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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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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福简直像个贪嘴的婆娘,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学智终于憋不住了:“爸,我这次报名只是为了经历一下场面,没有别的意思,功课我决不会耽误的。”

“还说不会耽误?”鲍福怒不可遏地走过去“啪”地一个响亮耳光打在儿子的脸上。学智的半张脸立刻红了起来。

清脆的耳光声传进了里屋,碧月发疯似的奔了出来。她死死地护住学智,仇人似的盯着鲍福:“你怎么能打人呢?”由于异常气愤,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喊哑了。

鲍福一看碧月上前阻拦,怒气减了许多:“碧月,你别管,都是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办的好事,真是气死我了。”

“叔叔。”碧月脸含泪道:“这事儿怎能怪他呀?是我提醒他这么做的,该打的是我。”

“碧月,你…”鲍福一下子怔住了。

碧月声泪俱下道:“叔叔,小圣哥哥虽然是您的儿子,可是您了解他吗?你们爷儿俩有过促膝谈心的机会吗?不错,他的数理化成绩是不好,可是关键的时候他会做出完全令你瞠目的奇迹的…上次考演员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你以为你天天坐在他的对面亲眼盯着他学习就是对他的最大关吗?其实您错了,一个成的孩子是不可能在他人限定的框框之内有所成就的,就像一只强劲的大鸟被关在笼子里永远都不可能奋飞一样。村里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评价小圣哥哥的: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同。你知道这所谓的‘不同’究竟意味着什么吗?首先他有着比一般孩子健全得多的思想、远大得多的抱负和理想,其次他有着比普通人包括您在内多得多的智慧和处世方法。他完全可以在他理想中的任何一个方面有所发展,有所突破,他可能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出非常卓越的才能。可是您硬是把他关在黑屋子里着他学那些他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叔叔,您这是在呵护他吗?您这是在摧残他呀。叔叔,毫不隐瞒地说,我的升学成绩虽然比小圣哥哥还多两分呢,可这次报考他行我却不行,因为我知道他行在哪儿。叔叔,小圣哥哥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最优秀的孩子,他有着别人永远都学不到的优点。可悲的是,那么多的优点恰恰被您这位做父亲的忽略掉了。一位连自己亲生儿子的优点都不了解的父亲,他还有什么资格在众人面前炫耀教子有方呢?”桂晴看着碧月哭得泪人一般,心疼得跟针扎似的。她拉着碧月的手,眼泪汪汪地劝说道:“月儿,好闺女,别难过,都是你叔叔不好,回屋去吧,听话,啊!”又回头对学智说:“圣儿,你也回屋去吧。”学智看着碧月不走,他也不走。

鲍福的心情复杂极了。平心而论,碧月的一番话连半句都没有说到他的心里去。父亲督促儿子好好念书有什么错?从古到今,哪个做父亲的不是在严管之下看着儿子一步步混得出息起来的?要像你所说的那样,以后儿子想咋整就咋整,那不成了无法无天了吗?然而反对归反对,争吵决不能发生。鲍福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么多观点的问题想得太多,思绪就被另一种情所笼罩了。这姑娘平时在身边总是羞羞答答的,连一句高声的话都不敢说,可是一旦发作起来,居然是这么的有胆有度,可见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鲍福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没有主见的女人。在他看来,没有主见的女人只能算作一种工具。桂晴就很有主见,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成了一对生死与共的夫,这个家庭才有了今天这番轰动。另外这姑娘还非常有情谊,仅仅十五岁的女孩子,为了一理之见,居然敢于身而出。姑且不论她讲的话有没有道理…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嘛…单是这种神就不得不令人折服。他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昔的情景,每当母亲在跟他过不去的时候,桂晴总是耐心地劝导,一旦劝导不成,就把所有的责任全揽到自己的头上,要打要罚由自己承当。一个当媳妇的能做到这一点的确难得。如此看来,这姑娘在情谊上跟桂晴没有两样。不仅她们娘俩情谊相同,就连说话的表情,动时候的动作都完全一样。有道是:“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看来这姑娘进咱家的门是一定的了。想到这些,他对碧月更加喜起来。

这件事儿过去以后,鲍福便一门心思地考虑起学智的婚姻来了。他跟桂晴商量道:“我看小圣跟碧月的事儿该定下来了。”桂晴看着他一脸渴望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这阵子你是着的哪门子急?敢不是怕明儿一早就有人去冯家抢亲吧?”

