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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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穆噜额森言于蒙古主曰:“东京为金本之地,其本,中原可传檄而定。”蒙古主然之。额森,故辽人,世为后族,辽亡,其祖率部落远徙。额森年十岁,从其父问辽为金灭之事,即大愤曰:“儿能复之。”及长,勇力过人,善骑,多智略,豪服诸部,金人闻其名,徵为奚部长,即让其兄,遂深自藏匿,居北野山,狐鼠而食。至是归于蒙古。
九月,丙午,太白昼见。
己酉,有司上《续中兴礼书》。
辛未,罢沿海诸州海船钱。
是月,四川复榷石脚井盐。先是石脚井盐已闭,民有犯法私炼者,制置大使安丙因复榷之。然盐既苦恶,率以抑售土人,则私贩肆行,民间不以为便。
蒙古察罕攻克金奉圣州。
冬,十月,辛巳,诏:“诸路总领官岁举可为将帅者,安抚、提刑司举可备将材者二人。”金曲赦西京、辽东、北京。
十一月,庚申,朝献景灵。辛酉,朝享太庙。壬戌,祀天地于圜丘,大赦。
金赈河东南路、南京路、陕西东路、山东西路、卫州旱灾。
十二月,丁丑,再蠲濠州租税一年。
壬午,诏诸路转运使参考州县新旧税籍,蠲其横增之数。
甲申,蒙古左帅哲伯攻金东京,不拔,即引去,获金使者,遣往谕之。部将索济伦布哈曰:“东京,金旧都,备严而守固,攻之未易下,以计破之可也。请易服与其使偕往说之,彼将不疑。俟其门开,继以大军赴之,则可克矣。”如其言,夜袭克之。
金主闻抚、桓等州俱失,始思图克坦镒之言,叹曰:“早从丞相之言,不至是!”继闻东京不守,语近臣曰:“我见丞相,哉!”是冬,收兑旧会子,从湖广总领王釜之请也。
国子司业刘龠,请以硃熹《论语、孟子集注》立学;从之。龠又言:“两淮之地,籓蔽江南,干戈盗贼之后,宜加经理,必于招集散之中,就为足食足兵之计。臣观淮东,其地平博膏腴,有陂泽水泉之利,而荒芜实多;其民劲悍勇敢,习边鄙战斗之事,而安集者少。诚能经画郊野,招集散亡,约顷亩以授田,使无广占抛荒之患;列沟洫以储水,且备戎马驰突之虞。为之具田器,贷种粮,相其险易,聚为室庐,联以什伍,教以击刺,或乡为一团,里为一社,建其长,立其副,平居则耕,有警则守,有馀力则战。”帝嘉纳之,进国之祭酒。
先是辽人耶律琉格仕金为北边千户,及蒙古主起兵朔方,金人疑辽遗民有它志,下令:“辽民一户,以二女真户夹居防之。”琉格不自安,是岁,遁至隆安韩州,纠壮士剽掠其地。州发卒追捕,琉格皆击走之,因与耶的合势募兵,数月,众至十馀万,推琉格为都元帅,耶的副之,营帐百里,威震辽东。
蒙古主命按陈那衍、浑都古行军至辽,遇之,问所从来,琉格曰:“我契丹军也,往附大国,道阻马疲,逗留于此。”按陈曰:“我奉命讨女真,适与尔会,庸非天乎!然尔效顺,何以为信?”琉格乃率所部会按陈于金山,刑白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按陈曰:“吾还奏,当以征辽之责属尔。”金遣完颜承裕帅军六十万,号百万,攻琉格,声言得琉格骨一两者赏金一两,一两者赏银亦如之,仍世袭千户。琉格度不能敌,告急于蒙古。蒙古主命按陈、孛都、阿鲁都罕引千骑会琉格,与金兵对陈于迪吉诺尔。琉格以侄安努为先锋,横冲承裕军,大败之,以所俘辎重献。蒙古主召按陈还,而以楚特格副琉格屯其地。
o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六年(金至宁元年、贞祐元年,蒙古太祖八年),正月,庚申,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卒,谥忠惠。
诏:“侍从、台谏、两省官、帅守、监司各举一二人。”二月,丁丑,太白昼见。
丙戌,有司进《吏部条法总类》。
乙未,诏:“宗室毋得与胥吏通姻。著为令。”金知大名府乌古论谊谋不轨,伏诛。
三月,癸亥,参知政事楼钥罢。
太、太白与并行,相去尽馀。
是,耶律琉格自立为辽王,改元元统。
金以完颜弼为元帅左监军,扞御辽东。弼请“自募二万人为一军,万一京师有急,亦可以回戈自救。今驱市人以应大敌,往则败矣。”金主曰:“我以东北路为忧,卿言京师有急,何耶?就如卿言,我自有策。以卿皇后连姻,故相委寄,乃不体朕意耶?”弼曰:“陛下勿谓皇后姻亲俱可恃也。”时提点内侍局、驸马都尉图克坦穆延侍侧,弼意讥之。金主怒甚,顾谓穆延曰:“何不叱去。”穆延乃引弼起,付有司,论以奏对无人臣礼。诏免死,杖一百,谪云内防御使。
夏,四月,丙子,以章良能参知政事。
甲午,复法科试经义法,杂进纳人不与。
五月,癸亥,星昼陨。
丁卯,以不雨,命大理、三衙、临安府决系囚。
戊辰,修庆元以来宽恤诏令。
是月,金改元至宁。陕西大旱。
