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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亚诺在头坐下来,顺手抓了本杂志翻看,里面大眼樱、长腿九头身的漫画少女让他大皱其眉。这就是她们小女生喜的东西?
秦瑶半闭着眼,从浓密睫的隙中偷偷窥着他:他看起来神情好自然,一点儿也没有被表白之后的尴尬。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很渺小呵。他一定只当她是小孩子瞎胡闹吧?或者是思期少女的痴心妄想,不值得予以重视?
她沮丧地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终于完全耷拉了下来;在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秒,手机的和弦铃声猛然响了起来,将她惊醒。
她睁开眼,看见肖亚诺低头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什么事?”他的语气有些潦草。
打来的人是谁?
过了片刻,她又听见他说:“没和她在一起,你不要胡思想。”秦瑶吐了吐舌头,原来是肖大哥的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勤了。她忍不住出声:“肖大哥,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话音刚落,就见肖亚诺眉头一皱,脸变得有些难看;两秒钟后,他关掉手机,回头冲她苦笑,“好了,我今晚恐怕要在这里过夜,待会去找小唐的睡衣来穿。”刚才在电话里谭芸蕙愤怒的话语几乎是破釜沉舟了,因此他毫不怀疑这次他与她之间的冷战将会比往常维持得更久一些。
“怎么…是谭姐姐误会了什么吗?”秦瑶连忙撑坐起身,“那快回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啊!”她立刻着急了,全然忘了方才的尴尬。
“这事我会处理,你躺下,乖乖睡。”肖亚诺显得不甚在意,将她按回榻。谭芸蕙总是这样无端猜疑,他也烦了,懒得费神解释。
然而秦瑶却没心思睡觉了。她躺在上,以仰视的角度望他。头灯的光亮很柔和,淡淡橘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衬得越发温柔起来。在她的记忆中,他总是很好看的,像殿堂里的油画,像高枝上的绒花,她一直仰望着、仰望着,却从来够不着。即使是表白了,也像小石子丢入汪洋大海,难以察觉的轻浅涟漪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还可以继续单恋他吗?这份幽微情,已经被他知道了,也被他忽视了啊…
“小瑶?”肖亚诺的声音蓦然响起,她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他正盯着她看。
“睡不着吗?”他温柔地问,“既然睡不着,愿意和肖大哥谈谈吗?”谈、谈什么?秦瑶的脸颊瞬间爆红。谈刚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事吗?不要,她永远都不想谈那个!她连忙把棉被拉高到头顶,蒙住自己,打算做鸵鸟,“我…马上就睡着了!”
“小瑶!”肖亚诺好气又好笑,探身上前,扯下她蒙头的棉被,“你不可能躲我一辈子。”失去了棉被的掩护,她更是羞窘万分,又不能在单上挖个钻进去;只好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的凹陷处,嗡声嗡气地说:“肖大哥你说吧,我…我听着。”肖亚诺到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真特别的谈话方式呵。这丫头刚才勇敢地在外人面前宣布喜他,现在却羞成这样。
不知为何,此刻回想起在餐厅时的情景,他竟觉得心里有一点暖融融的。也许是太久没试过被小女生暗恋了。青岁月,已经离他太远。
“好吧,你就这么趴着。我说,你听。”他清了清喉咙,似在寻找合适的开场白。
在这短暂沉默的当儿,秦瑶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两手悄悄抓住被角,连呼都深重起来。他…究竟要说什么呢?拒绝她?不用想了,一定是要拒绝她吧?
“小瑶,关于今天你说喜我的那件事——”肖亚诺说着深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出,“我觉得很高兴,也很谢你的心意。”呃?秦瑶愣住:这样礼貌的话语——是接受还是拒绝?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很快给了她答案,“可是,肖大哥不能接受你的这份心意,很抱歉。”她沉默地趴着。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应,可她仍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闷闷的好难受。
“小瑶你今年才20岁,还很年轻,也许你还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也许你看见肖大哥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开名牌车去上班,觉得肖大哥很神气,就以为你喜上我了。”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肖大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气,肖大哥的生活里也有很多不如意。有许多事情,你还太小看不到、也看不透,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说喜。”秦瑶静悄悄地听着。她的沉默,有一瞬间甚至让肖亚诺以为她睡着了。然而她没有;她听得很认真,认真到几乎要生气了。他所说的这些本就不是真的!
