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峨嵋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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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一刀听得神一变,骇然道:“这果然是一件关系十分重大之事,这么说,如今在伏虎寺的老方丈,乃是天还上人所乔装,那么天还上人呢?”卓玉祥道:“在下已经问过一清师父,天还上人也在伏虎寺中。”薄一刀沉道:“只不知现在的天还上人,又是何人所乔装?”卓玉祥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伏虎寺已为龙中人所控制,当无疑问,在下本来想请白大哥同往,有他相助,自可把,真相揭开,使峨嵋一派,不致沦入伪之手,如今白姊姊伤势沉重,治疗白姊姊伤势,又非‘伏虎丹’不可,这两件事,挤在一起,使在下不知如何着手才好?”薄一刀道:“这话不错,如果伏虎寺这档事,能够获得解决,‘伏虎丹’就不成问题了,如果此事未解决,‘伏虎丹’自然也无法到手了。”卓玉祥道:“薄兄阅历较深,依薄兄之见,在下该当如何?”薄一刀手,为难的道:“这…”这下可真把他给难住了,浓眉紧皱,半晌作声不得。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一件什么重大之事,浓眉一掀,急急说道:“兄弟记得早上一清师父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卓少侠问他:‘令师叔是否在山上?’一清师父曾说:‘师叔一向很少出门,就在寺中’,卓少侠请想,如果天还上人真的没有下山,如何会在龙石室假冒天破大师?”卓玉祥一怔道:“但那是天破大师亲口说的。”薄—刀道:“据卓少侠方才所说,其余几个假冒之人,都已当场被制住,揭去了人皮面具,只有假冒天破大师之人,被制之时,口称‘师兄开恩’,并未揭下面具,后来又被他逃,焉知其中无诈?”卓玉祥道:“但天破大师和天还上人兄弟相处数十年,怎会有错?”薄一刀笑道:“这是以常理而言,但江湖上谲风诡波,人心机诈,天破大僧佛门高僧,心存慈悲,焉能辨识真伪?”卓玉祥惘然道:“依薄兄之见,假冒天破大师的,难道不是天还上人?”薄—刀摇摇头道:“这又很难说,江湖诈,虚虚实实,颇难一概而论,不过…”卓玉祥急着追问道:“不过什么?”薄—刀道:“兄弟觉得既然天还上人可真可假,咱们不妨从他身上着手。”卓玉祥眼睛一亮,问道:“薄兄莫非已经有成竹?”薄一刀道:“谈不到有成竹,但不妨一试。”卓玉祥惘然道:“在下愿闻其详。”薄—刀道:“兄弟以为卓少侠不妨直接去见天还上人,看他反应如何,再作计较!”卓玉祥道:“如果他也是贼假冒的呢?”薄—刀道:“此行全仗随机应变,成败各占一幸,如果他不假,岂不就顺利解决了?”卓玉祥道:“白姊姊伤势沉重,急需‘伏虎丹’,那也只好一试了。”薄—刀道:“此地有慕容姑娘、拙荆和一清师父照顾,大概还不至有甚差错,明一早,兄弟陪卓少侠上伏虎寺去。”卓玉祥道:“有薄兄同行,自然最好不过,只是这里…”薄一刀笑道:“卓少侠是怕何文秀前来寻仇?这个但请放心,昨晚白姑娘和何义秀一场搏斗,落得两败俱伤。何文秀当场不支,伤势只比白姑娘重,绝不可轻到那里去,咱们赶得快些,有两天时间,就可以赶回来了,决不会出事。”卓玉祥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时间不早,薄兄一晚未睡,早些休息吧!”薄—刀道:“卓少侠也该早些休息,明一早,咱们就得一路。”说罢,就回身出房。
