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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我们变成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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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两个星期不到的wow生涯震耳聋的手机闹铃声突然在耳边炸裂,把梦中的林志铃和赫轰的粉碎。我缓缓睁开眼睛,略带遗憾地盯着浅灰的天花板,试图捕捉到一丝半缕残余的甜言韵。窗外一片明亮,京通快速上隐隐传来嘈杂的车声。

好吧,该起了,还得上班呢。我掀开被子,半支起上半身,象平常一样晃了晃脑袋,这可以让我迅速恢复清醒。可没想到的是,我只晃了半圈,身体就朝着左边歪斜着倒下去,几乎跌下,仿佛头上顶着一块让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的巨大岩石。

我有点诧异,因为昨天晚上我并没有喝酒,怎么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难道是睡觉没盖被子,所以冒了?我又试着朝右边晃了一下脑袋,这次幅度轻了些,可那种沉重依旧。我看了眼时间,七点半,再不起就赶不及上班了。于是顾不得身体异常,跳下,匆忙披了件衣服就冲进盥洗室。

然后我在盥洗室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牛头人。

我不是比喻,真他吗的是一个硕大的牛头人。

两只尖锐而弯曲的深灰牛角,大如灯泡的眼眶里布着血丝。宝马车头一样的两个深邃鼻孔并排一翕一张,一个黄澄澄的赤铜鼻环贯穿其间。这个造型我太悉了,活一个wow里的牛头人!

我眨了眨右眼。那只牛头人也眨了眨左眼。

我抬起了右手。那只牛头人也抬起了左手。我看的清楚,那只手茸茸的,皮肤粝,指节巨大,手背还有突起如蚯蚓一样的青筋络。

我突然把双手高举,同时吐出舌头。镜子里的牛头人也准确地作出了相同的动作,那条腥红的牛舌比我在西餐馆吃过的任何一条牛舌都大。

我不是一个容易被吓到的人,在度过第一秒的慌之后,我恢复了镇定。首先,在清晨的镜子里出现牛头人,这是绝不可能的,这里是北京,不是雷霆崖;其次,这个绝不可能存在的牛头人,所有的动作都与我同步且相反,换句话说,它是我在镜子里的投影。这更是荒谬,我有身份证、暂住证和公司卡可以证明,我是个人类,绝不可能是牛头人。

这两种“绝不可能”叠加在一起,就是加倍的“绝对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我仍旧在梦中没醒,没错,这只是个梦罢了,我平时玩wow确实有点玩多了,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现本无从下手。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大腿变的无比壮,布斑点的皮肤象是覆盖了一层涂了沥青的水泥,无比坚韧。别说掐,我想即使是用水果刀去捅一下,大概也留不下刀印。我用双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摸到了两只尖角,手和我妈妈以前用的牛角梳子差不多。可惜就是牛鼻子长了些,我必须要伸长手才能勉强够着鼻环,沉甸甸的很有质

我失魂落魄地从盥洗室出来,来到客厅,想把这些七八糟的事情整理一下。我一股坐下去,那个三年前在香河买的三人座沙发立刻发出呻声,然后整个木制构造塌陷下去,变成一堆造型奇怪的碎木头。这倒不奇怪,即使是在wow里,除了科摩多兽也很少有人能承受牛头人的重量,我买它的时候可没考虑到有朝一会有个牛头人坐在上面。我双手抓住沙发的底座,一记霸王举鼎,轻轻松松就把它举了起来,就象是举起一个ipod——要知道,上次我把它搬进来的时候,可是请了两个民工折腾了一个半小时。

楞了足足有半分钟,我觉得这么举着有点蠢,于是把沙发残骸搁到台,然后象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来回转悠。转了五分钟,我还是无法平静,就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用两只糙的爪子战战兢兢地捧起来送到嘴边。那个牛鼻子很碍事,我很不习惯这么喝水,只得把脖子高高仰起,把水杯贴着鼻子底下半倾。尽管如此,水还是洒了一多半。作个牛头人可真不容易。