“那倒不是。你想呀,他们俩打小在一块,整天无拘无束的,这年龄越来越大了,婚姻大事一天定不下来,他们就一天放心不下,这对于他们的学业也不利呀;再说啦,月儿姑娘的学习成绩比小圣还好,现在又兴‮试考‬了,指不定哪一天她能考出去,咱小圣还不一定呢。”桂晴笑道:“我看你是做生意做了心窍。定就定呗,干吗扯那么多!”恰在这时,鲍福收到了彩霞的来信。信中说她在东北已经安顿下来了,一切都很好。信中没有代具体的地址,只告诉说,如果回信的话,请寄往某地请某先生收转。信中还问及碧月跟小圣的事情怎么样了?能否在最近的时间里把他们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鲍福捧着信,声音颤抖着说:“彩霞姑娘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呀,可惜命却这么苦。人家跑那么远还没有忘记咱们,咱们说啥也不能让人家失望呀。要不,咱现在就张罗这件事儿,晚办不如早办。这样大家也好安心。”

“我看行。那明儿咱就找个媒人说道说道。就算你跟冯大哥是顶好的哥们儿,可这儿女之事咋说咱也得走个过场啊!这样人家面子上也好看。”

“那是,那是。你觉得让谁去合适呢?”

“其实谁去都一样,这要头要脸的事儿谁都不会推辞。不过咱还得找个稳妥的人,因为下一步还需要他帮忙张罗结婚大事呢…那才是最关键的一步。昭懿大哥行是行,就是他的嘴太胬;昭任呢,他又不惯于做这些礼尚往来的事儿。我看还是叫四去比较合适,你说呢?”

“四就四吧,我没意见。”两人说好了。

鲍福凑了一个双子,给四买了两盒烟,说明了心意。四自然是兴奋不已,有求必应。旋即,四从冯家赶回来,回话道:“冯家啥意见都没有,只是考虑年后碧月的哥哥要回家定亲。这村里的习俗:妹妹的亲事一般放在哥哥之后办理。人家征求你们的意见:能否把他们俩的事儿放在年后办?”鲍福很慷慨地回答:“年后就年后。”转眼到了高考时间。这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试考‬,大中专一律有省里统一命题。时间安排:高考结束后隔两天才是中专‮试考‬时间。由于考生众多,各高中老师全部投入到监场等各项考务工作中去了,因此在‮试考‬期间及前后,各高中部全部放了假。

学智告诉父亲,中专‮试考‬虽然在大专‮试考‬之后进行,但为了更好地适应环境,他决定在大专‮试考‬之前就提前奔赴考点。鲍福接受了他的意见。

碧月显得比学智还忙。她又是替他准备三角板、铅笔、圆规、橡皮之类的工具,又是提醒他别忘了带《政治复习提纲》。她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在‮试考‬的前一天一定要来个‘临阵磨’,另外晚上不要睡得太晚。”学智反复向她表态:“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临出门时,鲍福又特别嘱咐道:“我知道你那种驴脾气,回答问题时常常会借题发挥。我可要告诉你,政治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会就答,不会就画圈儿,千万不能瞎编,不好会被打成个现行反革命的,那样咱全家就完了。”学智想笑,却不敢:“爸,您放心,您的话我都记住了。”碧月已经把他送到村外很远的地方了,她还要再送,学智推辞道:“你回去吧,外面冷得很,小心冒了。”她正要回去,却看见一个人正气吁吁地从村里赶来。那人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小圣别走,村里有急事儿。”两人的心同时“咯噔”一下紧张起来,天哪,又出啥差错了?

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圣,快…回去,紫寅先生不…不行了,他,他指名要见你。”学智的眼泪“唰”地一下了出来,他丝毫没有犹豫,拉着碧月就疯跑着往回赶。

当学智和碧月赶到时,紫寅先生已经奄奄一息了。围在他周围的是他的弟弟、侄儿、侄女等近亲属。他们一个个呆若木。一位亲人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小圣和碧月来了。”紫寅先生听了,眼睛顿时亮起来,脸上也奇迹般地出现了红晕。谁都知道,这正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光返照…一种极正常的生命现象。

