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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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音凡回到重华，抬眼便见四海水边一道人影。

最近破天荒没有做噩梦，重紫气好了许多，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四海水边出神，旁边小魔蛇盘作一堆打盹。

“四海水至寒，不要坐太久。”重紫连忙起身:“师父今这么早回来。”小魔蛇本就有些怕他，乖乖地点头行礼，溜开。

洛音凡走过石桥，忽然停住:“重儿。”很久没有听到的悉的称呼，重紫呆了半晌才回神，后退两步:“师父。”

“为师过两要去神界瑶池避劫，你留在紫竹峰，凡事谨慎。”避劫？重紫微惊，倒也听说过这事。

天地六界分明，每界生灵各有劫难，劫数来临，有识者通常会去其余五界避劫，神界在仙界之上，无疑是修仙者避劫最佳去处，可惜神族早已覆灭，无人接引，是以仙门中人大多只能选择去人间避劫，如今有能力进通天门上天瑶池的，也只有他了。

“师父这次的劫数…要紧吗？”

“神界位居九天之上，仙界之外，于此避劫，应是容易。”

“师父几时回来？”

“只须一便回，”洛音凡侧身看她“紫竹峰已设结界，无人能闯进来，切莫擅自外出生事，免我担心。”重紫“哦”了声。

洛音凡不再多说，径直朝大殿走。

“师父。”

“何事。”重紫言又止，垂眸，喃喃道:“我…没什么，师父千万保重。”洛音凡没有回答，抬手，将她沾了泥土的衣裳变得洁净:“倘若无趣，叫慕玉与真珠陪你走走。”白云拂阶，灵鹤栖殿，紫竹峰的景似乎永远没有变化，漫山紫竹似乎从无半片枯叶，不辨秋，不知岁年。

劫数将至，洛音凡如期去了瑶池。

人去殿空，重华更加冷清，重紫独坐到黄昏。

魔剑上的残魂到底是不是楚不复？几番试探，洛音凡都有意无意移开话题，更不允许她去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梦里不知多少次看见温柔的微笑，听见惆怅的琴声，分不清是当初拯救世人的白衣神仙，还是万劫之地的红发魔尊，她只知道，除了离开人世的爹娘，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多年前那一幕仍清晰如昨。

雪白衣袍，如墨长发披垂，他半蹲了身，将受尽欺凌的她从地上扶起，拉着那脏兮兮的小手，语重心长地教导。

名天下的神仙，原来有着同样可怜的身世。

他救了她，然而在他自己误入途时，却无人前来搭救。

他说，过两年便送你回去。

她只恨自己，连两年时间也没有给他。

平生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出魔剑时，他就已经知道代价与后果了吧，他不会希望她出事，可难道真要她眼睁睁任他消失？就像当年的他，师门与苍生，明知该如何取舍，却依旧走上错路，如今她也同样矛盾。

不能这么糊涂地让他消失，至少要去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她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他也一定很想再听她说几句话吧。

师父明回来，就再没机会了，去求慕玉？夜里无人留意，求他带她上去看看？

重紫站起身，还未走出门，忽然对面主峰信钟声大起。

南华主峰的人较平少了一大半，正殿偏殿只有二三十名弟子守着，神凝重，虞度闵云中还有掌教们也都一个不见。

出了什么大事？重紫在房间找不到慕玉，上前问一名弟子:“断师兄，看见首座师叔了吗？”那弟子是虞度的徒弟，名唤断尘飞，闻言忙嘱咐她:“九幽魔来犯，掌教与几位掌门都去正门外敌了，我等奉命留守，师妹快回紫竹峰去吧。”果然魔剑净化没那么简单，里面封着逆轮一半魔力，谁不觊觎，九幽魔也沉不住气了。重紫想了想，问:“真珠姐姐也在外头吗？”断尘飞道:“真珠与纭英她们奉命守擎天峰去了。”是她们在守？重紫大喜，道谢就走。

黄昏天下，擎天峰高耸入云，更加巍峨壮观。然而此刻，沿路竟然一片死寂，上百名弟子歪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神各异，前行数十步，只见燕真珠与纭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