我回到客厅以后,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先穿件衣服。西装什么的别想穿上去了,套头衫也很难——废话,你倒是往长着两个大犄角的牛头上套套看——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浅绿的风衣裹在身上,勉强能够合身。但是皮鞋是完全穿不上去了,因为我的双脚已经变成了牛蹄子。数了数,一边俩,确实是偶蹄目动物的传统。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看了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公司的事儿可不少,上午有两个项目组的会,下午还得去苏州桥去见一个客户,程安排的的。但以我现在这副尊荣出去,怕是出门没几步就会被警察抓走了。人家可不会今年是牛年或者全球股市都疲软就会放过我。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公司请假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声。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凑到猫眼往外看。楼道里黑漆漆的,似乎有什么人影在晃动。

我再仔细一看,我靠!在楼道里的居然是一只绿皮肤的巨魔。它正伸着畸长的手臂在开电表箱,另外一只爪一样的手里捏着一张充电卡,正在朝电表底下的隙里送。虽然看不清它的脸,但我认为它和wow里的巨魔并无二致。

第一个跳入我脑海里的念头是赶紧找点东西防身。巨魔这种东西,在游戏里看着还算有几分亲切,在现实里就算了,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我赶紧回屋转了一圈,扫把太轻,晾衣杆容易折断,餐桌腿倒是攻防兼备的利器,但是那个得花时间去卸。我最后选了一个落地大花瓶。这是上次生朋友送的,正适合牛头人的手掌和力气。

我右手握住花瓶,左手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巨魔还在,它已经充完了钱,拿着电卡四处张望。我打算先发制人,先给他一个头痛击。不料这只巨魔忽然转动丑陋的脑袋,两只黄玉般的眼睛骨碌骨碌地朝这边看过来。

“陈哥?”

“刘三?”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刘三是我的邻居,平时人热情的,跟我关系不错,就是有点混不吝,快三十了没结婚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就是泡在魔兽里。哦,对了,他在wow里练的号,就是个巨魔。

刘三估计也有点被我吓着了,他结结巴巴地指着我说:“陈哥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这德了?”看着一只巨魔说着利京腔,还真是让人觉得奇妙。我把花瓶给放下来:“你小子也没好到哪儿去!看看你自个儿,这不一巨魔吗?”刘三看看自己的爪子,忽然一股坐在地上,爆出一句口:“我x!”我心想情你才发现啊?刘三紧着解释说他早上起来发现家里停电了,就糊里糊涂拿电卡出门充值,没留意自己的变化。这人懒散惯了,估计连脸都不洗,所以也没照镜子。

我简要地把自己的遭遇也说了一遍。刘三听得瞠目惊舌,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会儿扒拉扒拉眼皮,一会儿摸摸自己那两獠牙,嘴里还絮絮叨叨,惊慌得好像一只眼里了黄豆的耗子。他平时除了彩票本不看带字儿的东西,更别提什么卡夫卡的《变形记》了,缺少历练和人文积淀,碰到这种事,难免会方寸大

刘三嘴里还在絮叨,过了一阵他看看表,懵懵懂懂站起来,冲我点了点头,说陈哥那我先走了。我一把抓住他胳膊,有点生气:“都这会儿了,你干嘛去?”这只绿巨魔委屈地抬起头:“吃早点啊。这都快八点了,我得买俩煎饼去。医生说的,这早点不能不吃,要不然容易生结石。”

“你一个巨魔,担心什么结石!怎么一点紧张都没有!”

“那我去买点豆浆也成啊,就楼下小卖部王姨那儿,我马上回来。”

“你他吗知道现在出去,得闹出多大动静儿吗?”

“王姨从小把我看大的,应该吓不着她。”

“闭嘴!”隔壁邻居的门打开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飞快地关上了。这可以理解,不是谁大清早都能看到一个牛头人和一只巨魔在楼道里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