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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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能我刚才没说清楚,其实就是景善姐她从公车上下来的时候,可能是没看到旁边有摩托车过来,所以被撞伤了,这人一倒霉,喝凉水都牙,事故原因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公车司机没把车停在站牌下,还好摩托车司机及时刹了车,要不然两个人都会伤得很严重,真是搞不明白,就像别人那样安安生生地过子呗,一定要跑到汉城来折腾,还要受这种苦。”从景媛的语气中,智友听出她应该已经猜出景善和恩昊的关系了,要不然,她肯定会一直保持着那种礼貌矜持的态度和恩昊说话的。
“可我姐姐为什么出事之后一定要找您呢?”听到景媛那出乎意料的提问,恩昊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这也难怪,可以想像,她应该也没什么朋友…在我们乡下那边,说什么没有和她水平相当的人,配不上她之类的,因为这不到朋友,也就算了,可说起来她在汉城也10年了,真不知道怎么还会混成这副模样,这么蒜皮点儿的事,就让我关门做不成生意。”
“你在做生意吗?”
“是啊,我在西大门那边开了一个小吃店,现在正是客人多的时候…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她不是我亲姐姐,而是一个大火,说起来她还是大女儿,但别说拿钱拿东西回来孝敬孝敬父母,照顾照顾我们这帮弟弟妹妹了,家里不倒贴钱给她就算好的了,这样居然还总是觉得自己辛苦得不行,肩上扛着多大一副担子似的,总觉得所有人都欠她,自己是最不幸的,什么啊!”智友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百样米养百样人,而且有很多话是本不知该怎么处理的,别说回答,连接口都难,听着景媛的陈述,觉得真是不好意思,好像在探听别人的隐私一样,就算是人家主动讲出来的,也觉得难为情。
“都已经那把年纪了,我也不指望她有什么身为大姐的觉悟,但怎么说也得多少承担一点儿作为子女的责任啊!”景媛的话中,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苦恼烦闷。
智友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一个世界,贫穷、辛劳、家庭重担、众多兄弟姐妹…这让她很惊讶也有一些新奇,当然也很意外,没想到气质那样出众的景善是来自这样一个世界,而恩昊却是因为从景媛那里听来的景善和自己平常认识的那个人实在相差太多而震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景善这个人的无知,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她,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懂她,虽然没有太多言语,但自己却坚信可以从景善那疲惫的眼神中读懂一切,曾经以为自己和她之间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自己认识的景善就是那个住在破旧狭窄的小单间里,每天一边做着大量兼职工作一边拼命学习的女人,就是那个为了获得奖学金而每天都带着疲惫的黑眼圈生活的坚强而柔弱的女人,但是从今天第一次见到的景媛的口中,自己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景善,自私、虚荣、冷血…拼命劝自己那只是景媛对她姐姐的误会,是诬陷,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冷冷地说着:“有什么必要呢?人家何必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样说谎?那都是真的!”可如果就这样相信的话,那么那个现在还躺在急诊室里的女人就再不是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景善了,只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长相一样的女人而已,恩昊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无息的坍塌。
坐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无法否认的事实,她口中的景善才是真的,她询问的眼神让恩昊不住问自己:“你不是总觉自己是最了解景善的人吗?那怎么连她有个亲妹妹都不知道呢?”
“总是把自己要当教授这句话挂在嘴边,也没见她怎样风光,现在倒好,受伤了,连个来医院探望她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在学校里怎么混的,连松虫都得吃松树叶子才能活下去,她这样算什么有本事啊?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把景媛零零碎碎的话语连起来想了想,恩昊艰难地开了口:“没有其他人来看她吗?”
“其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通知什么人,我来了她就只把您的名片递给我,说想让你过来,说是想你了。”
“…”
“哦,对了!瞧我这脑子!”
“您说吧!”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景媛歪着头,问道:“您说是我姐姐的大学同学…那您认识哲宇哥吗?”智友看到恩昊正用着一种惊讶的眼光回望着景媛,似乎是在反问景媛,那个男人是谁。
“哎?您不知道吗?”
