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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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昭协洽十月,尽旃蒙作噩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o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太平兴国八年(辽统和元年。癸未,九八三年)冬,十月,帝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因曰:“凡为君臣者,治人利物,即是修行。梁武舍身为寺家奴,此真大惑!方外之说,亦有可观,卿等试读之。盖存其教,非溺于释氏也。”乙未,辽南京留守休格,言诸节度使每岁贡献,请如契丹官吏,止进鞍马;从之。
丁酉,辽以吴王稍为上京留守,行临潢尹事。
戊戌,改诸王名,俱进封有差。
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节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壬子朔,以参加政事宋琪、李昉并同平章事。帝谓曰:“世之治,在赏罚当否,赏罚当其功罪,即无不治,苟以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与卿等戒之。”琪曰:“赏罚二柄,乃御世之衔勒,治天下者,苟赏罚至公,未有不致太平者。”昉初与卢多逊善,多逊屡谮昉,人或告之,昉不信。于是帝语及多逊事,昉力为解释。帝因言:“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
癸丑,辽应州获宋谍,磔之。
甲寅,诏自今宰相班亲王上,李昉、宋琪等固辞,帝不许,曰:“宰相任总百揆,籓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已。元佐等尚幼,其知谦损之道,卿勿多辞!”高关获辽侦骑,送至阙下,言辽于近寨筑城。帝谓宰相曰:“此为自全之计耳。”又曰:“幽州四面平川,无险固可恃,难于控扼。异时收复燕蓟,当于古北口诸隘,据其要害,不过三五处,屯兵设堡寨,自绝南牧矣。”宋琪对曰:“范前代屯兵之地,古北口及松亭关、野狐门三路并立堡障,至今石垒基堞尚存,将来止于此数处置戍可矣。”己未,太一成,张齐贤等请用祀天之礼杀其半,又小损之。
丁卯,宴饯赵普于长殿。帝赐普诗,普奉而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于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明,谓近臣曰:“赵普于国家有大勋劳。朕布素时与之游从,今齿发衰矣,不烦以机务,择善地俾之卧治,因诗什以导意。普且泣,联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普昨至中书,执御诗泣。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可谓两全矣。”长之宴,枢密使王显等侍侧,见帝衣敝袴,数视之。帝笑谓曰:“朕未尝御新衣,盖念机杼之劳苦,示敦朴,为天下先也。”壬申,以翰林学士李穆、吕蒙正、李至并参加政事,枢密直学士张齐贤、王沔并同佥署枢密院事。至,真定人;沔,齐州人也。穆等入对,帝谓曰:“今两制之臣十馀,皆文学适用,履方洁。穆居京府,尤号严肃,故加奖擢。”穆等再拜谢。帝又曰:“朕历览前书,大抵君臣之际,情通则道合,故事皆无隐,言必可用。朕厉求治,卿等为朕股肱耳目,设有阙政,宜悉心言之。朕每行一事未当,久之寻绎,惟自咎责耳,固不以居尊自恃,使人不敢言也。”庚辰,置侍读官。帝喜读书,诏史馆所修《太平总类》,进三卷。宋琪等言:“阅三卷,恐圣躬疲倦。”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此书千卷,朕一年遍读。”寻改名《太平御览》。
辽太后及辽主祭乾陵。诏:“谕三京左右相以及录事参军等,当执公方,不得以阿顺为事。诸县令佐如遇州官及朝使非理征求,毋或畏徇,仍时加采听以分殿最。民间有父母在而别籍异居者,听邻里觉察,坐之。有孝于父母,三世同居者,旌其门。”十二月,丁亥,淮海国王钱俶,三上表乞解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令、太师等官;诏罢元帅名,馀不许。
己亥,辽太后观渔于玉盆湾;辛丑,观渔于濬渊。
