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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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北平第十天的下午，约莫四、五点钟的时候，曹鸿远领着队伍路过一个村庄。忽然从街里拥出二十来个歪戴着军帽的国民兵。这些人有的牵着驴，有的斜背着包袱，匆匆忙忙地从村里奔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其中还有一个青年妇女。老太太们哭天抢地地一迭连声喊叫着:“老总！老总！你们不能牵走俺家的驴啊！俺一家老小全仗它活命哪！”

“俺的包袱！俺的包袱！老总，老总，还给俺吧！”

“…”国民兵瞪眼大骂:“他妈的，不想活啦！老子抗，你们不劳——想拿这些东西去劳本、汉么？”那个青年妇女始终没有出声，只用愤怒的目光盯住其中一个国民兵。忽然，她猛地扑了过去，从那个兵的背上夺下自己的包袱。

那个兵急了，一扭身，用托向女人的上一戳。那女人“啊呀”一声，倒在地上。一摊鲜血染红了厚厚的尘土。

看见国民兵拥出村来，曹鸿远机警地一挥手，走在村边树林子里的一行人顺从他的指挥，迅捷闪身藏在树后。从树木的间隙里，他们清楚地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时，一个老头指着一个矮胖的军官，抖抖索索地喊道:“还说抗呢！为啥你们见了本人那个松蛋劲？对老百姓倒这么狠…”不等老头说完，胖军官然大怒，举起手里的盒子照准老头的头部砸去。

老头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立刻趴在老头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那亲人哪！你、你快醒醒呀！

…

你、你可不能这么屈死啊！

…

”王永泰再也忍耐不住了，猛一耸身，急箭离弦般的从树林里跳了出来。他气呼呼地蹿到胖军官面前，把手里的木向那家伙一指，怒声喝道:“为什么抢东西、打人？你们还是中国人么？

…

”

“呸！你是干什么的？

…

”胖军官有点惊慌地望着突然蹿出来的王永泰，急忙去掏里的手。

曹鸿远立时跳出了树林。王福来、吴华林也随着跑了出来。

呼啦一下子，那二十多个国民兵同时端起大，对准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的口。

鸿远看了看抵在前的口，不慌不忙地对着这二十多个国民兵大声说道:“你们不是国民革命军么？你们既然自称是抗的队伍，那就应当把力量用来打击本帝国主义。可是，你们不上前线去打本，倒来这儿欺老百姓。这些老百姓有什么罪过？你们为什么抢他们？打他们？

…

”鸿远用眼睛扫视这些大兵一下，提高嗓门，用命令的口气喝道“快把东西还给老百姓！”鸿远镇定的神态，义正词严颇有说服力的言语，使胖军官和他手下的兵们个个目瞪口呆。看面前的这几个人——非军、非民、非商，是什么人呢？胖军官没有开口，瞪着两只布血丝的眼睛，上下审视着这几个人。当他发现这些人身上并没带武器，每人手里不过有木的时候，突然把眼珠一转，凶相毕地骂道:“老子就是为了抗才到这穷地方来的！他妈的，你们是什么东西？汉，准他妈的是汉！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给我绑起来，活埋了！”几个大个子国民兵从间掏出绳子，上前就要来捆绑鸿远他们。这时，从树林里忽然又跳出了闻雪涛，后面还跟着柳明、苗虹和好几个青年学生。这几个人的突然出现，又叫国民军吃了一惊。但当他们看清楚这些跳出来的人，不过是几个年轻姑娘和文弱书生时，那个胖军官出嘴金牙笑了:“唉，我说，小姐们，你们到这穷山沟里干什么来啦？要不要护送你们到个好地方去逛一逛呀？

…

”柳明、苗虹气得脸涨红，说不出一句话。闻雪涛严峻地盯住胖军官，大声说道:“你们应当听说了，八路军已经开到华北前线——我们就是从北平城里出来抗的！你们要是抗的军队，就不应当毒打老百姓，不应当欺抗的群众，更不应当这样下和无！”王永泰接着闻雪涛的话喊道:“把抗的人说成是汉，那你们是什么人？叫我看哪，你们做的事比汉还不如！”

“好啊！你敢说我们比汉还不如！”胖军官蹦到王永泰的身边，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喊叫着“先宰了你小子再说！

…

”胖军官一扣机，一梭子子弹砰砰打了出去。可是，他的手腕被王永泰攥住了，口朝了天。

情况危急了——国民军都蹿过来，把他们团团包围在当中。

散在四周的群众和柳明、苗虹等女青年，连同王福来、吴华林等人都惊呆了。

这时，曹鸿远一个箭步冲到王永泰和胖军官的身边，嘴里喊着:“小王，快撒手！”好像拉架似的，用力把王永泰推到一边去，自己却站在王永泰原来的位置，和胖军官面对面地对峙着。

“弟兄们，快动手把这些狗男女全都给我绑起来！拉到树林子里勒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