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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百般愁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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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看着丰城堡就在眼前,杨诚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半点舒展。这一路以来他一直在思考着铁面将军的身份,现在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这人定是刘虎无疑。但却又希望这人不是他,这几年铁面将军在凉州击杀无数官军,若是这铁面具后真的是刘虎,那一旦朝廷知晓后,不论由谁来保他,恐怕也只有让他一死谢罪。况且史达贵能否冒着风险去保他实在是个未知之数,这样大的罪名,史达贵不落井下石就算万幸了。

矛盾的心情一直在他心中烈的斗争着。若是自己以后遇见他,要不要让他亲口证实?以二人的情,他自然不会骗自己,但若知道了真相,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告发他?还是极力替他隐瞒?勾结匈奴、杀伐同族,只要随便沾上一点边,都是诛九族之罪。刘虎啊刘虎,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就算这事朝廷无法知道真相,你也将再无法逃史达贵的掌握了,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诚哥?”左飞羽拦住低头直往前走的杨诚,疑惑的说道。杨诚他们尚在五里外,她便已心雀跃的立在城门等候,哪知自己呼喊数次,杨诚竟然毫无反应,直至走到自己身前,竟然也视而不见。

“哦。”杨诚淡淡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左飞羽一眼。

“你怎么了?”左飞羽关切的问道。看他们现在这样,应该是顺利击退匈奴了,但杨诚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有什么极难应付的事情一般,让左飞羽心急不已。

“没事,没事。可能是太疲倦了,休息一会就好了。”杨诚低声应道,略有歉意的握了握左飞羽的手。

左飞羽担忧的看了杨诚一眼,紧跟在杨诚身旁,进入城内。相处这几年来,她还是首次看到杨诚这样的表情,以往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即使这次可能会面对到大陈最为锐的神威营,也没有见他有丝毫的担心。而这一次一回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她竟觉到杨诚那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张识文看到左飞羽投来询问的目光,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一路以来,杨诚几乎没再同任何人讲一句话,让他也一直大惑不解。虽然铁面将军跑掉了,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任他有多厉害,也再翻不起什么大。只要张破舟他们能成功伏击那支溃逃的匈奴骑兵,匈奴便再不是当初横行大漠的匈奴,而是彻底沦为一个末等的民族,几百年恐怕都难以翻身。

见张识文也毫不知情,左飞羽眼中的忧虑之更深了。连杨诚都无法解决的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不过既然杨诚现在不肯说,她也不便追问,杨诚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稍后自然会告诉她。将诸事给张识文安排后,左飞羽便和杨诚一路赶回丰城堡的临时府邸。

“是他。”接过左飞羽递来的冒着热气的洗脸巾,杨诚叹气说道。

“谁?”左飞羽一边去杨诚的鞋袜,一边轻轻说道。

“刘虎,铁面将军就是刘虎!”受着左飞羽无微不致的服务,杨诚无力的说道。

“我想也是他。”左飞羽用力着杨诚的脚掌,仍旧轻言细语的说道:“早上他突然出现在丰城堡,却又绕城而走。后来我们在城外的林中发现一些攻城用的器具,证明他并不是无意攻城,而是另有原因。”

“恐怕他也知道出现在凉州的飞虎营是我带来的。他自然不会向我进攻,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他也放弃了。”杨诚将巾盖在脸上,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说他在狼居胥山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率领着凶奴骑兵?”左飞羽疑惑的问道。

杨诚叹了口气,说道:“定是史达贵让他这样做的。今天袭击粮队的便是被困在山上的左贤王,若不是史达贵蓄意放他出来,凭他那点人手,又没有战马,怎么可能逃得过神威营的追杀。”左飞羽手下顿了顿,说道:“你是在担心匈奴被你击退后,史达贵会率着神威营亲自袭扰凉州?”杨诚摇了摇头,叹道:“这个倒早在我意料之中了,史达贵自然不会坐视潘宗向凯旋归来,那样赵史两家便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你是怕会和刘虎成为战场上的敌人?”左飞羽轻声问道。

“这…我没想过,不过我相信就算是背叛史达贵,刘虎也不会与我举刀相向。”杨诚肯定的说道。

“隔了这么久了,人心是会变的。”左飞羽幽幽的叹道。

“不会。别人我不知道,但他和我却是无论多久也不会改变。”杨诚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左飞羽抬起杨诚的脚,用一块干巾仔细擦拭着。

“一路我都在想,我现在该如何帮他,却一直想不到一个好的方法。”杨诚叹道。刘虎现在看似风光,但征西之战一旦以潘宗向胜利告终,他便有极大的可能随着赵史两家走向覆灭。当年并肩而战的兄弟,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了,杨诚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帮他?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左飞羽揭走杨诚脸上的巾,淡淡的说道。

“铁面将军这几年在凉州名气如此响亮,只怕那面具除去之后,仍会有不少人能认出是他。那样他便再无活路,你说我该怎么办?”杨诚忧愁的说道。

“要不,你想办法让潘宗向把他调到征西军里,以他的才能定能立下不小的功劳,到时将功抵罪,不就什么也不怕了吗?”左飞羽提议道。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哪有这么简单。勾结外族,不论有多大的功劳也是死路一条。况且凉州军中更有不少人与他过锋,你以为那些人是蠢人吗?恐怕要不了几,便会认出他来。他那种风格、气势和体格,本不可能瞒住任何与他过锋的人。”

“若不然你想办法让他去州,就算让飞虎营的人认出来,也是无妨,只要你叫他们不说,任何消息都不会走漏了。”左飞羽宽的说道。

“唉,谈何容易。就算能把他要去州,史达贵又岂会放过他?赵史两家若是兴盛,便会以他为挡箭之石;若败亡,以史达贵的情,恐怕也要拉他垫背。”杨诚叹道。

“那便只有逃出军营,从此隐姓埋名了。”左飞羽无奈的说道。

“唉。当逃兵?恐怕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可以衣锦还乡,要他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而且此生也再无希望,那恐怕比让他死更难受。”杨诚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