癸卯,滑州言河决已,群臣称贺。未几,河复决房村,帝曰:“近以河决韩村,发民治堤不成,安可重困吾民!当以诸军代之。”乃发卒五万,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其役。
帝谓宰相曰:“比闻有僧道还俗应举者,场屋混淆。进士须通经义,遵周、孔之教;或止习浮浅文章,殊非务本之道。”甲辰,令诸州还俗僧道赴举。进士免贴经,只试墨义二十道,皆以经中正文大义为问题。又增进士及诸科各试法书墨义十道,进士增试律义。
辽敕诸处刑狱有冤不能伸雪者,听诣御史台申诉,委官覆问。先是大理寺狱讼凡关覆奏者,以翰林学士、给事中、政事舍人详决,至是始置少卿及正主之。
丙午,右补阙、直史馆胡旦献《河平颂》,内有“逆逊投荒,普屏外”等语,帝览之,震怒,召宰相,曰:“旦词意悖戾。朕自擢置甲科,历试外任,所至无善状。知海州,为部下所讼,狱已具,适会大赦,朕录其才而舍其过。乃敢恣臆狂躁如此!今朝多君子,旦岂宜尚列侍从?”中书舍人王祐等奏旦宜窜斥,丁未,责旦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
是月,权知相州、右补阙田锡上疏言:“筦榷货财,网利太密;躬亲机务,纶旨稍频。所谓网利太密者,酒麹之利,但要增盈,商税之利,但求出剩,递年比扑,只管增加,穷尽利源,莫甚于此。今乞定其常数,授以常规,如州县征科,农桑税赋,年丰则未闻加纳,岁欠则许之倚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所谓纶旨稍频者,君道务简,简则号令审而人易从;臣道务勤,勤则职业修而事无壅。臣伏见陛下早受百僚之朝,午视万几之事;或进呈甲仗,或拣阅军人,或躬问缧绁,或亲观战马;投匦而进者,或详其词理,挝鼓以闻者,或询彼冤诬。盖陛下虑四聪或有所未达,万几或有所未知,至于如此。然何不移此勤劳而劳于求贤,何不改此专而专于选士!谏官则置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纠弹,给事中当材者,许之封驳诏书,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纪录言动。百职如是,各举其业;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则何忧事不允釐,何虑民不受赐!况阙乃尊严之地,轩墀列清切之班,岂宜使押来囚系,病患军人,或虚词越诉之徒,或侥倖希恩之辈,引之便殿,得面天颜!陛下随事指挥,临时予夺,其间有骤承顾问,上惧天威,或偶有敷陈,稍惬圣旨,怯懦蹇讷者,口虽奏而未尽其心,诈辩词者,言虽当而未必有理。陛下或施之恩泽,或置以刑名,虽睿鉴周通,固无枉滥,而帝廷清肃,岂称喧嚣!《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御众以宽。”愿陛下察而审之。抑臣又有请者,中书是宰相视事之堂,相府是陛下优贤之地。今则于中书外庑置磨勘一司,较朝臣功过之有无,审州郡劳能之虚实。盖其职本属考功,自考功之职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殊非政体。此臣所未喻者一也。往者诸侯有过,百姓有冤,必命台官,委为制使,诚以宪府刑曹,是其专责。今多差殿直、承旨,使为制勘使臣,殊非理公之才,骤委鞫人之罪,或未晓刑章,妄加深劾,既临以制书,人畏严威,谁敢捍拒!岂无陷于不辜,亏陛下仁慈之旨者!此臣所未喻者二也。臣每读史书,凡匹妇贞廉,野人孝行,尚旌彼门闾,或赐之束,以励浇俗。今国家官僚远宦,不得般家,父母云亡,不得离任,墨缞视事,宁安孝子之心?明诏未行,深损圣人之教。此臣所未喻者三也。”疏入,不报。
是岁,赐译经院额曰传法;令两街选童子五十人,就院习梵学、梵字。
o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雍熙元年(辽统和二年),正月,戊午,右仆石熙载卒。熙载忠实,遇事敢言,无所顾避。至是遘疾不起,帝为悲叹累,赠侍中,谥元懿。
壬戌,诏:“三馆《以开元四库书目》阅馆中所阙者,具列其名,募中外有以书来上,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写毕还之。”自是四方之书往往间出矣。
甲子,辽主如长泺。
有司上窃盗罪至大辟,诏特贷其死,因谓宰相曰:“朕重惜人命,但时取其甚者以警众。然不小人知宽贷之意,恐其犯法者众也。”乙丑,帝御丹凤楼观灯,见士庶阗咽,谓宰相曰:“国家承累世干戈之后,海宇又安,京师繁盛,殊以为,朕居常罕饮,今夕与卿等同乐,宜各尽醉。”于是每虚爵以示群臣。