薄一刀走后,卓玉祥跟着跨出房门,眼看慕容贞房中,灯火未熄,这就轻轻叩了一下房门,说道:“贞妹还没睡么?”慕容贞听是卓玉祥的声音,急忙开出门来,说道:“我刚才从白姊姊房里回来,还没有睡!”卓玉祥跨人房中,问道:“白姊姊情形如何?”慕容贞道:“白姊姊好像好多了,她和我谈了一回,我等她上运功,才退出来的。”卓玉祥道:“白姊姊运功住伤势,外表看去,自然会好些,但内伤仍在,是无法复元的,我方才和薄兄商量,准备明一早,上峨嵋伏虎寺去。”慕容贞吃惊道:“你要上伏虎寺去?”卓玉祥道:“只有‘伏虎丹’才能治得好白姊姊的伤势。”慕容贞道:“但…”慕容贞没待她说下去,摇手制止,说道:“这事,我方才和薄兄商量好了。”接着就把方才和薄一刀商谈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慕容贞听得点点头道:“既然你们商量好了,我觉得薄兄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万一…”卓玉祥知她耽心自己安危,这就含笑安道:“贞妹放心,薄兄江湖阅历极深,武功也是高人一等,有他同行,决不会有什么差错。”慕容贞幽幽的道:“凡事总是小心为是。”卓玉祥含笑道:“我会小心的,这里你也得小心才好。”第二天清晨,卓玉祥、薄一刀动身走了。
白玉霜运功醒来,天已经亮,她盥洗完毕,吕琼瑶早已吩咐店伙,煎了一锅稀饭,连同四式小菜,一齐送上。
过没多久,慕容贞也进来了,三人吃过稀饭。
白玉霜目光一抬,问道:“今天怎么不见卓兄弟进来?”吕琼瑶道:“卓少侠和一刀两人,一清早就赶着上峨嵋去了,他没和姑娘说?”慕容贞要待阻拦,已是不及。
白玉霜听得一怔,说道:“他的上峨嵋去作甚?”慕容贞听得说道:“卓大哥说,白姊姊的伤势,仅凭调气运功,只怕无法复元,只有峨嵋‘伏虎丹’,能够疗治…”白玉霜着急道:“卓兄弟也真是的,这么一件大事,也不和我商量,这怎么行?”吕琼瑶道:“我听薄一刀说,卓少侠和伏虎寺方丈认识,要一颗‘伏虎丹’,也算不了什么!”白玉霜轻唉一声道:“你不知道,这中间牵连着另一件大事,这…这…”她回头朝慕容贞道:“贞妹,别人不知道内情,你是知道的,怎好让卓兄弟贸然上伏虎寺去?”慕容贞道:“我也劝过卓大哥,他说有薄兄同行,不会有什么差错的。”白玉霜道:“那是他们的如意算盘,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慕容贞发愁道:“那该怎么办呢?”白玉霜道:“目前别无他策,我们赶紧追上去,如能赶上他们最好,否则也好给他们作个接应。”吕琼瑶不明内情,吃惊的道:“事情很严重么?”白玉霜道:“自然很严重了,薄大嫂,你快去告诉一清师父,我们立时就得动身上路。”峨嵋山在峨嵋县西南,山高三千余公尺,素有“高出五岳,秀甲九洲”之称,与普陀、五台合称三大佛教圣地。
山有大峨、中峨、小峨之分,层峦叠翠,雄峙蜀西,谷松蔽,猿猴成群,其中两峰对峙,高出云端,宛如峨眉,故有峨嵋之名。
卓玉祥、薄一刀由嘉定动身,两人心急白玉霜安危,一足赶程,当天旁晚时分,就已赶到峨嵋山脚下,仰脸望去,烟云飘飘,最高峰的金顶,灿烂在目。
卓玉祥指着金顶,问道:“伏虎寺还在山上么?”薄一刀道:“山顶是金顶光明寺,伏虎寺就在前面不远了。”卓玉祥道:“薄兄见多识广,想必也知道伏虎寺的出典了?”薄一刀笑道:“兄弟说的,都是道听途说,据说此山从前多虎,宋代高僧土法师,他就是峨嵋派的开山祖师,在这里建寺镇虎,虎患遂绝。所以大家就叫他伏虎寺,寺里还有武当始祖张三丰亲笔题的‘虎溪禅林’四个草书呢!”卓玉祥轻哦一声道:“在下曾听家师说过,武当、峨嵋渊源极深,想必两派开山祖师,还是方外至了。”薄—刀道:“据说土法师通佛门拳法,张三丰祖师通玄门剑术,这两位一派宗师,经常切磋武功,各取对方所长。因此张三丰创出一套内家拳法,峨嵋派也创出一套剑法,数百年来,两派弟子虽然释道殊途,但却一直把对方视同一家。”卓玉祥道:“薄兄对武林掌教,真是博学强记,在下受益非浅!”薄一刀大笑道:“卓少侠别给兄弟脸上贴金了…”伸手朝前一指,接着道:“沿溪过去,前面竹林深处,就是伏虎寺了。”两人说话之间,沿溪朝西行去,这样又走了两里光景,但见古木参天,黄墙矗立,庄严雄伟的伏虎寺,已在眼前。
山势迂迥,群峰若趋,大有龙盘虎踞,超然世外的气概,果然不失为一派发祥之地!
