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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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盒!心已成一团的湘青,因双手既冰且颤,差点就打不开那石盖,等到一打开来,目睹里头之物时,那方薄薄的砚盒便自她手中落,摔在地上,碎裂成两半。
沾血的荷包,这是…?湘青全身簌簌发抖,不敢捡起荷包细看,只得本能的拿起一并藏在砚盒内的那方纸片,迅速翻打开来。
南星殒落,此荷包据闻为他从少年起便带在身边之物,殉难时仍紧捏不放,随同寄托于此的薄信,一并付与兄,望能辗转送至信中所提之‘佳人’手中,以南方之星。
信中所提之兄,便是小三子说的那位伙计吧,然而这些都已不再重要。湘青捡起那个血迹斑斑的荷包,原以为是临行前自己送给他的那一个,但信中不是说此荷包乃为他从“少年”起便带在身边之物吗?
她想起来了,湘青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自己还会想起那件事,但她现在的的确确想起以往每次跟南星提起,说要送他一个荷包之时,他总会笑称自己已有最钟的一个。
“是个小女孩送给我的,我舍不得换。”原以为那是他舍不得她为他费神刺绣制的借口,想不到确有其事,他真有一个珍多年的荷包,湘青面灰败,以那种吓人的木然平静摊平荷包,细细端详。
霎时她瞪大眼睛,全身如风中落叶般剧颤,扯紧那荷包,恍惚见了鬼似的微张着嘴,偏偏喉头哽咽,所有的尖叫声都充在心中,一句也喊不出来,这太残忍、太残忍了。
在浅蓝荷包上,稚纯的手绣出圆圆的雪人,还有深深浅浅的雪花。
“大哥哥,您喜我绣的这个雪人吗?”
“喜,你绣的很好。”
“那就送给您好了,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南星殒落。
湘青跪倒在地,把以七岁那年送出去的绣帕做成的荷包紧贴在口,终于心神俱裂的痛哭起来,那泪水仿佛永远也不尽似的,南星,南星,原来你就是我念念不忘的那个“恩人”是救了外婆一命的“小兄弟”为什么老天偏要到这时才让我知道?
在恩已难偿,情已断逝的现在?
湘青恨不得自己也能在此刻便随殒落的南星萎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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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湘青仍然活着,或者应该说,她的人仍生存在这世上。
因为南星在留给她的信中,要求她要勇敢的活下去,唯有如此,他的才能继续延续,但…,湘青闭上因夜夜难以成眠以至酸涩的眼眸,在心底叫道:南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为什么你不来带我一起去呢?没有了你,我已生无可恋。
她行尸走般的来到蔚绿的房前,刚刚福婶跟她说格格婚事近来已再重议,最好找个时间再让格格试试嫁衣,湘青知道没人敢提早告知蔚绿此事,便决定担起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叩了两次门,都没人应声,湘青不觉得奇怪,就算蔚绿已经上安歇,侍女也不该如此毫无警觉才是啊,更何况才刚刚掌灯,蔚绿不至于这么早就休息才是。
湘青自南星过世之后,对世俗种种及行事举止,都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看法与做法,心俱是伤痛的她,除哀悼南星之外,其他的事,似乎都依直觉本能去做。
于是她想也没想,在叩了第三次的门,仍听不到回应之后,便推开门,一边轻唤着蔚绿,一边往里头走。
“格格?蔚绿?”她直闯进蔚绿的闺房,发现室内一个奴婢侍女也无,实在是太反常了,这…“蔚绿!”湘青直奔前,掀起纱帘,大受震惊。
“蔚绿!”边掉落一柄显然十分锋利,犹自发出青光的薄刀,自蔚绿左腕出的血已染红了一方薄丝被,而她人也早就陷入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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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青速报福晋,陈福再火速找来大夫,全力施救下,蔚绿终于捡回了一条命,而知道她轻生的少数几人:福晋、陈福夫妇与湘青,也终于晓得了她为何会走上绝路的原因。
卧榻上蔚绿惨白着一张脸,左腕上的绷带犹自怵目惊心的浮现一层淡淡的血痕,陈福夫妇默默无语,福晋既震怒又痛惜,而最镇静的人,恐怕仍属从头到尾,一直留心不被其他人看见、听见,并且记得煎葯来的湘青吧。
“糊涂!”福晋忽地打破沉默说:“有孕在先,割腕在后,做的全都是胡涂事,你以为自己这么一死,就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吗?”
“与其让人发现蔚绿有孕,羞辱阿玛与额娘,还不如自我了断,图个干净。”
“你还敢顶嘴,都怪我平时宠坏了你,才会让你做出这丧尽颜面,不顾羞的事来,想一死了之也轮不到你动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道理你懂不懂?”
“不,”蔚绿猛然抬起头来,倔强的说:“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不能嫁给所的人,不懂自己为何得成为阿玛与人结盟的工具,更不懂我为什么连结不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埃晋突然抢前一步,意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