝下看。”仇石目光一扫,冷笑道:“瞧什么?全都是水。”陆渐冷笑道:“你瞧不见么,我却瞧见了,那下面有两万只眼睛瞧着你呢。”仇石心头一沉,怒道:“臭小子,你打什么机锋?”陆渐悠悠吐出一口气,神生出微妙变化,刹那间尘俗尽消,宝相矜持,眉眼不动,却威严俱足。仇石与他目光一触,心头猛地打了个突,气势无端弱了三分,顿时暗叫“不好”心道:“这小子不用大金刚神力,也有金刚神威,若再拖延下去,必然被他气势所夺,不战先败。”一念至此,仇石厉啸一声,双手一分,十指
入两旁瀑水,收回之时,十指指尖从瀑水中
出十道亮晶晶的细长水剑,双手一挥,向陆渐周身刺来。
陆渐凝立不动,屹如山岳,直到水剑行将及身,长剑始才一圈,似慢而快,当空画个了圆圈,那十道水剑竟随他剑风所及,黏着剑尖向下低垂,仇石瞧得一怔,不知发生何事,忽见陆渐圆圈尚未画足,长剑嗖的一下,直刺过来。
仇石大吃一惊,纵身后掠,面惊疑之
,姚晴却是双目发亮,叫道:“举
打牛。”陆渐这一剑,不折不扣,正是“断水剑法”的起手势“
斗牛”姚晴叫出二人私相传授时的杜撰名儿,陆渐心头一震,霎时间,海边相遇,林中学剑,种种情形,一幕一幕,
水般从他心头淌过,温暖之意涌遍全身,当下朗笑道:“仇老鬼,再看我的‘蘑菇大树’。”身形微蹲,纵起飞刺。
这一剑看似平易明白,仇石却觉剑势如,无所不至,无从抵御,只得纵身又退,厉声叫道:“你这不是‘断水剑法’,是,是…”说到这儿,却说不出来。
陆渐收剑笑道:“不是‘断水剑法’是什么?”仇石张口结舌,这两式无论运劲、出剑、招式变化,无一不是“断水剑法”但不知为何,一旦使出,威力却比他所知道的“断水剑法”强了十倍不止,若是蕴含无俦内力,倒也罢了,仇石身当其锋,却又知道陆渐并没使用半点“大金刚神力”如此一来,真是奇怪极了。
仇石心念数转,定一定神,猛地一声沉喝,驭起水剑,将“天水十方剑”全力施展开来,十指无形水随他体内水劲变化,忽
忽吐,忽直忽曲,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陆渐却不慌不忙,又使出一招“白马翻山”半挑半弹,轻轻巧巧又将水卸开,再使一招“马
鸟羽”漫天水光随他长剑所指,倏尔扭转,反刺仇石。
仇石越斗越惊,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竭力驾驭水剑,抵挡那诡异剑势。
不但仇石吃惊,桥下众人也无不惊讶,自从“周六虚功”出世,八部神通驭物为功,世间寻常刀剑早已不是敌手,不料陆渐却以一柄软剑施展一路二
剑法,将仇石杀得迭迭后退。
仙碧、虞照均不解,唯独谷缜隐约看出一些门道,猜想陆渐虽然不曾用手,却用了“天劫驭兵法”料是这一法门随他武道
进,越发炉火纯青,不但能驾驭兵器,更能驾驭水火,但除此之外,这路剑法之中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谷缜即便知道陆渐底细,也觉看不明白。
桥上二人越斗越快,仇石身如鬼魅,十指水纵横,变化无方,间或击中剑刃,发出嗡嗡颤响,扣人心弦。而陆渐一招一式,却是清楚明白,纵然快到极处,仍是章法不
,初时他每使一招,姚晴必叫名字,但随二人越斗越快,姚晴尚未张口,陆渐已使了六七招之多,只不过这“断水剑法”他从未学全,二十来招须臾使完,不得已,又将这些招式再使一遍。