两人刚走近寺前平台,山门前立时出一个灰衲僧人,双手合十,说道:“二位施主可是游山至此,要在小寺住宿了?”这时已是夕衔山,晚霞天,下山自然来不及了。
游山的人,遇寺借宿,已成习惯,故而这灰衲僧人有此一问。
薄一刀跨前一步,拱手道:“大师父请了,在下二人,正是游山至此,想在宝刹过夜,还请大师父行个方便。”灰衲僧人合十道:“施主好说,二位请到里面待茶。”说罢,抬手肃客,引着两人,往里行去。
进入山门,穿越大殿,一路上遇到不少僧侣,只见他们一个个合掌当,目不斜视,连看也不看二人一眼。
卓玉祥看得暗暗点头,忖道:“久闻峨嵋伏虎寺清规素严,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灰衲僧人把二人领到右首一间厢房之中,合十道:“二位施主请在此稍息,贫僧告退了。”薄一刀拱手道:“多谢大师父,只是太打扰了。”灰衲僧人合掌道:“施主不用客气。”说罢,便自退去。
不多一回,一名小沙弥送上两盏香茗。
薄一刀揭开茗碗,装作吹着茶叶,凑近鼻子,闻了一闻,低声说道:“卓少侠但饮无妨。”卓玉祥知他江湖经验老到,心思慎密,怕伏虎寺已为贼渗透,暗中下手,这就微微一笑,以“传音入密”说到:“薄兄但请放心,你前晚错中毒龙涎散功香,曾以‘骊龙辟毒珠’解毒,百之内,可以百毒不侵。”薄一刀轻轻喝了一口茶,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原来那辟毒珠竟有这般功效,但咱们深入虎,还是小心为上,就算不怕有人暗施手脚,也总该知道才是。”随手放下茶碗,笑道:“这茶叶不错啊!”卓玉祥也拿起茶碗喝了一口,仍以“传音入密”问道:“薄兄,现在咱们该如何了?”薄一刀道:“且等他们送来素斋,再作道理。”天渐渐昏暗下来,一名小沙弥掌上灯来。随着又有一名香火和尚手托木盘,送上素斋:五菜一汤,和一桶白饭,在方桌上放好,才朝两人合掌道:“二位施主请用斋了。”薄一刀含笑点头道:“多谢师父。”他等香火和尚走后,依然很小心的对每一盘菜,仔细闻过,菜中倒是并无异样,这就低声说道:“看来寺中并未怀疑咱们了。”卓玉祥道:“那么咱们快些吃饭,依原计进行。”两人匆匆吃过素斋。
过了一回,先前那个灰衲僧人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连忙合十道:“茶淡饭,怠慢二位施主了。”薄一刀道:“大师父客气了,很好。”灰呐僧人道:“二位如果不想在敝寺随宿,贫衲就领二位送去客舍休息了。”薄一刀拱手道:“如此有劳大师父了。”卓王祥道:“大师父,在下之意。咱们难得远来游山,久闻宝刹方丈老师父佛门高僧,大师父能否引在下二人,晋谒方丈,以遂慕名之愿?”灰衲僧人不防他会忽然提出晋见方丈的话来,一时不觉愣得一愣,才合十道:“贫僧抱歉得很,敝寺方丈,不问尘事,也很少接见外客,还请施主原谅。”卓玉祥道:“方丈既然不见外客,那么不知能否见见天还老师父?”人家慕名求见,灰衲僧人似是不好推辞,略为沉了下,说道:“师叔是否愿见,贫僧颇难作主,贫僧姑且为施主一试。”卓玉祥道:“麻烦大师父了。”灰衲僧人道:“不要紧,这是贫僧份内之事,二位那就请在此稍候了。”说完,转身往外行去。
这是两人上山之初,早就商量好的步骤,因为你跨进伏虎寺山门,就说要见天还上人,岂必使人曾觉到两人此来,必有事故?