涪陵县公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卒。丁卯,房州以闻,帝呜咽涕,谓宰相曰:“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以同气至亲,不忍置之于法,俾居房陵,冀其思过。方推恩复旧,遽兹殒逝,痛伤奈何!”乃追封涪陵王,赐谥曰悼,帝为发哀成服。其后从容谓宰相曰:“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朕母也,后出嫁赵氏,生军器库副使廷俊。朕以廷美故,今廷俊属鞬左右,廷俊中事于廷美。迩者凿西池,朕将往游,廷美与左右以此时窃发。若命有司穷究,则廷美罪不容诛。朕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美益怨望,出不逊语,始命迁房陵以全宥之。至于廷俊,亦不加深罪,但从贬黜。朕于廷美,盖无负矣。”言讫,为之恻然。李昉对曰:“涪陵悖逆,天下共闻,而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澶州言民诉水旱二十亩以下求蠲税者,朝臣以田亩不多,请勿受其诉。帝曰:“若此,贫民田少者,恩常不及。灾沴蠲税,政由穷困,岂以多少为限!”辛未,诏:“自今民诉水旱,勿择田之多少,悉与检视。”壬申,蠲诸州民去年官所贷粟。
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李穆卒。穆有至行,母尝卧疾弥年,动止转侧,皆亲自扶掖。初坐廷美事属吏,穆令子惟简绐母以奉诏鞫狱台中,及责官还家,卒不以白母,间辄出访亲友,或游僧寺,为入直,暨于牵复,母终弗知。执政月馀遭母丧,诏强起之,穆益哀毁。癸酉,晨起将朝,风眩暴卒。帝临哭出涕,谓宰相曰:“穆履纯正,方将倚用,遽至沦没,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丁丑,帝谓侍臣曰:“昔晋武平吴之后,溺于内宠,后所蓄,殆数千人,殊失帝王之道。今中自职掌至使不过三百人,朕犹以为多也。”二月,壬午朔,帝御崇政殿,亲阅诸军将校,按名籍,参劳绩成升黜之,俞月而毕。谓近臣曰:“朕选擢将校,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武勇次之。”又曰:“兵虽众,苟不简择,与无兵同。朕因讲习,渐至锐,倘统帅得人,何敌不克!”旧制,诸军辞见,或行间骁果出众者,令将校互相保任。散员左班都头魏能戍边,不为众所保,帝曰:“此人才勇,朕可自保之。”由是稍加进用。
以右补阙乔维岳为淮南转运使。先是淮河西三十里,曰山湾,水势湍悍,运舟所过,多罹覆溺。维岳规度开故沙河,自未口至淮磨般口,凡四十里。又,建安北至淮澨,总五堰,运舟十纲上下,其重载者,皆卸粮而过,舟坏粮失,率常有之。纲卒旁缘为,多所侵盗。维岳乃命创二斗门于西河第三堰,二门相逾五十步,覆以夏屋,设悬门蓄水,俟平乃之。建横桥于岸,筑土累石以固其趾。自是尽革其弊,而运舟往来无滞矣。
庚子,辽主朝太后,因观猎于饶乐川。丙午,辽主与诸王大臣较。
丁未,辽招讨使韩德让以征项回,遂袭河东,赐诏褒美。
三月,宴文武官及外国蕃客于大明殿,召渤海大使鸾河,抚之。鸾河,渤海酋帅也,帝征幽州,率部族归顺,故有是赐。
遣翰林学士宋白乘传祭白马津,沈以太牢,加璧焉,河决将故也。
乙卯,本国僧奝然自其国来入朝,言:“国主姓王氏,自始祖至今凡六十四世,八十五王矣,文武僚吏亦皆世官。”帝闻之叹息,谓宰相曰:“此岛夷耳,尚存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大臣子孙,皆鲜克继父祖业。朕虽德不及往圣,然孜孜求理,未尝敢自暇逸。冀上穹降鉴,使运祚悠远,大臣亦世守禄位。卿等宜各尽心辅朕,无令远夷独享斯庆也。”丙午,选祕书丞杨延庆等十馀人分知诸州。帝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苟非其人,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教化大行,境内乃有凤凰、麒麟、嘉禾、甘之瑞。”宋琪曰:“秦彭一郡守,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丁巳,帝谓宰相曰:“夏州蕃部强悍难制者,皆委身归顺,凡得种族五万馀帐。朕亦虑转饷劳扰,止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以给军食,未尝发民输送也。”又谓李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制蕃部?”对曰:“戎人狡很,臣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己未,滑州言河决已,群臣称贺。蠲水所及州县民今年田租。
癸未,以涪陵王子德恭、德隆为刺史,婿韩崇业为静难军司马。