仇石也瞧出陆渐招式不断重复,然而来来去去这么几招,被陆渐反复施展,威力却不弱上半分,任凭仇石寻罅抵隙,千变万化,也无法占到半点儿便宜,陆渐的剑法中俨然隐含一股势道,凌厉诡奇,不但水辟易,抑且每次纵剑反击,总能叫仇石手忙脚
,难于应对。
姚晴看得心子突突跳,浑身滚热,惊喜之意竟然
过伤病。她不料家传剑法到了陆渐手里,竟有如此神威,纵使姚江寒在世,和陆渐一比,也是一天一地,休想望其项背,就算是剑招仿佛,剑意也逊了老大一截。
“剑意”二字在她心中闪过,姚晴忽有若悟,口道:“啊,我知道了,原来如此。”谷缜正自疑惑,闻言回头道:“大美人,你知道什么了?”姚晴微微一笑:“我知道陆渐这剑法的真正来历了,你要不要听?”谷缜笑道:“请说,请说。”仙碧,虞照听了,也纷纷侧目。
姚晴笑道:“你还记得‘风’上那副对联么?”谷缜微微动容,说道:“你说的是公羊祖师的那副对联?”姚晴点头道:“庄生天籁地,希夷微妙音,横批就是,众风之门。那
陆渐就曾从这对联中瞧出剑意。”仙碧疑惑道:“你是说陆渐从公羊祖师的字迹中学到他的剑意?”这有什么奇怪?”姚晴白她一眼,撅嘴道,“当年那个大醉鬼张旭不就是从公孙大娘的剑意中悟出草书的笔法么?难道陆渐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从那只老公羊的笔法中悟出剑意?”仙碧
出恍然之
,虞照亦觉钦佩,击掌道:“,妙极,妙极。”谷缜也默默点头,心道:“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渐并非使诈用处‘天劫驭兵法’,凭借的竟是公羊剑意。”姚晴望着陆渐,心花怒放,含笑道:“我只没料到,这小紫竟变得如此聪明,不但学来就用,还用的这么漂亮。这剑法到他手里,才真是不负‘断水’之名。”虞照道:“断水剑法本就出自公羊羽的‘归藏剑’,今
只算认祖归宗。不过奇怪,那字写在风
边三百年,那么多东岛高手都没悟出,偏偏陆渐就悟出来了?”仙碧轻轻一叹,说道:“这便是说,就境界而言,陆渐已然胜过历代东岛大高手了。”谷缜淡淡一笑,说道:“也许无关境界,而是缘分,公羊祖师泉下有知,得到这位小友,必然十分高兴。”谈论中,那二人进进退退,已斗到虹桥正中,正是两道巨瀑
汇之处,
天飞珠,四方
银,水声隆隆,震耳
聋,蒙蒙水光之中,二人形影时隐时现,渐渐难分彼此。
忽然间,仇石一声怪叫,水珠迸散,化为漫天雾气,原来他久处下风,一气之下放弃水剑取胜的念头,施展出“玄冥鬼雾”来。
风剑意本是公羊羽大成之学,他封剑十五年后,萧然坐化于灵鳌岛,这十五年中,剑不在手,反而让他悟出了许多使剑时不曾明白的道理,只不过年已垂暮,淡薄胜负,便借书写对联,留下所悟剑意,若不是姚晴与他一番对答,决计无人看得出来。仇石一变,他也随之变化,出剑时带上“众风之门”四字的意蕴,长剑挥洒,将茫茫鬼雾
成一束,飘飘渺渺,萦绕剑身,忽长忽短,时
时细,或如飞蛇,或如神
,飞腾纵横,变化出奇,将二人重重
绕,形影莫辨。
就在此时,陆渐忽地发出一声长啸,桥下四人清楚看到一道白亮光华在雾气中一闪而没,霎时间,云开雾散,桥下二人换了方位,遥遥对视,陆渐神情淡泊,长剑下垂,仇石后颈一点血痕正慢慢扩大,他猝然一扭,似要挣扎,身子却如冲了气的皮球,鼓起来。
