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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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霖的父亲公祭那天,是她第一次看见夏霖穿着白以外的衣服,那一身的黑衣黑,显得触目而惊心,那样的黑,恍如暗无天的宇宙,找不到黎明的出路。
来参加公祭的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很冷清,而答礼的家属只有他一人,孤单的身影,落寞的神情,比平更形忧郁,此时的她,忽然很想走过去挽着夏霖的手,陪着他向前来拈香的人们答札,她不想让夏霖觉得自己是孤独无依的存在着,然而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即使在他人生最难承受的的那一夜里跑来找她,她仍觉得无法走进夏霖的内心世界,只能站在门外心疼他。
隔天下放学,她骗母亲要去图书馆有书,实则迫不及待地跑到夏霖家里。
“怎么来了?”守灵期间所蓄长的头发和胡子,使他看起来更颓废,连声音也沙沙的,失了魂魄一样。
她没回答,明明心里焦急着想来看他,却硬是不愿说出口。见他一身穿戴好像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以前自己总是大里大气不管横坚地和他说话,现在却小心翼翼的对待,又怕会碍着他的生活步调,唉,好个矛盾的心态。
“去找你。”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好像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明知她喜的人是侯亚农。
他是那么在意她的吗?眼眶开始积水了,以前为何没注意到夏霖对自己情深呢?她开始责怪起自己的心。
不用找了,她已经来了,只是——“找我做什么?”她只跟他一起走过城市的街道,其他没别的了,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是这般浅薄得可怜,即使要谈情说都不知从何处着手。
“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陌生似乎只存在她的心里,他并不做如是想。
环顾他所居住的家,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少了点人气,苍自得很。
“去看电影吧!”她提议着,至少电影院里人多气旺,他该去沾点人气的。
电影看了一半,耳畔传来一阵阵规律且微弱的呼声,斜过脸去看身旁的人,夏霖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望着那么高长的身体蜷缩在一张狭小的椅子里,局促的手脚就算没处摆放,也未越过雷池一步来侵犯她的领地,宁愿委屈地将自己在小空间里,也不吵她看电影的兴致。他真的纯粹是陪她来看电影的,自己却不看,既然这样何必来呢?她心里顿时一股气,冲出座位,由黑暗不见五指的电影院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窄廊上,昏黄的灯光一照,泪被出来,想到自己将他丢在黑暗且陌生的人群之中,是他最怕的孤单啊。
泪擦干,再走回去,坐下来没多久,他醒来了,问她:“去哪儿?”
“上洗手间。”
“嗯。”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没看见她哭红的眼。
电影散场时已无公车可坐了,夏霖便从戏院一路陪她散步回家,在星光下聊着方才的电影情节,高谈阔论的人大多是她,夏霖总是在一旁凝神聆听。深夜的城市,无车无人,整条街道都是他们的。送她回到了家门时,夏霖才自己走回去,每次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就会有股想掉眼泪的难过,好像他会就此远去。
后来,他便常常约她一起去看最后一场的电影,问他为什么?他说:“那样的觉很接近情。”她听了眼睛一酸,尽管他从没说过她。
那次之后,两人开始要好起来,整个寒假都腻在一起,把联考和侯亚农都抛到九霄云外。
男生很少像他那么细心的,很多事情他没去做,让人以为是他忘记了,然而绝不是。
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夏霖意外地出现在学校门口。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愣,闪烁的眼神遮不住兴奋,怕周遭同学的眼光,更担心被猴子看见了。
夏霖没回答,挽着她的手就走,那样的自然,好像她的手天生就该长在他的臂弯里。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夏霖回头看着她,出难得的笑容,充孩童般的稚气。
拐过一条巷,远远地看见了卖杏仁的怕怕,她才明了。
“说过,要补偿你的。”他的手闲闲地搁在口袋里,高人一等的身材,站在她的眼前,面对着西沉的夕,照得他一脸的金黄,那是她见过最健康耀眼的颜。
“为什么要请我吃杏仁?”她明知故问,记得很久以前,在他们还不之前吧,他就说过要补请她吃的,只是当时没问他原因。
“纪念我们的相遇。”他从伯伯的手里接过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端给她,静静地看她吃着,很足的神情,好像滑顺口的杏仁也滑过他的肠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