“这个嘛,好像不知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想不起来是谁了,应该也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景媛的话就像触动了智友第六的触须一样,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女人的本能让智友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是景善…小姐的男朋友吗?”智友的话就像高电一样,狠狠地刺到了恩昊,他像条件反一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智友,可是智友装作若无其事,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看着景媛。
“唉,是啊,看到他们俩,就可以知道什么叫做剪不断理还了。”按捺不住蓬的好奇心,智友像在问什么电视剧剧情一样,立刻接着问道:“那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他联系呢?”
“谁叫姐姐她本提也不提他,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我总找不到,所以不知道怎么联系哲宇哥,可是您真的不知道吗?韩哲宇教授。”
“啊!”智友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您认识他吗?”
“是不是和池景善小姐在同一所大学里教书的教授?”
“好像是那样的,好像我姐姐就是因为哲宇哥才去应聘那间学校的,说两人想一起工作。”桌子下面智友那紧握着拳头,如果景善现在在她面前的话,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扑上去狠狠扇她两耳光,想起来了,基础教学部的韩哲宇教授,细心认真的教学态度、还有学期末相对给的较高的分数,让他在学生之间有着不错的口评,一时还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但因为当时这一科拿到的分数比较高,所以就记住那个教授的名字了,智友在心里暗暗地骂着:“真不像话,太过分了!已经有一个光明正大公开往着的男朋友了,还和恩昊哥纠不清,抓住不放,这算什么呀?”当智友沉浸在回忆中时,耳边又传来了景媛那明显生疏了不少的声音:“这两个人,动不动就闹着说要分手,不到两天就又和好…在我们乡下那个巴掌大的小村子里,他们俩的事情几乎是家家都知道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些什么,难道我姐姐她没有跟你们说起过她已经订婚,快要结婚的事?”景媛的目光投向了因为受到太大打击而只能呆呆坐着的恩昊。
“…”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我姐姐她就是那种城府比较深的人,想得比较多又不说话,除非她愿意告诉你,否则本没有人知道她的脑袋里每天在想些什么,不然我妈妈也不会因为我姐姐而总是大动肝火了。”
“您这做妹妹的,肯定很辛苦了。”没有学过,也没有人教过,但是女的另外一种本能让智友说出了这句话。
“哎呀!怎么说呢,这就是我的命啊!我也没办法!您觉得我看起来像几岁的?”
“这…”
“两个月以后我才刚刚22岁,可您看我这脸,哪儿看起来像是21岁的?我姐姐说我看起来就像经风霜的人,每次我听到她那么讲,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一样,我父亲因为在田里干农活,被镰刀砍伤手臂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大姐她却瞒着家里所有人,自己偷偷收拾包裹就跑到汉城来,说是什么要考大学,不想一辈子在农村待着,不能像我父母那样过子之类的废话,这居然就是我姐姐!您知道吗?血,对我们而言,血就是金钱啊!医院说要输血,可是我们…”过往的事情像电影场景一样历历在目,景媛无奈地摇了摇头,挽起袖子,继续说道:“除了那几亩田地之外,我们家一点儿家底都没有,穷得丁当响,就是那种什么家徒四壁,要我们家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就跟到天上摘星星一样不可思议,我记得当时医院就说了,如果不及时输血,不及时手术,我父亲就有生命危险,可那时我们家惟一的财产就是我妈妈存折里的那点儿钱,连牙都不够…而且,本以为可以给点儿支撑,哪怕只是神上的支持的大女儿,那个伟人居然留下一张纸条就卷起包袱跑到汉城去了,现在我每次看到因为延迟没能及时手术而只剩下一条手臂的父亲,我就恨死我大姐了,上大学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父亲的死活都可以不顾了?而且是在那种急需用钱的情况下!怎么有的人家的孩子一听父亲肝不好,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肝给了他爸!我们家这个别说捐血了,连影子都没见着,最让人难受的是,就算是那样,我父亲还是一劲儿护着她,说什么总还是自己的孩子,我听着就心寒,觉得都是一家人,大姐她人为什么会这样!”
“唉,这种情况,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我也就是心烦想说说,并不是为了听什么安的话才说的,您别觉得我烦就好了。”
“哪里会呢,我听着就觉得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能干又这么坚强!”智友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景媛,一股敬意油然而生,不过注意到景媛嘴边那苦涩的笑容的某种悉的线条,智友这才又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景善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