学智和碧月同时蹲在老先生的面前。学智含热泪地说:“紫寅爷爷,我们看您来了。”紫寅先生口齿不清地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圣儿,我要走了,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才忽然想起,要托付给你我才放心。早些年,我在小书摊上购得一本脂抄《石头记》残本…至于是什么版本我已经说不清了。文革时被红卫兵搜去一把火烧了。其中有一段文字很值得慎重。现在世上传的《红楼梦》各种版本都缺少第三十五回的最后一段文字,更确切地说是第三十六回最前面的一段文字。奇怪的是,惟独残本上有这段文字。我细加推敲,认为这段文字正是《石头记》的原文。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这段话我至今还能背诵得下来。原来我倒是考虑过把这段文字投到报刊上去的,只是因为我的家庭成分太高,怕万一被定个宣扬牛鬼蛇神的罪状,这辈子我就别想再有活路了。今天我要上路了,只怕我走后世上再没人知道书中的这段话了,那样我便成了千古罪人。我急急地把你招来,就是想把这段文字亲手给你,倘若他你有机会公布于世,那样《红楼梦》的前八十回就不再有缺文了,你我也算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现在我已经把那段话写在纸上了,字很潦草,你回去再抄写一遍。”说完,他十分艰难地示意枕头里侧。

学智往里望去,果然发现有一张皱皱巴巴的旧纸。他十分小心地拿在手里。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模糊难辨,跟先生平时端庄秀丽的书体无法相比,一眼就能断定这是先生在临危之时写下的。

这时,先生的亲属们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并且伸长脖子,当看到那不过是一张极不雅观极脏的草纸时,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先生休息片刻,又问道:“上面的字你能否辨认得清?”学智看了一遍,点头道:“能。”先生仍不放心:“你给我念一遍。”学智发自心底地钦佩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和高度的责任,于是,他低声音缓慢地念了一遍。

先生意地点点头。

这是一段铭心刻骨的记忆。作者含着热泪,忠诚地奉告尊敬的读者朋友们:作者并不是为了成就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更不敢哗众取宠,只是出于一位普通公民最起码的良知,为了不使中华民族的宝贵神财富无声地沉没,故将这段沉睡了两百多年的旷世奇文披于众,更希望得到红学研究者的广泛关注。

(接第三十五回)话说林黛玉进了屋,袭人莺儿忙起身招呼。宝玉道:“适才那边太太遣人送来两样果子,我正要打发人去给你送些,可巧你来了,就在这儿吃些也好。”说着便命秋纹去洗果子。黛玉忙道:“不必了,我是从来不吃这些凉东西的。”宝玉忙让坐,黛玉坐下,便问:“疼得可好些了?”宝玉道:“多谢妹妹牵挂着,昨儿我就说了,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并不疼。不信你看…”说着故意做出些动作来,少不得又“嗳哟”

“嗳哟”地疼起来。黛玉既心疼又好笑,一叠声地嗔怪道:“罢,罢,还是老实点罢。”因见莺儿正在打络子,便走到近前细看。只见地上摆着半截未打完的络子,便问道:“好好的,怎么打了半截就放下了?岂不太可惜了!”莺儿道:“适才宝姑娘说了,打那没什么意思,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好呢。”黛玉瞅了一眼他手上正打着的络子,因刻薄道:“这个倒有些意思,只这颜就能看得出宝姑娘的用心良苦,我看除了他再没人会想到这样的颜。”莺儿素知黛玉孤高自傲,故不敢多言,只是低头不语,继续打络子。袭人亦不敢多言。宝玉忙对莺儿吩咐道:“就依林姑娘的意思,等打完了手上的络子再把那个桃红的和葱绿的也一块打下来。”莺儿连忙应“是”黛玉听如此说,忽然想起了昨帕子的事,心里有悔,只好随便问道:“晴雯呢?”一语未了,只见晴雯从外面进来。大家自然又说了一会话。只见丫头过来传话:“琏二请林姑娘过去说话呢。”黛玉只好告辞。

碧月再叫“紫寅爷爷”时,老人家已经呼十分艰难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模糊说道:“由你们相送,我很知足了。愿你们俩早结良缘,咱们来世再会。”说罢,含笑而逝。是年七十有三,正是圣人归天之年。

学智和碧月哭得泪人一般。他们帮忙把老人抬到灵车上,又亲眼看着灵车远远地消失,才移动起沉重的身体…

学智回到家里,立即把草纸上的文字重抄了一遍,然后把这两张纸叠到一块,规规矩矩地放在书箱子里。他的心情十分沉重,眼前时刻浮现出刚才他和碧月一起送紫寅先生上路的情景。碧月竟是那么的伤情,眼睛哭得跟铃铛似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哭得越动情,学智就越觉得她美丽。他跟她要好了十几年,今天仿佛第一次觉到她竟然是那么的美丽出众,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细致入微,那么的聪明贤惠。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能跟碧月分开了,即使天地会塌陷,月会倒转。他忽然想起了古人的一段话:上耶我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会子,他非常想看到碧月,就好像一旦看不到她,就会永远看不到似的。