“当心。”仙碧叫道,“他要用败血之剑。”陆渐却是闻如未闻,盯着仇石,摇头叹道:“我不是说过吗?那下面有两万只眼睛瞧着你呢!”话音方落,仇石喉间发出咯咯之声,似要说些什么,陆渐却已然飘然转身,向前走去,就在此时,他身后嘭的一声,仇石身子爆裂开来,血横飞,坠入湖中,所
血剑,离陆渐脚跟不过寸许。
众人见状,无不吃惊。
陆渐丝毫不为所动,走到山崖前,抬头望着崖上男女,心意未定,忽听空山里传来一声叹息。万归藏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想三百年后,又见公羊剑意。可怜,姓仇的横行一世,死得竟这般不如意。”陆渐眼中芒迸出,扬声道:“万归藏,这人,你放是不放?”万归藏笑道:“当然不放。”陆渐目涌怒
,万归藏仿佛看到他的神情,哈哈笑道:“小子,别
错了,老夫可不是仇石。”陆渐尚未答话,忽听得谷缜笑道:“万归藏,八图之谜你还没解开吧?”万归藏冷笑一声,道:“你说呢?”谷缜道:“你若解开八图之谜,早就捷足先登,何必处处阻拦我等。我猜你夺去的玉匣中,只说了线索在西城,却没详说究竟何在。依我猜想,须得玉匣线索与八图谜语合而为一,方能找到下一个线索。”这话出口,山中顿时一阵沉寂。原来万归藏得到八图,早晚钻研,颇费心力,但谷缜当
能够破开八图,靠的是群策群力,万归藏自负才智,有意与梁思禽较劲,不肯借力于人,况且就想借力,也没有莫乙那等怪人可用,故而几
下来,始终不得要领,听谷缜一说,微
羞怒,忽地冷冷说道:“那有什么了不起?老夫瞧得久了,早晚会瞧出来。”谷缜道:“要是一年半载也想不出呢?”万归藏道:“绝无可能。”谷缜笑了笑,说道:“你可以慢慢想,我却等不及。如今你爪牙凋零,只得一身,我们却有多人,你堂堂城主,不能
夜守着这座桥吧?即便你守住了桥,以徒儿的能耐,也不难从山崖爬上去,到时候那件物事落在区区之手,你可千万不要后悔。”万归藏蓦地接口道:“什么物事?”谷缜道:“就是那件物事。”万归藏见他口风甚严,不觉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要得意,我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暂且不说。”谷缜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用什么法子,我也暂且不说。”
“好啊。”万归藏道,“你知道什么,我偏想听听。
“他这话出口,谷缜不敢不说,只好笑道:”你的法子,不过就如对左、宁二人一般,将我们统统制服,等你想出来为止。
“万归藏嘿了一声,并不答话。谷缜心知万归藏自负心意如天意般难测,生平最讨厌别人猜透他的心思,谷缜道破他的心曲,等于犯此人大忌,但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抢先挑破他的谋,叫他纵然得逞,也不舒服,索
又道:“老头子,说好了斗智,你以武力制住我们,就算取胜,也不能叫人心服,人无信不立,你言而无信,别说收服天下人心,就算是西城的人心,怕也收服不了。”万归藏仍不作声,山中空旷,鸟声也无,唯有瀑布声
鸣响不绝,反复敲打人心。谷缜饶是胆大气
,当此情形,也不觉紧攥双拳,掌心渗出缕缕汗水。他知道万归藏商人之
,对所谓"信义"看得极淡,眼中只有利益大小,此时默不作声,必然是在心中反复权衡"守信"、"背信"谁更有利,一旦权衡明白,必然毫不犹豫,取大弃小。谷缜自知弱小,与万归藏相斗,唯有老头子这一