初,金主将召赫舍哩执中至中都预议军事,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书曰:“执中专逞私意,不循公道,蔑省部以示强梁,媚近臣以求称誉,骫法行事,妄害平民。行院山西,出师无律,不战先退,擅取官物,杖杀县令,屯驻妫川,乞移内地,其谋略概可见矣。使改易前非,以收后效,不亦难乎?”行信,行简之弟也。丞相图克坦镒亦以执中不可用,参知政事梁镗亦言其恶,乃止。
执中善结近幸,口称誉,金主寻诏给半俸,预议军事。行信复谏曰:“伏闻以执中老臣,起用之。人之能否,不在新旧,彼向之败,朝廷既知之矣;今又用之,无乃不可乎!”乃寝其命。至是复用为右副元帅,领武卫军五千人,屯通玄门外。
六月,丁丑,遣董居谊贺金主生辰。会金国,不至而还。
丁亥,复监司臧否守令及监司、郡守举廉吏所知。
丙辰,诏三衙、江上诸军主帅各举堪为将帅者二三人。
是月,金以户部尚书胥鼎、刑部王维为参知政事。
夏人破金之保安州及庆府。
秋,七月,金命左丞完颜纲行省于缙山。丞相图克坦镒使人谓纲曰:“果勒齐驻兵缙山,甚得人心,士皆思奋,与其行省亲往,不若益兵为便。”纲既行,镒复使人止之曰:“果勒齐措画已定,彼之功,即行省之功也。”纲不从。
蒙古兵克宣德府,遂攻德兴府。皇子图垒、驸马齐奇先登,拔之。蒙古主进至怀来,金副统军王檝守隘,鏖战三,兵败,见执。完颜纲、果赫寽果勒齐复以师拒战于缙山,蒙古兵击败之,僵尸四十馀里。蒙古乘胜至北口。
王檝既见执,将就戮,神不变。蒙古主问之曰:“汝曷敢抗我师!独不惧死乎?”檝曰:“吾以布衣蒙恩,誓捐躯报国。今既偾军,得死为幸!”蒙古主义而释之,授都统,佩以金符,令招集山西溃兵。檝,虢县人也。
金人恃居庸之,冶铁锢关门,布铁蒺藜百馀里,守以锐。蒙古兵距关百馀里不能前,乃召萨巴勒问计。萨巴勒曰:“从此而北,黑树丛中有间道,骑行可一人,臣向尝过之。若勒兵衔枚以出,终夕可至。”蒙古主留克特卜齐与金军相持,乃自简锐卒与哲伯潜发,令萨巴勒前导。暮,入谷,黎明,诸军已在平地。疾驱入紫荆口,金人犹睡,未知也。比惊起,仓卒逆战于五回岭,大败,血被野。耶律阿哈言于蒙古主曰:“好生乃圣人之大德,兴创之始,愿止杀掠以应天心。”蒙古主纳之。进拔涿、易二州。辽人呼噜布勒等献北口,哲伯遂取居庸,与克特卜齐会。
八月,己巳朔,诏诸路监司、帅臣举所部官吏之才行卓绝、绩用章著者。
庚午,知思州田宗范谋作,夔州路安抚司遣兵讨平之。
金右副元帅赫舍哩执中,与其完颜绰诺、富察禄锦、乌库哩道喇等谋作。会金主以蒙古兵近,而执中务驰猎,不恤军事,遣使责之。使者至,执中方饲鹞,掷杀之,遂妄称知大兴府图克坦南平及其子驸马都尉穆延谋反,奉诏入讨。南平姻家福哈别将兵屯城北,执中以好语招而杀之,夺其兵。壬辰,自通玄门入,先遣一骑驰抵东华门,大呼曰:“达勒达至北关,已接战矣!”既又遣一骑往,亦如之。乃使其图克坦金寿召南平,南平行至广门,执中手刺之堕马,金寿斫杀之,并杀穆延。符宝祗候善延、护卫十夫长完颜实古讷闻,遽召汉军五百人赴难,与执中战,不胜,皆死之。
执中至东华门,门闭,金主遣其子蒋王持诏书投于门下,募能杀执中者,白身除大兴尹,世袭千户,军民无应者。
执中纵火焚门,护卫埒奇尔开门纳之。执中进至大安殿,金主遥呼曰:“圣主令臣何往?”执中曰:“归旧邸耳。”金主退人后。执中尽以其易宿卫,自称监国都元帅,居大兴府,陈兵自卫。夜,召声,与其会,明,以兵金主出居卫邸。
执中封拜其,令黄门入收玺。尚左夫人郑氏掌宝玺,拒之曰:“玺,天子所用,呼沙呼人臣,取将何为?”黄门曰:“今天时大变,主上且不保,何有一玺!御侍当思自计。”郑氏厉声骂曰:“若辈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难,不以死报,反为逆竖夺玺耶?我可死,玺必不与!”遂瞑目不语,黄门出。执中卒取宣命之宝,除拜其数十人。召孟铸、张行信至大兴府,问曰:“汝辈向来弹我者耶?”铸等各以正言对,执中乃遣之出,曰:“且须后命。”丞相图克坦镒,时以坠马伤足在告,闻难作,命驾将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军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顷,军士索人于闾巷,镒乃还第。
执中僭位,召礼部令史张好礼,铸监国元帅印。好礼曰:“自古无异姓监国者。”执中乃止。以镒人望,乃诣镒访之。镒从容谓曰:“升王,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决策立之,万世之功也。”执中默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于邸。
时完颜纲将兵在外,执中使纲子安和作家书,使亲信人召纲。纲至,囚之悯忠寺。旋押至市口,数以失四州、败缙山之事,杀之。因尽撤沿边诸军赴中都、平州骑兵屯蓟州以自重。遣图克坦铭等升王从嘉于彰德。甲辰,至中都,即皇帝位。拜执中太师、沿书令、元帅,封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