他拿起了一本书,神使鬼差地来到了碧月的睡房。碧月正在绣一只荷包。那荷包绣得小巧玲珑,可极了,上面还有一朵美丽的蒲公英。

“你怎么又回来了?”碧月红肿着眼,带着刚哭过之后特有的那种凝重声调。

“反正离‮试考‬时间还有两天呢,我明天再去也不迟。”学智低垂着脑袋说。

“坐吧!”她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学智不客气地坐了。他只觉得心里有话要说,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急得浑身直冒汗。

碧月也觉得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张不开口。停了一会儿,她偷偷地瞧了学智一眼,又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萤儿似的说:“昨儿我做了个梦,好生奇怪。我梦见林黛玉了。她果然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娇若西子,美若飞燕。我叫了她一声林姐姐,她很亲切地让我坐在她跟前,并且给我讲了很多未来的事儿。她说的话我大部分都忘了,有几句话我还仿佛记得。她好像说,再过三十年,有一位叫醉秦的先生将会把咱芦花村的事儿都写下来,书上当然也有咱俩的事儿了。林姑娘说,醉秦是一位最尊崇曹雪芹的书生,他冥冥之中得到过曹公的点化,他将在一部叫《蒲公英》的长篇小说里再现曹公的笔意。当然他不是在亦步亦趋地摹仿,他有着自己的突破,更有着时代特。林姑娘好像还说,书中有许多人之处,如‘观云’、‘跪婆婆’、‘卖羊’等等。我也不知道她讲的到底是什么,因此也没有认真地记,惟独这‘蒲公英’三个字说得最真切,说不定这是个好的预兆呢,所以我醒来便锈起这荷包来了。”学智心有所动,但是他绝对不像碧月那么乐观,因为他懂得《红楼梦》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在伤恨加中结束悲剧命运的,林黛玉更是所有悲剧女子的杰出代表。这个梦境分明就是一个悲剧预兆。然而他并没有让碧月看出来他心中的悲伤,他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一切,他并且努力地做出笑脸。只要她高兴,他心里再悲伤都能承受。他忽然想起了碧月刚刚说过的“观云”二字。难道我们的命运真的就像云雾那样稍现即逝吗?不会,决不会是那样,因为我们才刚刚开始。他忽然又想起了“醉秦”这个好生悉的名字,他似乎又觉得自己便是醉秦。只这一分神的工夫,他仿佛就变成了一位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学者模样的人物。他索地凭借着这种错觉,言辞沉稳地说道:“碧月,你不是曾经问及我林黛玉‘自羡倒桃花’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吗?你不是说那段话把你整个的心都占去了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段话是对‘宝玉赠帕’典故的一个注脚。而‘宝玉赠帕’暗含的就四个字:同生同死。”碧月一不小心,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她一点疼痛的觉都没有,她甚至连轻轻吹一口的动作都没有。她停止了手里的活儿,眼睛直呆呆地望着窗外。

学智便不再注意她,只是带着一种学者风度自问自答地阐述道:“你知道《葬花辞》最核心的一句是什么吗?‘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个‘痴’字把两百多年来普天下的泛泛俗人骂了个淋漓畅快。林黛玉真的就那么痴吗?我看未必;她真的是在葬花吗?我看她是在埋葬自己的灵魂。一位常以花自喻的娇弱女子最伤悲的莫过于不知道将来葬她的人是谁了。这就是‘病由此起’的真正含义。贾宝玉送给她两条帕子,言外之意就是要生同生,要死同死。我不想起了《道德经》上的话来:‘而不见其首,随而不见其后。’曹雪芹描写这一伟大的情竟然‘不着一字,尽得风。’曹雪芹真是神人啊!”碧月听得面通红,浑身火热,坐立不宁。她终于横下心来,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学智;学智也站立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碧月。两人傻傻地相望着,谁都不愿多说一个字,谁都不肯多移半步路。两人足足地相望了十多分钟。

碧月终于说话了:“你来干啥呀?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明儿还要去考场呢。”学智道:“不忙,有一样东西我要送给你。”

“啥东西,这么急着送来?”

“一本书。”

“拿来我看。”学智把那本心的《红楼梦》从兜里拿出来“刺啦”一声把折好的一页纸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揣在里面的衣兜里,正是印有“黛玉自羡倒桃花”之句的那页,然后他捧着书恭恭敬敬地送给碧月。

碧月接过书来,羞得背过脸去,还觉得脸上作烧,又用书把脸紧紧地捂上。

学智把那个还没有绣好的荷包拿起来就往外走。

碧月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发现上的荷包不见了,急忙追到他门外:“还给我,那荷包还没绣好呢。”学智头也不回地说:“天地间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东西,这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