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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椴之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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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可这个市集,好久都没有人了,好像现在也只剩下你这一户。除了你这房子,剩下的都早已毁于兵火。你在定城侯府邸值班,平时休假想来也难。即然难得休假,何不去城里窑子中找个姐儿乐乐,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面对这片一见伤心的残残破破?\"卜拙被问得一时怔住。

他用手着自己的腿,一时不由也讷讷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即知道这是家,那该知道,家…是说搬就能搬得动的吗?”那少年的双眼望着下得越来越稀暗的雨天。

这个世……家?只听少年声音低了下去“我还看到,你回来时,这破茅草房,房顶上已漏了好大两个。那时,你刚杀完人,神情是疲惫——像你那么杀人,也真是个体力活。你分明很饿,却没找东西吃,而是去低的地里…”他侧过头,望向不远处街外没两年时间就已丛生的茅草。

“…不厌劳烦地割了好多草回来,把那屋顶的补住了。然后,居然还扫地。这么泞的地,你还把它归拢平整了。直到最后,你劈了些柴,用来烤火。”

“这都像我小时隐约的记忆。记忆里村中的那些男人就是这样的。可这已是个世。这样的世,你怎么还有这份耐心呢?”那少年喃喃地问着。

他不像在问人,而像在问自己。

卜拙的眼也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只见,不止的雨中,小街外那一块空地上的茅草已长得老高了。虽说枯着,虽说有雨,可还是那么的黄。

那黄黄的枯草似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沾泥带雨的,还是用它那容华褪尽后的枯黄把两人的眼底焦黄地濡暖了。

卜拙近乎被那颜催眠,近乎是无意识地开口道:“因为,我总要活下去。”

“不管怎么,我也该尽量像个人样的活下去。”这句话说完,好久后,他才惊觉自己的口气里居然充了那样一种的、而又是沧凉的温柔。

门口,那小刺客久久没说话,好久才道:“杀人也是为了像个人样的活下去?”卜拙艰难地道:“杀人也是。”那少年静静地躺着,突然,他一怒而起,伸手抓了一大把泥,就向卜拙烤着的火中掷了过去。他这下的手法,全不像什么职业的刺客,而只是一个小孩子在赌气。

只听他怒骂道:“好,你像个人,你他妈的比谁都高明。只有我他妈的不像个人,杀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他妈的觉得自己不像个人!我要当个人干嘛?当人给人吃吗?还是当人来吃人?我他妈的就是一只小兽,他妈的就情愿当那么一只小兽!你是人,人不是要打兽的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过来杀了我?”卜拙惊愕地望着他。

望到后来,那少年简直忍受不住他目光中无原则的善意,忽然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贰、沉香这一年,是天启七年。

——七年前,大教宗古伦俄以十二匹银白鬃的马拉着一辆银长车,威临天启城。

从他入城之起,辰月教徒就此遍布了整个大陆。

据说,那年,只有一个瞎老头看出了那十二匹银白的马蹄下即将扬起的血烟尘。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用锥子再一次刺向自己已盲的双眼,他在刺目时立誓:“我知道我还活得到剩下的那些恐怖的年头。但苍天,请由此一刺,不要让我再见到那即将到来的刺客们掀起的无边血!”他盲目里下的两滴血从此成为大教宗古伦俄踏入天启城后最先滴落的两滴血。

而那以后的鲜血,浸泡了整个帝国…古伦俄借蛮族“逊王”阿堪提之手,冤杀了唐国公百里冀。百里冀临终立誓:“即使百里氏只剩下最后一个子孙,这最后一个子孙手里也只剩下最后一枚钉子,他也要用这枚钉子把古伦俄钉杀在天启城的城头!”百里氏的子孙百里恬后来果然不负父望,唤起了天罗之助。从此,胤帝国境内掀起了针对辰月教的刺杀,还有辰月教反刺杀的狂

——这些该都是留给史学家们去考证的资料。

后人们说起那些英风伟迹,料来一定会津津有味。可当时,当时的人是什么样的觉呢?

就在距天启城不算远、却很便僻的小国定国之内,这些遥远的英雄们与他们听来英风豪气的传说却几乎要整个掀翻了这个一向安宁的僻壤之国。

定国在胤帝国庞大的版图上简直不值得一提。它的面积很小,但它也有一样值得夸耀的地方,那就是它的财富。

它的财富来自于它的香料业。在定国境内,传承数百年的“沉香府”几乎比定城侯还要来得著名。整个定国的人都知道:“先有沉香府,后有定城侯”无论渔樵农商,也几乎人人都能明白,他们生活的安稳不是来自于只有区区八百骑的定城侯麾下的铁骑,而是来自于“沉香府”

“沉香府”的香料生意几乎遍布整个胤帝国。从天启城深内的妃子,到楚卫、唐、淳国这些列国的室女,无一不向往着沉香府出产的味道。它就是整个定国的财富之源。难得的是,沉香府不只聚敛了无数的钱财,它还成为了定国唯一的财赋供给者。定国的小民们,无论农人渔夫,还是寻常商贾,几乎都不用税,还享受着沉香府补贴的格外廉价的货物。

那时的定国…卜拙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时的定国,跟如今,是完全两样的。

所以,今天他才会破坏了自己的规矩,冒然出手。

——不过他知道,自己就算出手,其实也拯救不了什么。沉香府与大教宗古伦俄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那远非他一个小民所能揣测。而沉香府跟定城侯之间的恩恩怨怨,却是整个定国之人没有不知道的。

那恩怨的由来其实也只为短短的两句话:先有沉香府,后有定国侯。

现任的定城侯曲靖,人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人人都知道他心中的隐痛。他贵为一方之侯,本来在他辖境之内,也算从心所。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更让沉香府更重地在他心头上,成为他眼中之钉,中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