情可作文章,故而灵鳌岛上所设的赌局,万归藏一旦胜出,便可驱使东岛西城,驭使潜龙,比起灭东岛、毁西城要划算得多,因此缘故,万归藏才会临阵罢手,参与赌局。此时也是一般,只不过其中的利益大小,不如先前那么分明了。
谷缜正自胡思想,万归藏忽道:“谷小子,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谷缜心中暗骂,知道万归藏权衡不下,故将烫手山芋抛给自己,这就好比谈生意,万归藏由买方变成卖方,谷缜由卖方变成买方,谷缜若不开出更大价码,这桩生意一定告吹,这会儿也是一般,若不让万归藏
受"守信"更占便宜,那就万事休也。谷缜心念急转,看了看崖上两人,忽一咬牙,嘻嘻笑道:“这样吧,老头子,我告诉你线索何在,你放了宁姑娘和风君侯如何?”万归藏哈哈大笑,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夫可没
你,我没
你,也就不算失信,咱们还是斗智。”谷缜听到这话,吐出一口长气,心中将"老无赖"骂了十遍,嘴上却笑嘻嘻地道:“是啊,是我自己说的,老头子你不过笑纳而已。”万归藏道:“你脸上笑眯眯的,心里一定骂我。”谷缜道:“不敢不敢。”万归藏冷笑道:“好,我在掷枕堂等你。”谷缜笑道:“不必了,你到莺莺庙等我,我晚一些来。”万归藏冷冷道:“你又耍什么花
?”谷缜道:“在你面前,我哪还有花
可耍,只是裹了一身泥巴,先要洗刷洗刷。”万归藏冷哼一声,崖上宁、左二人忽为绳索牵扯上升,消失在山崖之后。陆渐气得两眼圆睁,偏偏毫无法子。沙天洹见主子要走,急道:“城主,救我…”连叫两声,却无半点儿回应,只有远处传来阵阵回声。
沙天洹大张着嘴,眼中一片恍惚。谷缜瞧他一眼,叹道:“万归藏最见不得下属败落,你没守住万死泽,他不杀你,已是万幸了。”又转头问道:“虞兄,这人到底如何处置?”若依虞照的子,当然是一掌毙了,正要开口,却听陆渐道:“还是放了他吧。”说着向远处一挥手,叫道:“你们两个出来吧。”话音方落,岩石后走出两人,正是鼠大圣和赤婴子,二人畏畏缩缩,神情十分可怜,蓦然扑到陆渐脚前,连连磕头。
陆渐叹了口气,扶起二人,说道:“沙天洹,你坏事做尽,原本不该留你活命,但你一死,劫奴亦死,叫人十分不忍。你要集注了,你今全身而退,全都因此二人,将来若再行恶,我决不饶你。”沙天洹不料自己竞因为这两名劫奴保命,心中亦喜亦愧,沉默时许,起身向陆渐唱了个喏,带着两名劫奴,蹒跚去了。
送走沙天洹,仙碧向谷缜埋怨道:“你怎么让万归藏在莺莺庙等候,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谷缜笑道:“这就叫实而虚之,万归藏疑心病重,我越告诉他实情,他越不肯信,若是说谎嘛,老头子目光厉害,倒有些骗他不过。”仙碧将信将疑,问道:“你真要将第二条线索告诉万归藏?”谷缜道:“这老无赖心多变,若不让步,可是糟糕以及。”姚晴道:“他是老无赖,你就是小无赖,以你的无赖本事,一定不会束手待毙。”他目不转睛盯着谷缜,
含希冀,谷缜却笑道:“待不待毙是将来的事,眼下洗澡第一。”说罢走到桥上,作势要
衣
,姚晴慌忙举手捂眼,大骂“下
”仙碧也红了脸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