没错,她是年少幼稚,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可是没有谁比她更懂得默默喜一个人的心情!她对他的单恋情结,从初见他那一眼就在心中扎下了,后悠长的岁月里,不曾停止片刻,不曾消减半分。她知道自己不够了解他,所以每次都盼着与他见面,听他说话,悄悄记下他近来生活点滴,然后在当晚的记中复习。
不是每一个人,都曾像她那样每晚在灯下着眼泪写记;不是每一个人,都曾像她那样傻到去偷拍情敌的照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一个能和他见面的愚蠢理由而强迫自己灌下那要命的辣椒酱,结果搞得自己胃痛难当,趴在上起不来。她的是很卑微渺小没错,可是她也一直在努力呀!为什么他要否定她的呢?难道因为年幼,因为阅历不够,她的情就不算是情吗?
秦瑶用手偷偷地住那阵阵痛的胃部,息了一下,轻声反驳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肖大哥是很神气的人。”
“哦?”肖亚诺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那是我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我道歉。”
“我…只是很单纯地喜肖大哥这个人而已。”微暗的灯光中,她轻轻地、慢慢地、但语气坚定地说着,“喜就是喜,和你是不是很神气、是不是开名牌车没有关系。我喜肖大哥,喜看你笑的样子;喜听你和姐姐、姐夫他们开玩笑时说的话;喜你一直很宠我、对我好;喜你现在陪着我,明知道我说的话很幼稚,却还是认真地在听。喜一个人…不应该是很单纯的事吗?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我在乎的…一直只是肖大哥本身而已啊!”
“小瑶…”肖亚诺没有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不怔住了,又有些微的动容。原来这个看似呆愣愣的小女生…竟是以这样一种纯粹而深刻的心情在恋慕着他。他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
过去他只知道,恋凭觉,也讲条件;不然谭芸蕙不会巴住他不放。他没有想过,有个女孩可以从不牵他的手,从不吻他的,从不向他索取什么,却一直默默关注他、恋他。什么时候,他的笑,他说的话,也变成有价值的东西了?他不能理解。但在这傻丫头心目中,那些却都是弥足珍贵的。
肖亚诺坐在头,生平第一次觉得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中有很多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低下头,望着趴在枕头上缩成一团的秦瑶。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对他的情,确实让他动了。
“肖大哥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秦瑶了鼻子,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变得嗡嗡的。真没出息呵,说着说着,她怎么又要哭了?
“我…其实本就配不上你,还在这里痴心妄想,说些会惹人笑的话。我…我真差劲!”她说着把脸到枕头底下,想逃遁这羞窘状况;然而,一双有力的大手却伸过来,捉住她的双肩,把她抱起来,强迫她翻身面对他。
肖亚诺望住秦瑶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头,这一刻他知道:他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他很喜她,也心疼她的眼泪。他摇了摇头,伸手将她腮边的泪水抹去了,柔声道:“不是这样的,小瑶,是我配不上你。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大学里会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喜你;而我——我已经太老了。”这话是真心话。的确,他的成世故,又怎么配得上她的单纯美好?她的情,太纯太真了,他接纳不起,怕玷污了那份痴心。
“你…你一点都不老啊,你很帅!”秦瑶抬起泪汪汪的眼,急声反驳。在她心里的他,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
“谢谢你夸我帅。”肖亚诺忍不住失笑,但心里,也因为她稚气的话语而动着。他想了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她摊开手掌,“这样吧,我们来一个约定。你在大学里要好好念书,多参加社团活动,多朋友。如果可能的话,找个不错的男孩子来谈一场恋,但要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他说到这里,顿住语声,“暂时就这么多要求,能做到吗?”秦瑶瞠着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他温柔的神情看了片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仍是乖巧地把手放入他掌心,“能做到。”