但如果以游山求宿,等到晚膳之后,再提出来,要见方丈那就变成只是临时想到的了,老方丈既不见外客,再提出要见天还上人,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其实他们要见的正主,却是天还上人也。
灰衲僧人去了不多一会,就匆匆回来,朝两人合十道:“敝师叔因二位施主慕名求见,特命贫僧领二位前去。”卓玉祥道:“多谢大师父。”灰衲僧人叮嘱道:“敝师叔每晚都有晚课,二位施主进去之后,不可耽搁的太久。”卓玉祥道:“大师父放心,在下只是难得远上宝刹,才有此请,自然不会耽搁老师父的晚课时间。”灰衲僧人道:“如此就好,二位请随贫衲来。”说完,当先走到前面领路。
两人跟着他出了客室,折人一条长廊,再进入一处月门,沿着白石甬道,往寺后走去。
这圆门外,两边花木扶疏,修剪的甚是整齐,不多一会,行到了一座台前面,纸窗中隐隐透出灯光。
灰衲僧人行近阶前,合掌躬身道:“启禀师叔,二位施主来了。”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请进。”灰衲僧人躬身应“是”向旁侧退开一步,合掌道:“敝师叔请二位施主人内。”卓玉祥让薄一刀先行,两人跨进舍,就见一间收拾得十分干净的小客室,中间悬挂的是“达摩一苇渡江图”室中清香逸人!
一个中等身材的青衣老僧,一手拨着一十八颗擅香念珠,含笑相,合掌道:“二位施主请了,老衲失。”卓玉祥举目看去,这老和尚貌相清癯,声音清朗,双目奕奕有光,虽是和蔼近人,但一望而知内功修为极深。不用说,他就是天破大师的师弟天还上人了。
薄一刀赶忙趋上一步,拱手道:“在下二人,久仰老师父佛门高僧,趁游山之便,特来晋谒,藉偿夙愿。”天还上人连连还礼道:“施主好说,快快请坐。”两人寒喧之际,卓玉祥心中却暗暗忖道:“看他貌相和善,不似杀害师兄,纂夺掌门之人,他脸上神自然,而且隐泛宝光,也不像戴了人皮面具!”天不上人和两人分宾主落坐,一面抬目问道:“老衲还没请教二位施主高姓大名?”薄一刀道:“在下薄一刀。”天还上人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是大名鼎鼎的灵猿薄老施主,老衲失敬了。”回头朝卓玉祥道:“这位是…”卓玉祥道:“在下华山门下卓玉祥。”他故意把自己姓名,一字一字的说出来,目光却注视着老和尚,看他有何反应?
天还上人神丝毫不见异样,含笑道:“卓施主原来是华山高弟,老衲和令师原是素识,只是已有多年未见,商掌门人一向可好?”卓玉祥看不出他任何表情,只好躬身道:“多谢老师父垂询,家师托庇安。”天还上人含笑道:“二位是游山来的!”卓玉祥道:“不瞒老师父说,在下是专程赶上峨嵋,晋谒老师父来的。”专程赶上峨嵋,那一定有极重要的事了。
天还上人脸上微愕然神,目注卓玉祥问道:“卓施主远道赶来,必有要事,老衲洗耳恭听。”卓玉祥看他神,似是不假,心中大为凛异,一面说道:“在下有一件机密之事奉告,老师父这里…”他游目四顾,拖长话声,意思自然顾虑到隔墙有耳。
天还上人听他口气,似是事情十分重要,这就点点头,叫道:“松清,你到阶前去站着,任何人不奉谕令,不准入内。”小沙弥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舍,站在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