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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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还是晶珊先打破了尴尬,握住了她的手说:“都是我害你的!淡菲,该倒下来的人是我!都是我约你出去,又淋了那场雨…是你千辛万着把我送回家,把干衣服先披在我身上,又淋淋地回家去!是我害了你。淡菲,这些病都该我来受的…”这些话才说到一半,晶珊就红了眼睛,掉下泪来。
“你不是也病了?只是你好得快。我生不生病都是一样的自生自灭。”淡菲只觉得曣不下一口气,忍不住这样说。
晶珊听了心中大痛,哀腕地求她:“淡菲,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病了,秉文傍晚才告诉我。他也来了,和周策一客厅里,不好意思进你房间来。他也很着急,很心疼你…”
“他心疼我?会吗?如果会,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屋及乌。”淡菲知道,秉文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全省的据点他那要自己跑,但他对她刻意的冷漠与躲避,使她自伤自恨到了极限。
“淡菲,我求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想,好不好?秉文很痡苦,我也很痛苦…”晶珊急急地摇着头,泪水滴滴在淡菲的睡袍衣袖上。
淡菲却是无悲无泪的神情,只茫然她喃喃说道:“一切那变了…都变了。记得上次我生病,你带花果茶和煎过来看我,你的心和我的心都是坦坦,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即使是生病都觉得好美,好快乐,好漫!而现在,你带着很大的心理负?纯次遥宜淙恢皇巧。淳醯米约阂丫懒恕!?br>“不,淡菲,没有变,我们没有变,我还是一样疼你、你。”晶珊心痛难抑,痛哭低喊。
“是变了,绝对地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再也没办法复元了。这是事实,不是否认或逃避就可以不存在。你记得很清楚吧?国父念纪馆那一晚,我们已经用解剖刀把对方和自己都切割得血淋淋的。那是一个事实,我们回不到过去那个纯净的境界里去了。”淡菲漠漠地说着,如同陈述一个不相关的故事。她的颓废,萎靡和麻木令晶珊更加悲痛心碎。
淡菲又说:“我这样倒下来也好,就算是神在干预吧,谁教我介入别人的情故事?就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好了,这样的结局再完美不过,人家没有话说。”
“淡菲,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很恨我,是不是?我虽然很秉文,却从来没有除掉你的念头,我要你好好的,比我还要好,还要幸福,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平分,无法共享…淡菲,你不要恨我!我不能没有秉文,不能把他让给你!”晶珊失声痛哭,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你不用让,晶珊,谁叫你让?反正我要死了。那天晚上,我们互相诅咒,希望对方死掉,现作它灵验了,你的情比较大,上帝和冯秉文都护着你,所以你赢了。”
“不!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我从来没有真的要你死!”晶珊像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死命抱住淡菲,伏在她肩头上大哭。
“我不死,秉文就要让给我,你怎么办?”淡菲虚弱地说,角一抹惨澹暗的苦笑。
“我…”晶珊哭着,迟疑着,还是说:“我不能,我他!”淡菲冷冷接着就讲:“那就我死!”
“不!不!如果你真的会死,我让,我让!”晶珊终于说了。她还是紧紧拥着淡菲,一张脸贴着她的耳鬓,在她耳边答允着。
“那也没用啊,秉文不我,这算什么?”
“他你,我知道他也你。”晶珊放了淡菲,坐回沿,失魂落魄地瞪着对面那片鹅黄的水泥墙,自言自语说着:“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会你,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他告诉你的?”淡菲半信半疑,自然不肯轻信。
“我看得出来,我了解他。他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可见他也你。”晶珊的热泪再一次滚落下来。淡菲却浅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说:“好了,晶珊,你哭够了,别再哭了。刚才我是故意气你,让你难过的。谁教你不早一点来看我下?让我憋了一肚子气,恨你们是这么重轻友。我知道我不会死,所以你本不必担心要把冯秉文让给我。再说,我们把他像个香皂盒子般地让来让去,抢来抢去,这像话吗?”晶珊听着,慢慢把手放下来,表情也是半信半疑。于是淡菲继续说:“我对他只是一厢情愿,暗恋加上单恋而已,除了每天上班碰面,我和他本没有约会过。”晶珊听到这里,不想起了和周策共饮咖啡的那个周末下午,但她宁愿相信淡菲说的是实话。
“所以,他本不可能我的,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左右摇摆,脚踏两条船?”她的口气像了嘲讪,而且这嘲讽的意味愈来愈重了。
“再说,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他有这么大本事吗?他有这么大的胆和心吗?”说着说着,怪声怪气地成串笑了起来。
晶珊手被她握着,却同时也被她的怪异言谈搞胡涂了。她不懂淡菲为什么会这样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颠三倒四?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怎么了?
她知道淡菲对秉文绝对是深不移的;她忘不了那个雨夜淡菲说的每一句话。
她从看到秉文那一刻起就上了他,却一直隐忍到现在,那种深切的苦楚要比自己不知严重、尖锐多少倍?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轻易后退?周策不也说过,他对淡菲绝望了,看淡想开了,可是如今,他不也是痴痴地守在外面,痴痴地不曾死心?
淡菲的种种表现,令晶珊有着椎心的痛与惘。望着那张因发热而红如桃花的脸,她只有按下心凄,轻描淡写地附和她说:“你说得对,他不会这样做。
你起得来吗?要不要出去看看他?”淡菲想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主管来探病,怎么能不见?晶珊,你帮我整理一下。”她在晶珊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梳妆前坐了下来,拢拢自己的一头如瀑乌丝,病恹恹地对镜淡淡一笑。
晶珊拿起梳子,为她梳开打结的长发,剪不断,理还,正是她和她共同的、难解的无尽心事。
镜中那两张愁怨的脸庞,正是…魏紫姚黄,为谁憔悴减容光?
淡菲的病情如同医师的预测,在高热不退下逆转成为肺炎,住进了医院。她咳不出痰、痛、呼因难、高烧不退、寒颤、剧烈地咳嗽。
“这一片白,不透明的地方,就是染肺炎的区域。”主治医师指着灯箱上的x光片,对围拢在一起的家属说明。淡菲的双亲、二姐、小弟,还有晶珊及周策都很用心地倾听,人人脸上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