“很好。”他赞许地摸了下她柔软的发,继续道,“如果都做到了,等你大学毕业的那天,而肖大哥又恰巧还没结婚的话,我们就往看看,好不好?”秦瑶眼神一亮:什、什么?往?!她真的从他嘴里听到“往”两个字了吗?心脏漏跳一拍,她动地立刻坐起身来。
然而很快地,她的眼睛又黯淡了,“可是我还有三年多才毕业呢,那时候你一定早就结婚了。”小声地抗议。
肖亚诺笑弯了眼。这丫头还较真的。其实他只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这么说的,不过,既然她提出质疑了,他也就乐得继续哄她:“那好,肖大哥答应你,三年之内不结婚,这样行了吧?”说着他自嘲地勾一笑。看来,为了哄小妹妹开心,他做出的牺牲还真不少;小唐改天绝对应该买份大礼谢他。
不过此刻,看到秦瑶挂着泪痕的小脸终于由转晴,他心中还是浮起宽的足。伸出手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道:“好了,太晚了,睡吧。我今晚在你家客厅沙发上睡一夜,无家可归真可怜,是不是?”说完了他摸摸鼻子,怀疑自己也大脑短路了,竟然开始用颇为卡通的语气说话。
秦瑶被他逗笑了,心里甜丝丝的。虽然理智上十分明白他所说的那个“约定”只是哄她玩而已,她仍然轻易地就高兴起来。她坐起身,“那,我替你找姐夫的睡衣!”她立刻变作殷勤好客的小主人,要忙着招待客人。
“谢谢,不用了。”肖亚诺走到门外,回身冲她一笑,“你姐夫和你姐姐这么恩,穿他的睡衣…我怕我会有心理障碍。”
“哦。”他的玩笑令她脸上微微一红。乖乖躺下,盖好棉被,轻声说了句“晚安”便带着甜笑闭上眼。
手腕上微凉的触,来自于他送她的那条水晶手链。她关掉头灯,链子在黑暗中发出淡雅的光华。她把手入被窝里,蒙住那光亮,然后窃窃地笑了。
“晚安。”肖亚诺替她关上卧室房门。转了个身,将背抵在门板上,他心中暗叹:今天还真是多姿多彩的一天,跟女朋友吵架,被小妹妹告白,遇上前任女友和她的新任男友,最后还指天发誓三年之内不结婚…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三年之约,虽然很扯,但也有意思,不是吗?
怕只怕,那么可的丫头,等不到三年就会给人追走咯。肖亚诺耸了耸肩,窝进小唐家的宽大沙发中,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然而未曾想,翌回到自己家中,肖亚诺却见到了令他惊掉下巴的一幕——谭芸蕙走了。
玄关的鞋柜上贴着一张黄便条纸,上面简洁明了地写着五个大字:我们分手吧。
肖亚诺苦笑着把那张便条撕下来。以前他一直觉得谭芸蕙的格隐忍而柔顺——说穿了就是没格,想不到她分起手来还真干脆。
而他觉——还蛮意外的。
他踢掉鞋子走入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发呆。要说完全不郁闷是假的,毕竟两人往了半年之久。但——很奇怪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丝毫不想去挽回这段情。也许,他是真的没有用心过她,平白耽误人家半年青——这样想想,被甩也是活该呵。
十五分钟后,为失败的情默哀完毕,他起身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再放热水洗澡。这些事原本都是女友在做,现在她罢工了,他只得自己动手。他摇了摇头,再度暗骂自己活该。
然而,当肖亚诺走到卧室拉开衣橱、准备拿出换洗衣物时,他那句卡在嗓子眼里的“活该”便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吃惊地瞠大眼,发现自己所有的衬衫、西、领带全都被剪成了长条状,七八糟地在柜子里。成堆破布的最顶端,放置着一张a4打印纸。
“不会真的这么狠吧?”肖亚诺喃喃自语着,把那张纸拾起来看,只见上面用黑体字罗列着三句话——一,你的副卡在我这里,未来三年中,我要确定这张卡一直可用。
二,我要换工作,需要你的推荐信,辞职报告假期过后会放在你桌上,请尽快找人接替我的工作。
三,肖亚诺,你去死吧!
肖亚诺瞪着那张纸,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去他最欣赏谭芸蕙的一点,就是她头脑清晰冷静、做事条理分明。她一直是个优秀的助理;瞧,眼下他手上这张纸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原来,在一段情的开始和尽头,女人——都是可以不顾一切的。
他在衣柜前颓然地坐了下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情写照。他想,他迫切需要新的衣服和新的助理,可是,今后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再需要新的女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